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冒花时分,他俩来到渭河岸边。是时,恰逢桃花汛,平日风平浪静的河面浊浪滚滚,一个漩涡挨着一个漩涡,泛着泡沫,声吼如雷,令人望而生畏。秋月一下子瘫坐在岸边,望着滔滔洪流连泪都不会流了,只是痴痴发呆。大锤跺了一脚,骂了一声:“狗日的咋就涨水了!”引颈张望,想找条渡船。
正在大锤着急之时,从上游的苇丛中驶出一条小船来。大锤大喜过望,高声喊道:“船家,渡我们过河!”
小船倏忽到了近前。撑船的是个三十刚出头的汉子。虽说已是暮春季节,但清晨河滩的晨风还颇有寒意,可那汉子只穿着一条白粗布短裤。全身上下的肌肉在晨光中泛着古铜色,仿佛青铜铸就的。
“过河么?”
“过河去。”
“昨晚发了大水,不好过哩。”
“我给你双倍船钱。”
撑船汉子等的就是大锤这句话。他把船摆横,稳住,说道:“上船吧。”
大锤搀扶着秋月上了船。那汉子定睛看着秋月,咂舌道:“啧啧,你媳妇长得真漂(漂亮)!”
大锤没瞅睬撑船汉子,安顿秋月坐好。撑船汉子用竹篙一点,船离开了岸。一个漩涡过来,船身猛地一晃。秋月惊叫一声,双手紧抓住船帮。大锤也打了个趔趄,急忙站稳脚跟。撑船汉子关照道:“今日儿水势大,你们要当点心。”说着目光一个劲地往秋月身上瞟。
大锤乜了他一眼:“好好撑你的船,眼睛别胡盯。”
撑船汉子收回目光,可嘴还是不肯歇着:“你们是渭北人吧?渭北人都是旱鸭子,怕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水势吧?”
大锤不高兴地说:“你这人咋这话多,当心翻了船!”
撑船汉子哈哈一笑:“你们放心,不是我混江龙夸口,就是闭上眼睛撑,也翻不了船。”话虽这么说,却专心致志地撑起船来。
船很快到了河中央。漩涡更大了,水势更猛了。小船在浪峰波谷中颠簸,轻飘得如同一片树叶,随时都有被浪峰吞没的危险,吓得秋月紧紧抓着船帮,不时地发出惊叫。大锤的身子也不住地打晃,他竭力站稳脚跟,并关照秋月说:“低下头,别看水。”
撑船汉子岔开双腿,手握竹篙稳稳地站在船头,得意地笑着,似乎浪头越大越猛他越高兴。他瞟了一眼大锤,说道:“你站稳了,要过水流子了。”
所谓“水流子”是河的中流。中流水势更凶,浪大且猛,小船被一个恶浪抛上峰顶,随即又落入波谷,树叶般的打起旋来。吓得秋月连连惊叫。大锤的身子不住地打晃,有些站立不稳。撑船汉子“呵呵”一声冷笑,竹篙猛地一点,船身侧立起来,似乎要翻。大锤又打了个趔趄,刚想站稳身子,只见撑船汉子手中的竹篙猛地一扬,抽打在他的后背上。他措不及防,“哎哟!”叫了一声,落入河中,眨眼之间被浊浪吞没了…….
秋月惊得眼睛和嘴巴张得一样大,愕然地望着撑船汉子,一时竟然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撑船汉子哈哈大笑:“你别害怕,没你的事。”连连点了几竹篙。船过了中流,平稳起来。
船很快到了对岸。撑船汉子拴住缆绳,对秋月说:“下船吧。”
秋月没动窝,呆眼看着滚滚东逝水,神情木然。接二连三的突然变故把她吓傻了,她不会喊也不会哭了。
“咋的,还要我请你!”撑船汉子不耐烦了。
秋月还是没动窝。撑船汉子跃身一跳,上了船,目光刀子似的凶狠狠地直射秋月。秋月被他的目光刺活了过来,身子一颤,锐声叫道:“你别过来!”
撑船汉子狰狞地笑着,饿狼似的步步逼近秋月。
“你再过来,我就跳河了!”秋月站起身来,摆出跳河的架势。
撑船汉子一怔,随即哈哈笑道:“我是耍水的还怕你跳河。你跳呀,我正想跟你一达洗洗澡哩。”
秋月傻了眼,站住脚不敢跳了。
“你吓唬谁哩。”撑船汉子上前一步,抓住秋月的胳膊,老鹰抓小鸡似的把她拎下了船。
下了船,撑船汉子没有松手,拽着秋月的胳膊拖着她直朝岸边一间茅屋走去。
茅屋是撑船汉子的住所,虽是陋舍,但睡觉的设备却也齐全。撑船汉子推开屋门,拎起秋月扔物什似的把她扔在了**。他连屋门都没掩就脱了自个的短裤,赤条条地直朝床边逼来。秋月虽说已吓傻了,但她明白撑船汉子想要干啥,吓得直往床角缩,可墙缝她无法缩进去,就是她能缩进墙缝去,撑船汉子也能想法把她抠出来。
撑船汉子跃身上了床,床痛叫了一声。撑船汉子狞笑一声,两只大手朝秋月抓来。秋月不甘受辱,殊死抵抗,但羔羊怎敌饿狼。秋月一双小拳砸在撑船汉子的胸脯上却似擂响了一面战鼓,更加激发了撑船汉子的斗志。他一只手抓住秋月的一双手,另一只手去扒秋月的衣服。片刻功夫,秋月的衣服就被扒光了,一身白肉哆哆嗦嗦着,两个白嫩如乳鸽的**上布满了鸡皮疙瘩。她知道在劫难逃,闭上了眼睛,泪水流了一脸。
撑船汉子嘴角流出了涎水,狞笑着,刚想为所欲为。就在这时,身后啥东西猛地响了一下,他一惊,急回首,只见一个年轻汉子站在茅屋门口,浑身上下水淋淋的,似一只落汤鸡。
撑船汉子以为来者是找他渡河的,十分恼怒,呵斥道:“滚出去,今日儿不开船!”
年轻汉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笑道:“狗日的把眼窝擦亮,看看我是谁!”
撑船汉子定睛细看,打了个哆嗦,**的身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讶然问道:“你是人还是鬼?”
“你看我是人还是鬼!”
“你,你没死?!”
“阎王爷不要我,龙王爷也不敢收我。哈哈哈……”年轻汉子大笑起来。
年轻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大锤。大锤生在野滩镇长在野滩镇,从穿开裆裤起就在渭河里耍水,水上功夫并不弱于撑船汉子。他打第一眼看到撑船汉子就看出此人非良善之辈,上船后就一直提防着。但也是防不胜防,船过中流时一不留神就遭了撑船汉子的暗算。落水后他潜游了一程,随后上了岸。他寻思,撑船汉子掳走秋月一定不会走远,便沿河岸追踪寻迹。他先是看到了河边停泊的小船,随后又看到了茅屋。船上无人,他便直奔小屋而来。果然不出所料,撑船汉子把秋月掳到了茅屋,欲行不轨。
大锤敛了笑声,脸色陡然一变,恶狠狠地骂道:“你狗日的也不称二两棉花纺一纺(访一访),竟敢打劫你的爷爷!”
撑船汉子浑身的肌肉哆嗦了一下,忽地一猫腰从床下摸出一把利斧,就朝大锤劈来。秋月惊呼一声:“当心!”
大锤是会家不忙,侧身避过,随即抓住撑船汉子的手腕猛地往外一拧。撑船汉子痛叫一声,斧头落入大锤手中。大锤用大拇指试了一下斧刃,冷笑道:“家伙不错,馋火着哩。”
撑船汉子瞠目结舌地望着大锤,脸上没了古铜色,变得灰青。
“你狗日的害了不少人吧?”
撑船汉子额头沁出了冷汗。
“你记住,明年的今日儿是你的周年!”
“好汉爷饶命!”
“这会叫爷迟了!”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撑船汉子连连求饶。
“饶了你,你还要害人!”大锤猛地扬起斧头,劈了下去。撑船汉子慌忙用胳膊隔挡。大锤用力真猛,劈下了他的手腕。撑船汉子痛叫一声,倒在地上。大锤一脚踏住他的胸脯,又一斧劈下去,撑船汉子的脑袋开了花,脑浆溅了他一脸。
大锤抹了抹脸,转过头来。秋月**裸地缩在床角,浑身筛糠。他急忙转过脸去,说了声:“把衣裳穿上吧。”出了茅屋。
秋月这时灵醒过来,慌忙穿上衣服,不敢多看脚地的死尸,匆匆出了茅屋。大锤背身站在茅屋门外,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不禁又皱起了眉。秋月的衣裳被撑船汉子撕扯得破烂不堪,穿在身上衣不遮体,反而显得欲盖弥彰,更加惹人注目。
“你等着我。”大锤又进了茅屋。
秋月不明白大锤进茅屋去干啥,站在那里呆呆地等着。从昨晚到现在这个年轻汉子已经救了她两次性命。她由是感激。现在若是离开这个年轻汉子,她真不知道该上哪里去?倘若再遇到了歹人怎么办?她想都不敢想这个问题。她只想着这个年轻汉子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时辰不大,大锤出来了,换了一身干衣服,手里还拿着一套衣服。他把手中的衣服递给秋月:“把这个穿上吧。”
秋月低头往身上看,两只丰满白嫩的**白鸽子似的在衣衫破烂处探出头来。她羞红了脸,急忙接过衣服套在了身上。大锤打量了一下,笑道:“有点大,可浑全着哩,凑和着穿吧。”
秋月再次低头打量自己,衣服岂止大,褂子的下摆都长过她的膝盖,就是不穿裤子也没人看得出她是光屁股。显然,这身衣服是撑船汉子的。她苦涩地一笑,弯腰卷起拖在地上的裤筒。
大锤说:“走吧,这会也讲究不得了。”
秋月点点头。
两人相跟着往北走。走出二里来地,有个村子,大锤在村子雇了头毛驴,让秋月骑上。一路没再遇上啥麻烦。傍晚时分,他们进了渭北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