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爷,接旨吧——”
李公公扯着阴柔尖锐的嗓音,翘着兰花指将圣旨交到晋王手中。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来晋王府传旨了,这一路可差点没把他这副老骨头颠散。
夙光晋接了旨,众人纷纷站起。
李公公瞅了一眼这四周的阵仗,尤其是看见曲禄为和他那个被打得不成样子的小儿子时,立刻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白眼儿顿时一翻,“晋王爷,您可要爱惜自个儿的羽毛啊。”
“还有你,曲大人,这些年在京兆府尹当差如何?可比你当初待的那破犄角旮瘩强吧?”
“是是是,这还多亏了李公公您的功劳。”曲禄为躬身行礼,好一副殷勤谄媚的样子。
“哼,曲大人可别乱说,这和咱家有什么关系,都是你的造化好,不过再好的造化,也要自己珍惜呐。”
李公公说着,用手中拂尘轻轻敲打曲禄为的脑袋,他非但不恼,笑意还更深了。
直到李公公离开,曲禄为从怀中拿出一张折叠着的纸张。
“晋王殿下,皇上的意思您可都听明白了?照价赔偿,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夙光晋剑眉微皱,盯着曲禄为手中的纸张,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重了。
接着,他就看见曲禄为将纸张展开,上面白纸黑字写着:“金龙逐日九环灯,五万两白银。”
五万两!
夙光晋瞳孔剧震,五万两别说抢了,还是直接抄了他这座晋王府算了!!
区区一只灯笼,哪里要得了五万两白银?!
许是看见他怀疑的眼神,曲禄为抬起手指,指着上面四四方方的鲜红印子,“晋王殿下,您瞅瞅,这上面还盖着礼部的印章呢,绝对货真价实,您回头可别说微臣讹您。”
夙光晋捂着心口,嘴唇颤抖苍白,眼睛里逐渐蔓出一根根血丝,暴躁的四处寻找。
“他这是在找什么?”宋栖问道。
说完,她便看见夙光晋捡起地上的刀,朝着人群中走去。
人群惊骇,纷纷退散了十多步,犹如潮水消退,露出底下的礁石——雪儿。
只见夙光晋举起刀,雪儿猛然抬头,茫然看向四周,终于在最后一瞬发觉身后的异常,她回头看去,而夙光晋手中的刀也在这一瞬间落下。
“噗呲!”
霎时间鲜血飞溅,夙光晋被溅了一脸鲜血,他恨恨的摔下刀,在所有人惊惧骇然的眼神中,大步流星走进晋王府。
曲禄为亦带着官兵进去,但只敢待在门内等候,不敢深入王府,生怕夙光晋突然发疯,给他来个瓮中捉鳖,全军覆没。
这下,街上就只剩下雪儿的尸体,以及仍旧围观的百姓了。
宋栖远远看了一眼那具尸体,默默收回目光,将窗子关上。
“九王爷,这还真是一场好戏呢。”
“戏的好坏暂且不论,看戏之人能从戏中得到启示和警醒才是最重要的,也不算辜负了这出好戏。”
警醒?
宋栖只看到了朝廷纷争,钱与权,上位者与下位者之间的压制,同为皇子的晋王、安王之间的纷争。
曲禄为如此胆大妄为,肃惠帝知道后必定勃然大怒,但他事出有因,又有安王庇护,再加上一个给皇帝吹“枕头风”的李公公,估计曲禄为最多也就被训斥几句,降职处罚。
而晋王,一边是安王的算计,一边是圣旨的压制,男宠伤人、姬妾损物的理亏,种种加在一起,就让曲禄为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骑到了他头上。
关于晋王安王之间的争斗,这还仅仅是冰山一角,就已经如此险恶,宋栖不敢相信,将来她若是嫁为人妇,面对后宅又该是如何的场面,若所嫁之人与皇室争斗有关,生活又该是如何凶险万分。
不,她不愿意,她才不要卷入这些纷争当中。
她只想报了仇,然后找一个安静祥和的地方,行医,开店,一个人自由自在过着养老的生活,那简直不要太爽!
最好再挂个丧夫的名头,当个小寡妇,不用结婚不用生娃,不用整天操心家务事,生活压力为零。
那样多好啊。
宋栖沉浸在自己幻想的美好世界中,突然被夙千朝的声音打破,拉回现实当中。
“虽不知你对方才发生的事情有何看法,但无论如何,本王还是想要给你一句忠告,晋王,并非良人。”
“无论将来你如何抉择,走哪一条路,都要谨记本王这句话。”
宋栖点点头,她当然知道晋王不是良人……不,他怎么能算人呢?他连人都不算!
不过,夙千朝这说话的语气也太奇怪了,什么以后,谨记,搞得好像他活不了几天了似的。
虽说霜火千夜已经开始反噬,但宋栖有信心找到乐安公主,并拿到生息草。
用完饭,两人又在包间内坐了一会儿,宋栖听着楼下的动静,再次打开窗时,雪儿的尸体连同地上的血迹都被清理干净了。
一箱箱白银从晋王府中搬出,足足搬了五十箱白银,十几箱银票。
“天老爷啊,原来这晋王府这么有钱?”
见她一副小财迷的样子,夙千朝唇角微微抽搐,语气中暗含着幸灾乐祸,“确实有钱,不过现在没钱了,没准还得向外头借。”
“哎,那还真是可惜啊……”宋栖叹了口气,她还想着将来怎么讹夙光晋一笔,现在看来,这个愿望要落空咯。
“可惜?”夙千朝暗自琢磨着这两个字,她在可惜什么?
难道……她还妄想着嫁入晋王府?
就为了几个钱……
夙千朝藏在袖子里的手安静的攥紧了。
晋王府的好戏终于落幕,离开繁脍楼后,夙千朝将宋栖和小芫送回永安侯府中。
马车帘子落下。
夙千朝掀起车窗小帘子的一角,看着宋栖被姚舜华等人迎进去,便吩咐珂羽打道回府。
夙千朝回到九王府,将腰上令牌丢给珂羽,“徐指挥使在信中说,南疆余孽最近势头渐起,许是背后受了谁人的恩惠。”
“你去,告诉徐指挥使,就说本王缺钱了,务必将他们背后之人揪出。”
“是。”珂羽拿着令牌,几个起落消失在九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