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锦陌紧紧咬住嘴唇，殷红的血一丝丝渗出来。

从前发生的事情，一幕一幕地如同闪电般在她的脑海里回放。

她，全都想起来了。

将离说了那一番话之后便为她诊脉，然后就发现她怀有身孕。

将离气不过与上官烨打了起来。

再后来，她自己也接受不了自己怀有身孕的事实，狠狠地扇了上官烨的耳光。

上官烨离开了房间，临走前凝望着她，说了一句，“阿陌，祝你幸福”。

心脏霎时痛得无以复加，杜锦陌“嘤嘤”地哭起来。

就是这一句话，将离也同样说过。

那个时候的将离身中三十二箭，她疯了一般给将离取出箭头、缝合伤口、止血……

可是显示屏上，将离的心率、呼吸率、血氧饱和度、血压一直都上不去。

当时的她绝望极了，甚至她很恨自己，什么“活死人肉白骨”，一点用都没有，她救了那么多人，却救不了将离。

她悲伤地喊着将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那一刻的她疯狂地想要抓住救命稻草，只要能让将离活过来，她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

就在这个时候，将离说话了。

将离的嘴唇满是血污，她可以感觉到将离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扯动唇角。

将离静静地凝视着她，眼睛里满是不舍。

他说的那些话，说的“他（她）们会一直在一起”，说的“平安回来”，说的……那些话没有一句实现了，将离他怎么会舍得。

可是最后，将离还是摆出一副慵懒而不羁的神情。

他这是怕她难过，熬不过去。

将离很想像平常那样若无其事，可是这些坚持，这些伪装已经用去了他几乎全部的力气。

最后，将离提着最后一口气告诉她，“他，终于，解脱，了”，他让她“一定要，幸，福——”

说了这些话之后，将离缓缓阖上了眼睛，在她怀里渐渐睡去，渐渐冰凉。

悲伤犹如洪水滔天，决堤而下，杜锦陌大哭道：“将离，失去你的日子，我要如何才能幸福！”

清冷的眸子徐徐睁开，杜锦陌怔怔地望着屋顶，自眼底涌出的泪水顷刻间打湿床单。

阿陌终于醒过来了。

上官烨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握住那冰凉的手：

“将离他从未离开，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着你，看着你幸福。”

鸦羽微微一颤，接着杜锦陌又怔怔地望着屋顶，眼睛仿佛失焦一般，不知道在看哪里？

上官烨心痛得厉害，却不敢有丝毫情绪异常，只尽可能地用平静的语气，轻声说道：

“将离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神农谷的不白之冤能够平冤昭雪，你能够幸福。

前面的一条你和将离已经快要实现，后面的，你也一定可以让将离看到。”

能让将离的愿望成真，是对将离最好的怀念，也是支撑阿陌熬过这段时间的动力。

上官烨轻轻地吻向手里的微凉，

“菖蒲被处死的那天，我一直没有等到你出现，那时的我就如同现在的你一般。

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精神、信念，再也没有撑下去的可能。

后来，父皇来了，他问我，如果我那样死了，在九泉之下见到你，我要如何面对你？

是告诉你，我为了你而殉情？

还是告诉你，对不起，你一直想要的神农谷的清白我不能再为你讨回来，你想要惩罚的人，我也没有办法再去处置？

然后，我就醒过来了。

从那一刻开始，我活下去的目的只有一个。

我要为神农谷平冤昭雪，我要处置姚怀仁，只有完成了这两件事，我才有资格死。

我才能在九泉之下见到你后，有脸争取你的原谅。”

缓缓扭过头，杜锦陌看向面前的玄衣男子，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禁“噌”地坐起来，颜色大变。

她失声了！

她因为接受不了将离离开的现实，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