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眉微微颦起,杜锦陌的眼睛里渐渐溢出一抹氤氲,紧接着她鼻子一酸,葱白似的手指握住一方丝帕,轻轻地蘸去眼角的泪水。

她哭了,且哭得十分伤心。

顾将离见状,恰到好处地配合着怼了颜之柳一句:

“颜掌柜,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你明明知道我家小姐与杜姑娘情意深厚,还非要往她的伤口上撒盐,一口一口‘死’字。

你究竟是在怀念杜姑娘,还是想利用杜姑娘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颜之柳脸色微变。

在没有弄清楚锦陌是不是真的死了?以及眼前这位司小姐是不是锦陌假扮的之前,他需要尽可能地稳住对方。

眉心凝起薄薄的无奈,颜之柳摩挲着手里的酒盏:“原来,司小姐同锦陌的情分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厚。”

杜锦陌只觉得十分解气。

颜之柳要贩卖深情人设,逼着她说话。

她也贩卖深情人设,以牙还牙。

花厅的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往来送菜的婢女们大气也不敢出。

平日里,谁要是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堵老爷的话,早就被老爷赐一丈红了。

有几位胆子稍微大一些的婢女不禁偷偷地看一眼客位上的水绿襦裙女子,纷纷惊讶不已。

颜之柳坐在主位上,慢慢地捻弄着手指关节,脸上透着无奈,眉眼处却一闪而过冰冷的锐利:

“看来,今天是怎么做都不能让司小姐告诉我,阿陌死前究竟发生过什么?

她是为何而死?

她的尸身现在埋在哪里?

为什么自从锦陌死后,司小姐你只去祭拜过一次,你不是同锦陌的关系很好吗?”

沿着酒盏壁同心纹的手微微一颤,杜锦陌恍然大悟。

原来,这才是颜之柳的真实目的。

他特地请她过来,又做了这么多铺垫,为的就是从她假扮的司沐芸的口中,探查出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事到如今,她必须当着颜之柳的面证实她这个“司沐芸”的确不会说话,免得再被问东问西,耽误她干正事。

清冷的视线堪堪落在面前的双椒鱼头上,杜锦陌仿佛没有听见颜之柳的话似的,夹起左侧鱼头上的辣椒尝了起来。

接着,她又尝了尝右侧鱼头上的青花椒。

又辣又麻,着实是难受得很。

杜锦陌拿起酒盏,咕咚咕咚地喝了满满一杯冰沁葡萄酒,顷刻间,雪水般的凉意充斥着口腔。

颜之柳微微蹙眉,他不明白水绿襦裙的女子要做什么?

恰在此时,从主位后的南柯一梦屏风里传出一声低低的咳嗽。

颜之柳忙以眼神示意婢女端上一盘盖着铜盖子的菜,看向水绿襦裙的女子,缓缓言道:

“这是宛平城特有的美食,请司小姐尝一尝。”

杜锦陌微微颔首,算作回应,接着便轻轻地拈起盘子上的铜盖子。

一寸,两寸……

颜之柳目不转睛地盯住水绿襦裙女子的手。

这位“司小姐”的言行举止,与老爷提到的“夫人”的言行举止颇为相像。

一旦这盖子被揭开,这位“司小姐”的身份就能最终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