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栖擦干净眼泪，随小芫从永安侯府门口出来，她看着门外停着的三辆马车，毫不犹豫选了看起来最寒碜最窄小的马车。
进去后，她拿出一块帕子将指尖沾着的脂粉擦干净。
宋元柔在宫中待这许多天，必然吃了不少苦头，回来后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先虽然弱柳扶风，但身上好歹还有些肉，哪像如今看着好似风一吹就要折了。
方才她凑过来，脸上的脂粉厚得像是做了一遍墙面粉刷。
所以宋栖断定，宋元柔气色一定极差，这才动手揩了一把，结果居然比她想的还严重，担得起面黄肌瘦这四个字。
永安侯府门口，宋元柔焦急的使唤丫鬟回去拿脂粉盒，她踏上第一辆马车，时不时掀起帘子向外张望。
可左等右等，没等来送脂粉盒的丫鬟，却等来了姚舜华同宋思思。
在一众丫鬟仆妇的簇拥跟随中，姚舜华领着宋思思来到打头的马车面前。
正要上车，却被宋元柔的丫鬟拦了下来，“大夫人，这辆马车是侯爷为大小姐准备的，您和四小姐的马车在……”
“啪！”
还不等丫鬟说完，姚舜华挥袖甩出一个耳光，丫鬟被打得踉跄好几步，身子撞在车辕上面，疼得弓着腰，脸上发白直冒冷汗。
“让你说话了吗？敢拦着本夫人，活腻了！”
姚舜华仿佛一头炸毛的狮子，指了指身边的老妇，这是姚府中新送来的嬷嬷，同属于姚家的家仆贾家人，“你，上去把那个小贱蹄子拖下来，今日我就要让你们看看，什么是嫡庶有别！任你翻了天，一介庶女也休想盖过嫡女的风头！”
“是！”那新来的嬷嬷走到马车边上，伸出孔武有力的胳膊，将丫鬟顶到一旁。
宋元柔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双手揪着帕子，一脸的镇定和认真。
直到面前的帘子被骤然掀起，她才露出些许惊恐。
“这是爹爹特地给我准备的马车，你想干什么？”
那嬷嬷撸起袖子抓住宋元柔的手臂，力道打得像是要把人骨头生生捏碎，“大小姐，这不是你该坐的地方。”
“你放手，我自己会下来！”宋元柔疼出了哭腔，这是真疼啊。
可嬷嬷却丝毫不理会她，摆明了是要给她点颜色瞧瞧，卯足了力气向外拖拽，宋元柔轻飘飘的身体被重重摔在地上。
卷着那身华丽的百褶裙摔在地上。
宋元柔疼得变了脸色，五官扭曲在一起，眼中迸发出惊人的恨意，可眼睛一闭一睁，又变成一副泪眼朦胧的小白花气质。
“好疼……柔儿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母亲这样对柔儿？”
“我呸，谁是你母亲，外室偷摸着生下的贱种，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还敢在我永安侯府登堂入室，枉顾老祖宗留下来的嫡庶规矩，今日我就要替祖宗好好教训教训你！”
姚舜华揪着宋元柔的衣襟将人拎起，狠狠甩了一个巴掌，宋元柔被打得偏过头去，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半边脸蛋也迅速肿起。
姚舜华还觉得不解气，又是一个巴掌扇过去。
但这个巴掌没能打到宋元柔脸上，姚舜华的手腕被人擒住，重重甩开。
宋有德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压低了声音吼道：“姚舜华，你到底有完没完！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若耽误了柔儿的前程，你看我休不休你！”
正想来送一送车队，没想到刚一出门，就看见姚舜华在这无理取闹，甚至还动手打人！
宋有德气的心脏都要炸了，额头上青筋暴起，要不是武功平庸，打不过，他真恨不得一巴掌将这个贱妇拍死！
“好了！别闹了，都到各自的车上去！若迟了时辰，当心宫门关闭，到时候进不去，谁也捞不着好处！”
听宋有德说完，姚舜华将正要喷出的怒火生生咽了下去，“思思咱们上这辆马车。”
姚舜华将宋思思推上方才宋元柔坐着的马车，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拍了拍软乎厚实的坐垫，心里对宋有德的偏颇再次刚到忿忿不平。
名义上都是他的女儿，凭什么一个捧在手里，一个却多年不闻不问？
他这父亲做得太不称职了！
姚舜华满腔苦涩难言，眼底泛起泪光，握着宋思思冰冷的手，内心感慨，就算知道宋有德内心偏颇，可她能又怎样呢？
宋有德对她早已无半点情义，就连那点夫妻情分也渐渐磨光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闹翻了天也没用，男人的心不是闹一闹就能拉回来的。
马车外，宋有德欲将宋元柔扶起，可伸出的手却被躲开，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宋元柔已经扶着马车站起身。
“柔儿，就先委屈你了，去坐后面那一辆吧，回头等你回来的时候，爹再派一辆更好的马车给你。”
宋元柔微微侧过头，草草行了个礼，“不用了，父亲。”
她不等宋有德说什么，用衣袖掩着高高肿起的侧脸向后方走去。
宋有德本想让她等等，待他唤丫鬟那一瓶玉颜膏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瞧着宋元柔孤单凛然的背影，不禁斜着眼睛蹬向身旁的马车，眼神中是满满的嫌恶。
可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抬手唤来侍候的小厮，吩咐他去库房中拿上一瓶药膏，再骑快马追上车队交给宋元柔的丫鬟。
宋元柔的另一个丫鬟抱着妆奁上了马车，人基本齐了，算上前后护卫的两辆马车，五辆车同时驶动出发，前往上京郊外的行宫。
马车上了路半个时辰后，宋栖坐在车内，内心忡忡不已，将在侯府门口发生的事情复盘了一遍。
扯了扯小芫的袖子，将十两银子塞到她手中。
随后用指尖蘸了一点茶水，在桌上写下四个字，“跟宋元柔。”
见小芫一脸懵，写完后宋栖点了点十两银子，又指了指外头驾车的马夫。
这下小芫明白过来，带着十两银子，掀开马车帘子来到马车身边。
宋叔。”
小芫“用帕子拿着银子，递给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