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的“小作文”就像在宣告武敢的罪行,是对他的一种宣判,仿佛根本不需要官方通报,已经彻底为武敢的死,定了性质。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是一种民间判决,即便武敢的死因还未确定,就已经宣告武敢死有余辜。
这是夜游神在为自己的裁决制造正当理由,这会将夜游神的神性提高到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度。
这是网络舆论的狂欢之夜,同时也是夜游神的成神之夜!
没有人能想象武敢这样的人,竟能邪恶到这等地步,更没人能想到,夜游神的裁决会如此的令人解气。
可整个过程当中,缺失了一环,也是最正当的一环,那就是警方的介入。
夜游神不是在主持正义,而是在触犯法律!
同事们的侦查工作正在收尾,网上的视频基本上坐实了武敢溺毙的事实,但为了稳妥起见,是否需要解剖尸检,还需要与死者家属协商。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视频拍摄者,才是许落需要去关注的重点。
这个女人虽然没有露脸,但许落对她的嗓音并不陌生,如果没错,她应该就是乔蜜!
只要涉及到这个女人,许落不免会联想到李特。
因为李特正是利用乔蜜,不断引诱头盔人现身,既然她出现在了武敢的死亡当中,那么应该也是李特计划的一环。
“姚队,之前我们在种植大棚的袭击案中,获取了头盔人的血样和DNA样本,我建议对武敢做个DNA比对……”
“你怀疑这个武敢,就是头盔人?”
姚夏的想法比许落还要大胆。
许落不是没想过,毕竟李特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杀掉头盔人,替程文君报仇雪恨。
但如果这个人是头盔人的话,动手的绝对不会是乔蜜。
李特必须亲自动手,如此才能获取复仇的快感。
想到这里,许落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但这两个人肯定有联系,毕竟乔蜜是他的诱饵,如果这个人分量不够,是不可能将头盔人引出来的。”
姚夏也有些迟疑:“或许……或许这只是个随机案件呢?毕竟咱们还只是初步的调查……”
许落并不担心自己先入为主,想了想,他朝姚夏说:“姚队你跟我来。”
言毕,许落带着姚夏来到了泳池边。
这里竖起一个标记编码,早已完成了拍照等取证作业。
“香炉?”
没错,泳池边上是个香炉,上面留着三截香根,姚夏陡然想起了许落曾经说过的李特仪式。
“姚队你再过来这边看看。”
许落将姚夏带到了墙边,墙上是大片涂鸦,墙根处有一堆纸钱燃烧的灰烬以及小撮的香灰,中间残留着一个半圆形的痕迹,应该是香炉留下的。
现场的痕迹一目了然。
有人把这个香炉,从墙根处,放到了泳池边!
不管是李特曾经出现在现场,还是授意乔蜜这么做,都足以证明,这是李特的手笔!
更重要的是,李特已经不再去拘泥于形式。
他越来越大胆,一开始他也只是通过现场的物品或者周围环境,偷偷摸摸塞入他的仪式标识。
而现在,将香炉放在泳池边,就显得极其明目张胆。
这说明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顾虑,说明他认为计划已经走到尾声,他即将要直面头盔人。
这也正是许落为何笃定武敢与头盔人有着很深关联的原因。
沉思了片刻,姚夏面色凝重:“那你打算怎么做?”
“当务之急,当然是要找到视频拍摄者,如果我的想法没错,她应该就是乔蜜。”
“另一方面,我想跟阿佛聊聊。”
“阿佛?什么阿佛?”
“搞夜游神非法软件那个,莫业福。”
姚夏直翻白眼,毕竟阿佛只是人家的外号,许落叫得这么顺口,她一时半会儿也没反应过来。
“他已经在看守所里,想要参与进来,不太可能吧?”
许落当然知道阿佛不可能参与这个案子,但他是李特计划中最具技术能力的人,网上那些操作,绝对与他脱不了干系。
看守所有看守所的规矩,他当然不可能与外界联系,但事情发酵这么迅猛,幕后必然有人在操纵,而阿佛一定能帮他们锁定幕后之人。
解决了这个问题,距离找到乔蜜,也就不远了。
“虽然不可能参与,但他能帮我们找到乔蜜。”
许落的回答,打消了姚夏最后的顾虑。
“行,我给你问问,尽快安排你们的会见。”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突然传来一声杀猪也似的哀嚎,吓得所有人都颤了一下。
一位穿着胶凉鞋的阿姨,从外头哭着冲进来,就要闯进警戒线,派出所的同事赶紧把她拦了下来。
“我的仔啊,我的仔在哪里,你们莫拦我,我要见我仔最后一面!”
被阻拦在警戒线以外的阿姨,一屁股就坐下来,拍着地板开始嚎啕大哭。
许落在夜游神软件的帖子看过了故事,姚夏等诸多同事也看过网上的帖子。
只需要用脚趾头想想,也不必猜,大家都知道这个人是谁。
“阿姨您先冷静,您是武敢的母亲吧?您先别激动……”
武母一把抓住那位同事:“你告诉我,我仔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他?”
同事有些为难,转头看向了刑侦科的同志。
刑侦科的同事想了想,还是走了过来。
“阿姨您别着急,我们初步判断,您儿子应该是溺毙,至于具体原因,我们后续会查,不过需要家属签字同意,咱们才能进行深度的尸检……”
“溺毙?什么溺毙?”
“简单来说,就是淹死的……”
“不可能!我仔从小在海边长大,比鱼还会水,怎么可能淹死!你们还想劏开了我仔?门儿都没有!”
言毕,阿姨又大哭大闹,要冲击警戒线,同事们赶紧把她拉住。
“阿姨您先冷静,没有家属的同意,我们是不会对您儿子做什么的,要不这样,我们取证结束之后,会把您儿子的遗体送到医院,一会儿您坐我们的车,我们送您过去?”
武母一听这话,也不哭了,抹了一把脸,眼中满是怒气。
“去医院?为什么要去医院?又说没有家属同意就不开刀劏人,现在又要去医院,你们想对我仔做什么手脚!”
“做手脚?我们做什么手脚?”同事们面面相觑。
武母冷哼了一声:“别以为我村下人没见过世面,你们就可以骗我!”
“我仔虽然脾气丑,但他心里是好的,他会水,不可能淹死,你们死了他都不会死!他肯定是被人谋杀的,你们抓不到凶手,就想找借口做手脚来骗我这个妈仔,我呸!”
武母这么一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其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