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聚短离长

冰洁见佳禾脸色通红,口中也有些酒气,便削了梨让他解解酒。佳禾想起准备的新年礼物,便从旅行袋中取出风衣,让她试穿。

冰洁穿了风衣,用那支别致的发卡将披肩秀发挽在脑后,随后来到佳禾面前转了个圈。

风衣挺合身,衬托着冰洁美好的身段,颜色和款式也非常适合,显得她更为优雅飘逸,气质出众。

佳禾见冰洁俏生生地站在眼前,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全身上下焕发着青春和美丽,不由得有些走神。听冰洁问他怎么样时才回过神来,便频频点头说很好。

冰洁很喜欢衣服的颜色和款式,她试着面料的手感,柔声问:“佳禾,衣服的面料挺好的,应该很贵吧?”

佳禾看着她,深情说道:“冰洁,你为我付出很多,我亏欠你更多。只要你喜欢,我怎么付出都不为过。”

冰洁为之感动,便坐下斜靠在佳禾肩头,听他说这半年来的一些际遇,随后又说及调动之事。

佳禾看着她,心存内疚:“冰洁,你我在吉和相聚,固然是好,只是今后跟爸妈相聚的时间就很少了,很难两全其美。”

冰洁听后,想到今后可能一年难得回家一次,神情便有些黯然:“女儿长大了,不可能总留在父母身边,只能请爸妈多谅解了。”

佳禾跟着安慰:“冰洁,等爸妈退休了,就请二老与我们同住,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那时我们的条件应该有所改善。”

冰洁的脸上有了些笑意:“谢谢你,佳禾,只是到时候你不要嫌他们啰嗦。”

佳禾笑道:“哪能呢,我从小缺少父母关爱,爸妈都是豁达之人,定能和睦相处。只是调动之事还没有眉目,暂时不要同爸妈说起。冰洁,你我在吉和相聚只是第一步,至于今后怎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一切顺其自然。”

冰洁点了点头:“我们也不要强求些什么,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佳禾,你说我今后办理调动,杜家人会不会趁机刁难,拖着不办?”

佳禾沉思片刻:“很有可能,不过我也不怕。人事调动是工作需要,亦公亦私,只要有接收的单位就好办。如果杜家人故意刁难,那就只能寻求董叔和小叔的帮助了。”

冰洁见他如此说,便宽下心来。

佳禾感觉酒意消除不少,便微笑道:“冰洁,明早还要去买些礼品,早些休息吧。”随后又在冰洁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冰洁顿时脸色绯红,便用力扭了他一下:“坏蛋,只想着干坏事。”随后拉起他,推向卫生间:“佳禾,你坐了一天的车,去洗个热水澡吧。单位发的燃气热水器,刚装不久。”

佳禾洗完澡,见客厅灯已关,卧室的床头灯亮着,冰洁正坐在被窝内等他。佳禾便关了房门,走进卧室。

隆冬之夜,屋外格外寒冷,室内却春意盎然。佳禾与冰洁深情相视,见她笑靥如花,红唇娇嫩,便搂入怀中,低头噙住了她的唇。两人的呼吸为之急促,佳禾的手也不安分起来,游走于山峰谷底之间,手到之处,如绸缎般柔滑。

是夜,佳禾极尽温柔,两人几度缠绵。

杜刚与妻子于金花送走最后一批送礼之人,便在沙发上坐下。提了副县长后,送礼的人比往年多了不少,这几晚更是络绎不绝。

于金花见卧室内堆了不少礼品,想到有些礼品送礼人特别暗示过,便走进卧室进行整理。她打开隐藏在衣柜中的保险柜,将整理出来的钱物放入其中,随后又从里面取出一个笔记本,一一登记。

于金花有个习惯,对于送来的重礼,她会即时登记,姓名、钱物名称、数量和事由都会注明,以便提醒杜刚及时给人办事。只收不办,影响不好,也会打击送礼人的积极性,既收又办,交易成功,才会“肥”水长流。

那些只送了普通烟酒的送礼人,则享受不到如此待遇。

杜师培听家中已无外人,便从书房中走了出来。他一直都不明白,这几年他为家里挣了不少钱,父母为何还很在意收钱收礼,而且来者不拒,要那么多钱干啥?也不怕出事。不过只是在心里说说,嘴上不敢露出半句,对杜刚,杜师培很是敬畏。

杜刚见杜师培有些闷闷不乐,知他为那件“骚包事”烦恼,便脸露不悦。

杜刚见过女方,的确花容月貌,也由此明白儿子为何这般痴迷。但他反对杜师培在屡次被拒后还死皮赖脸,刻意纠缠。并非他杜刚的境界有多高,只是觉得这种德行搞得满城风雨,让他颜面无光。

半年前,在于金花的怂恿下,杜刚利用手中权力和通过打点市里的关系,从中作梗,让毛佳禾在毕业分配时吃了哑巴亏。只是手段使了,钱也花了,却没有起到丝毫的效果。

听儿子在一旁唉声叹气,杜刚便怒火中烧,话也有些出格:“瞧你这副怂样,成何体统?据说两人已经住在一起,你如此执迷不悟,值得吗?”

杜师培对冰洁确是痴情一片,见杜刚如是说,心中就是再敬畏,也硬着头皮顶了上来:“爸,你不能这样说冰洁,不管怎样,我心中只有她一个。”

杜刚正欲发火,只见于金花从卧室中走出来冲他嚷道:“儿子不嫌弃,做老子的反倒嫌弃起来,是儿子娶媳妇,还是你娶媳妇?真是岂有此理。”

杜刚对于金花一直都心存畏惧,他有今天的地位,老丈人出力不少,经她这么一嚷嚷,便不再作声。

于金花随后对杜师培说道:“师培,你不要听你爸的,他那种观念早就该扔到垃圾桶里去了。只是姓毛的太不识相,师培你找人教训一顿,让他长些记性。”

杜师培木讷道:“妈,这样恐怕不大好吧。”

杜刚知道再不阻止,事情会变得无法收拾,便起身盯着于金花严肃说道:“金花你不要乱来,那小子经常在省报发表文章,怕是有些来路,要留有余地。为今之计,只有通过老朱向她姐姐再施加些压力。”

官场之人,最怕对手来路不明,有隐形靠山,这回轮到于金花不作声了。

杜刚随后对杜师培说道:“师培,你也老大不小了,再给你半年时间,若无进展,趁早死心。”

第二天早上,佳禾与冰洁去百货大楼买了些礼品,便与海平、卫国他们坐了“海狮”面包车回家。越峰先将海平、卫国送回家,随后来到禹山中学,佳禾与冰洁将礼品和冰洁单位发的年货搬上楼。

小坐片刻之后便起身告辞,杨荣志夫妇叮嘱两人早些过来吃年夜饭。

进入院内,越峰和晓丹便被眼前凌寒怒放的梅花所吸引,口中不由得啧啧称赞,感叹小院的景色别具一格,在万物萧条的冬日之中尤为醒目。

爷爷和佳黍正在准备饭菜,听得声响便从灶间迎了出来,脸上满是笑容,佳禾便将越峰和晓丹介绍给他们认识。

越峰和晓丹分别呈上汪重山夫妇准备的礼品和小两口为爷爷准备的礼盒。爷爷双手接过,口中客气着,佳禾也在一旁表示感谢。

冰洁帮着沏茶,爷爷取来点心零食,招呼大家品尝。

越峰和晓丹对佳禾的家境都比较了解,对眼前的境况都不觉意外,见家中虽是简陋,却很干净整齐。

佳禾却感觉家中的变化很大:内墙已经重新粉刷过,地面换成了水泥地,兄弟俩睡的那铺用长条凳搭起来的木板床,也换成了新买的棕板床。

越峰和晓丹又说起院中的梅花,佳禾想起那些相片,便从包中取出请大家观看。冰洁、佳黍和越峰小两口边看边惊叹,向往不已。爷爷也戴上老花镜仔细观看,不住地点头。

佳禾介绍这大片的梅林离工厂不远,现场的景象更为惊艳,其间的景致和雅韵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看完照片,爷爷和佳黍端上酒菜,佳禾与冰洁也跟着帮忙。爷爷说招待不周,还请担待一些,越峰和晓丹客气着。

饭后不久,越峰和晓丹起身告辞,返回家中,一家人送至院外。

佳禾取出他与冰洁为爷爷和佳黍准备的礼物,随后又摸出一叠钱交给爷爷,说是贴补家用。爷爷说佳禾平时寄来的钱就已够用,见坚持便说他先存着,等今后佳禾与冰洁结婚再派用场。

听了佳禾半年来的经历,爷爷叮嘱佳禾对关心和器重他的领导要始终保持尊重,表里如一,不能欺上瞒下,更不能打着他们的名号为自己谋取私利。对下属要以诚相待,不能因为下属犯一点错误就一棍子打死,要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要胸襟开阔,主动揽错,多将功劳归功于同事和下属。同时也要近君子,远小人。

冰洁笑道:“领导要是都像爷爷所要求的那样,下属还有不尽心的理由?只是这样的领导太少了。”

爷爷跟着笑道:“冰洁,爷爷这辈子虽然没有什么成就,但在解放前当过一段时间的乡长,这也算是一点心得吧。不管以前还是现在,上下级的相处之道大同小异,只是为人处事的方法不尽相同。对别人我不想说,说了也不一定愿意听。佳禾不一样,我要多说一些,要求也高一些。”

佳禾恭敬道:“爷爷师从沈先生,自是耳濡目染,获益匪浅,佳禾跟着受益。冰洁,我查过资料,沈先生不仅是书法大家、大学者,而且在解放前也当过高官,极有气节,因不满国民政府的贪腐而辞官不做,甘愿清贫。”

冰洁莞尔一笑:“佳禾,那你应该多听爷爷的教诲,争取继承沈先生的衣钵。”

爷爷摇头笑道:“冰洁,要继承沈先生的衣钵,谈何容易。再说爷爷只是向沈先生学了些皮毛,也教不了佳禾那么多。”随后又对佳禾说道:“佳禾,不是爷爷打击你,你的学识、书法,跟沈先生相比,还相距甚远,要多学习、多磨练。”

佳禾点头道:“爷爷,您就是不说我也知道。沈先生是佳禾心中的标杆,无论书法、学识,还是人品,都是我学习的楷模。”

爷爷接着道:“佳禾,平时你出门在外,这次回来就多陪陪冰洁。她为我们家费了不少心,平时的关照就不需多说,上个星期天一大早就赶来将家中被套床单洗得干干净净。大冷天的,就是你两个婶婶也难以做到。你小子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是那句话,不能辜负冰洁,否则休怪我无情。”

佳禾与冰洁提着礼品先后去两位叔叔和母亲家中坐了坐,随后两人又提着礼品与佳黍一起去看望根叔。

根叔恢复得还好,只是走路有些不便,精神状态则大不如前,见三人来看他,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根婶欣喜不已,忙着泡茶上点心。小爷爷和小奶奶则是关心地问着佳禾的近况。

聊了一会儿家常后,佳禾得知根叔这半年都赋闲在家,便说年后村委会要换届选举,劝根叔参选村委会主任,凭他的为人和头脑,当选的可能性很大。这样可以为村里做些事,心情也舒畅一些。

佳黍很赞成,说村里需要一个像根叔这样的带头人。冰洁在一旁相劝,根叔的家人也不想他憋在家里闷闷不乐,也支持根叔参选。

根叔在大家的劝说之下,以往的豪气再现,用力踩灭烟头,断然道:“要么不干,要干就干出个模样来”。

从根叔家回来,佳禾见已近四点,便告别爷爷和佳黍去冰洁家吃年夜饭。

临行前,爷爷递给冰洁一个压岁包,又让佳黍抓了一只芦花鸡。

杨荣志夫妇对佳禾的关心超出以往,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怜爱。

陈明对佳禾依旧热情有加。对这位未来连襟的出色之处,陈明非常清楚,并为之叹服,对他的前途也很看好。

冰清对待佳禾的态度仍旧是不冷不热。代杜家向她传话的朱副局长已升任正局长,一年多来,朱局长不断在冰清面前说杜家的好话,替她分析利弊,晓以利害,甚至暗示只要冰清促成此事,陈明可提拔为办公室主任,今后可以作为副局长的推荐人选。

冰清进退两难。父母和妹妹意愿坚决,父亲曾为此大发雷霆,并放下狠话,冰清从此不敢再次提及。朱局长作为单位的一把手,决定她和陈明的升迁,冰清自是不会得罪与他,更不会回绝传话,只能说一些难处,希望给她时间。

朱局长能坐上局长宝座,杜家出了不少力。他见杜师培毫无进展,便不给冰清和陈明好脸色看,陈明不要说担任办公室主任,就是提副科长的希望也变成了奢望。

眼见一起进单位的同事大多提了主任和科长,最不济的也担任了副科长,她和陈明却仍在原地踏步,冰清便迁怒于佳禾,如不是他与妹妹相恋,她与陈明怎会有如此地步。

冰清了解佳禾的优秀之处,也隐隐约约知道一些领导对他颇为欣赏,但她认为远水救不了近火,县官也不如现管。

陈明性情豁达,几次劝冰清不要怪罪佳禾,毕竟跟佳禾是一家人,无需如此对待。冰清说了句谁跟他是一家人,便不再理陈明。

陈明见状,便不再劝。

佳禾见冰清一直对他不冷不热,也多次分析过原因,只是分析不出个所以然,也就作罢。他向来想得很开,加之冰清又是冰洁的亲姐姐,自是不会跟她一般见识。

杨荣志夫妇和冰洁对个中缘由自是一清二楚,只是担心佳禾对冰清产生偏见,便隐忍不发,对冰清则更为不满。

在烟花炮竹声中,迎来了春节。

年后,佳禾大多的时间跟冰洁一起度过,他们经常陪爷爷说说话,或者一起练习书法,或者陪杨校长、林老师在校园散步,享受这浓浓的亲情,珍惜两人相聚的每一天、每一刻。

有时两人也到田野间挖些荠菜、马兰头等野菜,然后自己动手做一些时鲜的菜肴,或清炒,或放鲫鱼汤,味道清口鲜香,互相赞美对方的手艺,也是自得其乐。

到了正月初六下午,越峰和晓丹前来接佳禾与冰洁。

短短几天相聚之后,又要迎来漫长的离别。佳禾纵使心有不舍,也只能与爷爷、佳黍和家中亲友惜别,前往县城。

来到雅萍的住处,海平与卫国、卢兰正在等他们。几人准备了一些礼品,便前往建中家。

建中的父母和舅舅、舅妈见大家到来,很是开心。建中的父亲郑其明是县土管局人事科科长,母亲李芝是县教育局主任科员,舅舅李晖是县公安局局长,舅妈楚月芳是县税务局副局长。

建中作了一番介绍之后,大家就自然而然地谈及工作,交流一些看法,佳禾自是成了年轻人的代表。

佳禾态度恭敬,言辞谦和,其思路之清晰、观点之新颖、意识之超前,让几位长辈不时点头称赞,也引起他们的思考,心中都甚为欣赏。

李芝和单瑢整了两桌丰盛的菜肴,席间大家相互敬酒,气氛融洽。

饭后不久,见天色渐暗,佳禾他们便起身告辞,几位长辈送至门口。

郑其明递了支香烟给李晖,随后叹道:“像佳禾这种人才,我们大湖居然放手为他人做嫁衣,让人扼腕叹息。”

李晖说道:“个中原因你我皆知,杜某的所作所为,不少干部群众颇有怨言,只是上面有人,动他不得。如此利欲熏心之人能手握实权,大湖要谋求发展,谈何容易。”

楚月芳的话中充满讥讽:“可笑杜家人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当旁人都是傻子。‘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此下去,迟早出事。”

李芝说道:“只是苦了佳禾与冰洁。佳禾背井离乡,孤身在外,和冰洁相隔千里,两人的感情又很好,只能忍受这相思之苦了。”

楚月芳气愤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杜家人这样做,就不怕遭到报应。”

郑其明接着道:“不是不报,时候不到。时候一到,马上就报。”

第二天下午,佳禾拥别冰洁,返回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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