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阁内,销金兽袅袅地吐着轻烟。

杜锦陌半卧在黄花梨架子**,斜倚着清荷纹样的美人靠,秀眉轻颦,旁边立着顾将离安排来照顾她的蕤宾姑娘。

“杜小姐莫要着急,也许只是有什么误会,将离已经派人去打听,相信一会儿就会有准确的消息。”

蕤宾轻言细语地安慰着白衣女子。

清冷的眸子微微一凝,杜锦陌细细地摩挲着锦被上的优昙般若绣样。

将离将她的衣裙与上官怀的衣服互换,并将上官怀丢到尸体堆里。

无论上官怀事后能不能从那九具尸体里脱身,她已经“死”了都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既是如此,上官烨又为什么非要处置菖蒲?

紧紧咬住嘴唇,杜锦陌的食指指尖轻轻地拨着绣样上细细的金丝线。

上官烨一向喜怒不形于色。

可这一次他却如此反常。

以这个男人的心机,他一定知道将菖蒲绑在秦王府门口就相当于坐实了他“杀戮过重”。

偏他不但这样做了,还要将菖蒲当众处斩。

葱白似的手指紧紧握住锦被,杜锦陌一阵呼吸急促。

她明白了。

上官烨这是要杀菖蒲泄愤。

之前上官烨就曾经要挟她,“如果她敢去参加宫里的宴会,上官烨就会把菖蒲的头砍下来挂在城墙上”。

果断地掀开锦被,杜锦陌就要跳下床:

“我要告诉将离,请他托庆国公府嫡公子司牧辰为菖蒲求情。

上官烨这个人一向自以为是,但唯独对司牧辰的话还能听进去些许。”

蕤宾见拦不住白衣女子,只得小心翼翼地扶住对方。

二人正要向内室门口走去,就见一袭紫衣翩翩然走进来。

“菖蒲怎么样?”杜锦陌一脸焦急。

顾将离慵懒地斜靠着玫瑰椅,拿起一盏茶一饮而尽,随后又转动着手里的茶盏,狐狸眼微微眯起:

“上官烨这个家伙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把一个丫鬟绑在秦王府门口,还请来了午门斩首行刑的郭四。”

杜锦陌愈发着急,不禁拉住紫衣男子的衣袖:

“只有请庆国公府的嫡公子司牧辰去为菖蒲说情了。”

“司牧辰早就去了,可根本没说动那个家伙,不仅如此,连庆国公也亲自去了秦王府,也没有说动那个家伙。”

顾将离将茶盏放在茶几上,纤长的手指细细地沿着茶盏边沿,眸色渐深。

杜锦陌一脸惊讶。

连庆国公也救不了菖蒲么?

这么说菖蒲死定了。

手指紧紧握成拳头,杜锦陌满心难受。

菖蒲待她比亲姐妹还要用心。

她承了噬心之毒昏迷的那个晚上,若不是菖蒲仔细照顾她,她极有可能早就死了。

……

在那个冷若冰窟的秦王府,她与菖蒲互相保护,互相拥抱着取暖。

那种感情与陪伴是无比珍贵的。

清冷的眸色兀地一凛,杜锦陌转身就要朝着内室门口走去,却被紫衣男子拉住手腕。

“你找不到那个家伙的,那个家伙已经被皇帝召进宫,闹出这么大的事,皇帝肯定会狠狠斥责那个家伙。

我们不如等到那个家伙回到秦王府再从长计议。

也许,那个家伙被皇帝臭骂一顿,只好把菖蒲放了呢。”

狭而长的桃花眼眯成一条缝,顾将离郑重其事地看向面前的白衣女子。

“他既然这样做了,就不会被任何人所阻止。”

清冷的眸色微微一沉,杜锦陌的脸色一片黯然。

她太了解那个男人了,那个男人一旦决定了做什么事,就算前面是悬崖绝壁,那个男人也一定会继续做下去。

再加上她自己也不习惯于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若是皇帝能迫使上官烨改变主意,当然是皆大欢喜,可若是连皇帝也失算了,那菖蒲岂不是只能明天午时三刻被斩首。

“我必须趁着上官烨不在秦王府的时候做些什么,救出菖蒲。”杜锦陌一脸果决。

“那个家伙一向心细如发,一旦你从这里走出去,那个家伙极有可能发现你没有死,万一再将你抓回去,你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吗。”

顾将离有些着急。

水波潋滟的眸子微微一沉,杜锦陌的脸色愈发难看。

若是被上官烨抓进王府,她定然是活不成,而且还会受尽屈辱。

恰在此时,蕤宾突然说了句:

“我一向擅长易容,再加上刚才又听杜小姐讲了不少关于菖蒲的事,我可以假扮菖蒲,将菖蒲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