第十章（4）

刑警大队，尹芙蓉，罗正民……老康无论如何想不明白这几个人名和单位是怎样集合到这只信封上的。正当他犹豫着是否技术性地弄开信封的时候，有人用钥匙打开反锁的门进来了。

“你在干什么？”

罗正民的声音里有一股很情绪化的回响，震得老康直哆嗦，手上的红格衣服都掉了。

“正民，你……怎么……又来了?”极度窘迫中，老康忽然想起罗正民昨天是请了假的，说是去给儿子开家长会。

“你先回答我。”罗正民瓮声瓮气道，很逼真地愠怒着。老康当然不知道，这是罗正民给他使的空城计。

老康结结巴巴说，集团那边让各基层单位搞一份党建工作汇报，他记得罗正民去年执笔过一份，想照葫芦画瓢省点事儿，可惜哪儿都没找着，一着急便把罗正民的铁卷柜打开了。理由无懈可击，只是他的表达不够流利。

“不对吧，去年的材料资料室装订成册了，那儿肯定有。”罗正民仍气咻咻地说。

“瞧我这记性，把这茬儿给忘了，这扯不扯。”老康一拍脑子，立刻绽出悔相来，“正民，真对不住，你看少啥没。”

说着，老康连忙拎起地上的红格衣服递过去。不料这一拎，衣服中间夹的一张字条又掉在地上。老康看见字条二指宽，已经发黄，上面隐约有字。没等他看清，罗正民把字条捡了去。

“你怎么弄开的?”罗正民边收拾边瞟着顶头上司。

老康偷抹着头上的汗说行政科有备用钥匙，以防万一，“天地良心，我往你家打过电话，寻思告诉一声，可惜没人接……正民，我帮你收拾吧。”

罗正民不理他，故意把书籍重重地放回铁卷柜弄出声响，全然不顾老康在旁边心惊肉跳。收拾完，罗正民坐下来喝老康亲自沏的茶水，吸溜吸溜地喝着，也不说话，就是看着他。

“正民，这个，你不放回去了?”又一顿道歉之后，老康小心翼翼地指着罗正民手上那只印有刑警队字样的信封。

罗正民见问，把信封举到老康面前，“你对这个感兴趣?”

康主任嘿笑着回答，他只是有点好奇，因为上面写有尹芙蓉的名字。

“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借我个胆儿也不敢啊。你知道?”

罗正民认真地告诉老康，一旦看见里面的货色，会有人把他眼珠子抠出去。

从办公室的窗子上看见罗正民骑自行车走了，老康一溜烟儿跑到经理办公室，在那儿扼要描述了他的发现和被发现，很受委屈的样子。接着老康发现，那个漂亮女人在他叙述过程中一言没发，脸色很难看。

一星期后，当罗正民在电话里听到尹芙蓉悦耳的声音时，他知道自己赢了这一回合。

“罗主任，不忙的话能过来一下吗?”

副经理办公室当然地只有尹芙蓉一个人。先是闲聊一会儿在方桂荣家罗正民几度为她救驾避免了尴尬和儿女间的交往，罗正民虚与委蛇。接着尹芙蓉以漫不经心的口吻提到那只信封。

“尹经理说的是这个吗?”有备而来的罗正民不假思索地递之过去。

尹芙蓉拿起信封摆弄着，突然反问一句：“你知道内容?”

“知道，警方原始笔录。”

“怎么搞到的?”她的声音有点发虚。

罗正民淡然道，有一次去刑警队看望老战友，偶然听说这件事便强行索要了来。

“怎么不早给我?”她一边细细地把信封和内容撕碎一边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无意拿这个要挟谁。”罗正民说，“可惜尹经理没提供合适的时机，譬如今天。”

“为什么？”

“你是我的上级，我有义务维护尹经理的个人和公司形象。我向你保证，这件事我老婆都不知道。”

“谢谢，非常感谢。”

她湿凉柔软的小手在握住罗正民的大手时特别用了力。

“应该的。”罗旺民知趣地站起来，“以后碰上类似事件，我还会这么做。但愿没有以后。”

罗正民刚走，尹芙蓉一口气没喘匀，王忠诚、刘昆和他如影随形的高经理接踵而人。

“挺准时啊。”尹芙蓉瞥一眼墙上的石英钟，小小地讽刺着。

“尹经理是**之美，我们岂有怠慢之理。”高经理率先呈上昆仑公司的合同方案，“未尽事宜，可以协商解决。”

看过王忠诚的，口径与刘昆基本一致，尹芙蓉料想他们私下沟通过。

“尹经理，我们刘总的意思可以签约了。”

尹芙蓉作为发包人首先在合同上签字，依次是王忠诚。轮到刘昆，他却迟迟不肯下笔。连王忠诚都觉着奇怪：“刘老板，咱们事先可都说好了，我已经把利让到了最低限，你占的便宜够大了。”

刘昆笑着，“咱们之间算敲死了，我只是不明白，尹经理的利益如何体现。”

没有人比尹芙蓉更清楚刘昆的多疑症，凡事他都要找到依据，十几年前就这德性。

“上面写着呢。”她说，“我们劳服公司只收工程总造价的11．35％作为管理费。注意，我是为**做事。”

刘昆大笑，透射出明显的不屑，“大家都不是外人，我指的是尹经理的个人利益。”

“你知道为什么，”尹芙蓉咬着牙说，“在你面前，我配有个人想法吗?签不签?给你1分钟。”

这一来，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刘昆身上。1分钟后，他乖乖写下自己的名字。于是双方都露出笑容，互相放着合作愉快、马到成功一类的闲屁。只有尹芙蓉面无喜色，告诉他们：管理费上打租，她这里开出发票合同才算正式生效。

刘昆说他该交的那一部分明天即可到账，“高经理，一会儿回去就把钱准备好。明天拿到收据，我在香格里拉摆一桌，希望各位赏光。”

尹芙蓉立刻回绝：“谢了，我没空。”

“要是我带去你想要的东西呢?”刘昆凑到她耳边说。

在约定时间来到香格里拉，尹芙蓉看到包房里巨大的餐桌上已经摆好十几道美味佳肴，人却只有刘昆一个。

看她滞在门口，刘昆招呼她过来坐。

“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