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似乎在冒汗，他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犹豫着痛苦纠结折磨着，终究还是硬下心肠居高临下望着苏妩痛苦皱紧的小脸，异样的情绪却聚集在眼底涌动。
苏妩撑着冰冷坚硬的石砖，面无表情盯着石砖缝小声喘气。
她不明白，为什么无论她多么努力，永远都无法打动他冰冷的心。
上一次他这样发怒，还是在十年前吧？全身青筋暴起，那副滔天怒火骇人的模样她到现在都忘不了。
苏妩自嘲笑了笑。
他们相识十年，为了一个横插一脚的苏柔，他第一次发了如此大的脾气。那时候该多么绝望，单纯的她陷入苏柔的陷阱里，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没有人信她。
她不在乎。可是她已经没有妈妈了，为什么他也要把她丢掉，为什么他也要不信任她......
她咬了咬唇瓣，明明答应好自己不会再伤心，可是鼻尖却酸酸的。
他知道吗？苏柔到现在都没有放过她。明明只要他怀疑去查，定能发现蛛丝马迹。
可是他没有这样做，无论苏柔是什么伪善模样，他总是无条件信任她。
但是没有关系了，现在她什么都不奢求了。她仅仅只是想要一个解释，一个真相，她马上就能得到了......
苏妩强硬压制住内心的无助和难过，重新扬起微笑站起身来。
“想起上次你发那么大脾气，还是十年前呢。”她理了理凌乱的鬓角，笑容安谧释然，“从那之后，我就被赶出国了。”
“大家都以为我是去国外上学，但是其实他们不知道，我是被苏家赶走的。”
“或者换句话说，是被你赶走的。”
她平静诉说着不公的一切，只是当眼眸望向那水平如镜的河面，眼里却**开圈圈化不开的波澜。
封映寒沉默几秒，心间似乎传来针扎般的异样感，不算过分疼痛存在感却异常强烈。
明明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却似乎有些无法克制掀起惊涛骇浪。他下意识质问，“所以你回来，做的那么多事情，都是为了报复我？”
她攥紧了拳头，敛下眸中复杂的情绪，“是，或者不是。”
她回答得很快，模棱两可的回复让封映寒皱起了眉头。那眼中的深邃，紧盯着她的背影，似乎要透过肉体看清她的灵魂。只是蓦然，她松开攥紧的拳头，悄然转过身子。
脸上似乎还挂着淡淡的笑容，她望着不远处的男人，嗓音飘忽悠远，似是一声声呢喃般的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前一句话的回应。
“可能还年轻，还想像当年那样撞得头破血流。”
算计着药效发作时间差不多，苏妩将脸颊边被风扬起的发丝别在而后，张嘴吐出她预料中的一字一句。
她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不算太远，她的声音轻得像是一根羽毛，淡淡一句话似乎要碾碎揉进风中随之飘散，却如一根飞梭的箭刺破空气，直愣愣插入封映寒的心中。
他出乎意料沉默了。
像是冰雕般僵硬扎根在原地，他咬文嚼字，逐字逐句在脑海中重复着刚刚那令人不可思议的话。她说，“我觉得我好像，还是有点无法自拔喜欢你。”
大脑哗一下炸开了。
他怔神盯着苏妩，一瞬不瞬注目着她朝他走近。他的心如擂鼓般疯狂跳动，一下一下似乎要冲破胸膛，那阻塞的大脑尽力解读身体传来的信号。
分明只有两个词：慌乱和震惊。
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她却像是走过了一个世纪。直到她站定在他面前时，他颤抖着瞳孔几乎看不清她的表情。
耳边却嗡一声炸开一句疑问。她问他：“你喜欢我吗？”
喜欢吗？
封映寒几乎是人生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慌乱和局促，仿佛被人扒了个干净用鞭子抽打着上街飞奔。他明明该生气的，可是命运的后颈似乎被死神掐紧，缺氧的慌乱让他涨红着脸，脑袋腾腾冒着热气。
大脑传来的窒息感令他一片眩晕混沌，身体似乎有种不受控制的诡异错觉。
他被苏妩放肆的言语所震惊，完全略过这种的异样，顿时陷入到苏妩的掌控中。
喜欢吗？呵！他怎么可能喜欢苏妩？！
对她的纵容不过是因为被她用卑劣的手段威胁罢了，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样恶劣歹毒的女人？
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他竭力控制着身体，要说出脑海中充斥的三个字。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呆滞的“我不知道......”
苏妩看着眼神逐渐失焦迷茫的封映寒，得意的勾了勾嘴角。
药起效果了。
“那年......”火灾，宋应祯是不是在顾家老宅里？
她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询问就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
封映寒瞬间清醒过来，想到自己刚刚说的不知道什么狗屎，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他在说些什么？！
张惶从口袋中摸出手机，甫一看清上面的备注，毛头小子抱头鼠窜的慌张模样瞬间被一如既往的沉重取代。
像是从美好的幻境骤然跌下深渊，他拉下脸瞥了苏妩一眼，蹙着眉接通了电话，骤然对自己刚刚的失态有些疑惑。
明明，就差一点点，就问出来了......
苏妩咬牙切齿竭力维持着笑容，她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她只知道她的计划被这个该死的电话打断了。
但是没关系，药还没失效，还有机会。
她耐心等待着封映寒接完电话，看着他愈蹙愈深的眉头，她下意识也蹙了蹙眉头。
莫名有些慌张，她凑到封映寒耳边想去听电话那头的对话，被男人按住蠢蠢欲动的小脑袋瓜。
“什么？”
苏妩的全副心思都放在那通电话上，恨不得扑到他肩膀旁边递上耳朵去听那通电话。她像小动物般在身上扒拉着，受不了的封映寒后退一步躲开她的触碰，略带警告的目光停留在她削微有一丝苍白的小脸上。
她顿时僵持在原地，浑身血液似乎在逆流。
那边急迫的声音，刻入骨髓里深恶痛绝的熟悉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是苏柔的......
封映寒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垂眸沉声回应，“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过去？去哪？
苏妩看着封映寒挂断了电话，终究是死死拦住想要离去的男人，“你去哪里？”
“我突然有点急事，你在这里等着，我让陈秘书来接你。”
封映寒拔腿欲要上车，临行前转头轻声回应。苏妩连忙拽住男人的衣袖，咬了咬唇瓣抬起脑袋，眉头几乎能夹死苍蝇，“你要把我拋下在这里？”为了苏柔？
那她的计划怎么办？！
苏妩抿着唇压抑着心中的黯然，她死死拽住男人的袖子，无论说什么都死不放手。
下次，再等下次，她还有什么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