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嘉政连连跺脚,狂躁地打断他: “得得得,阎刺史越扯越远了!吐蕃军队明明没来,你非要说尚修罗亲临城下;‘二奶反贪队’的清纯妹颗颗都是鲜活、娇羞、妙曼、肉嘟嘟、白嫩细滑的骨灰级劈腿族,个个都有明星范儿,实实在在,可触可摸,你却说她们是阳焰?!由于拒绝潜规则进入皇家乐坊镀金,才沦为长安坊间的三、四线嫩模,红名不红人,混迹夜店,游走夜场。现在,她们凭借个人努力和时代风云,成为风靡西域、河西两地的新闻女王,家喻户晓,不再是鲜有人知道的三四线小咖,怎么可以说她们是虚无缥缈、可有可无的尘埃?!这些早熟开放、见多识广、床技绝佳的娇美甜心个个写有粉色私密日记。某些文士指责文字过于肉麻,但我认为有原生态的质朴美!日记语调乐观,大胆性情,毫不掩饰,无堆砌词藻、强拆阉割之伤,少忸怩造作、唠叨絮切之繁,不但真实纪录她们从很幼稚很清纯到很傻很天真再到知名度三级跳过程中的生活细节,还披露多名职场达人、高官巨商的一箩筐豪放旧史,完全能够自证、旁证、他证,怎么可能是雾霾?!刺史大人,请擦亮眼睛看看,这些**上半身的露背造型,是雾霾?!半合眼激吻的场景,是雾霾?!雀跃不已的粉丝,是雾霾?!露天**泡澡,是雾霾?!尤其是,她们搜集到一帖奇效一药方,将包含着骡子耳屎、黄鼠狼睾丸、黑猫骨头的小袋子制成护身符,**时系在腿上避孕,是雾霾?!这些晴天娃娃的**翘臀、妩媚演出、随意回眸、低首呢喃、悲怨凝神、幽怨眼神、板腰的娇柔无力、蚀骨销魂的娇羞、缠绵情意、含蓄腼腆的温柔,以及她们须臾不离的蓖麻子、炭疽、鹅膏、狐狸肠衣、绵羊肠子等随身物品,难道统统是阳焰、尘埃、雾霾、虚幻?!”
阎朝惊讶地拽拽阴嘉政:“本官已默许你同吐蕃将领走私粮食与麦酒,为何还要捣乱?”
“……蒜你狠!”
阎朝继续说:“目前,敦煌确实危如悬卵,独木难支,同时,还有很多历史遗留问题,巨额亏空问题,留守妇女问题,空巢问题,道德滑坡问题,精神虚脱问题,学术泡沫问题,狂躁病问题,青木瓜、红酒木瓜靓汤、红酒多酚和野葛根的配方与疗效问题,等等,都存在,你的批判刀刀见血,本官并不否认。可是,扪心自问,难道你真的不属于既得利益群体?”
“第七宗买卖被稽查队搞黄了,血本无归!”阴嘉政痛苦嚎叫。
“本官过问一下,”阎朝打个哈欠,说:“这个问题应该不成问题。”
“您是说……官府补贴?全部照赔?哦……”阴嘉政一头雾水,求证,思忖。
阎朝爽朗大笑:“尚修罗围城之初,本官就收到许多‘效忠信’,大意相同:‘额曾看到一条金光闪闪的巨龙,在鸣沙山上空飞翔。现在方知,这条巨龙就是您的化身!额向您保证,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额都要坚定地跟着您走,全力保卫您。陛下,请牢牢抓紧舞台上的刹那光辉!’现在,额可以告诉大家,本官没有权力饥渴症。”
“请阎刺史表态明确点,好不好?”
阎朝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如如如说,如无无有。无有于无,如无有无。有无于有,有无不在。”
阴嘉政还在发懵,阎朝转头朝众人说:“好了,大家回去,各就各位吧!”
“二奶反贪队”不知所措。
“……补贴……赔偿……”阴嘉政干笑几声,说:“好了,解散吧,问题会解决,你们提出的半裸维权、上空权、身材玲珑浮凸权、面颊白皙性感迷人权、骚首弄姿样子甜美权、扭水蛇腰权、翘兰花指权、易装易性权,等等,都能够妥善解决。”
“二奶反贪队”成员不明就里,互相对望。尽管有人嘟嘟囔囔发问 “姐们是不是被出卖了”“会不会再次上当受骗”“假冒伪劣丝绸布帛真的会得到赔偿吗”“阴家女黑带高手施行惨绝人寰骇人听闻的强奸行为就算不了了之了”之类问题,她们还是懒洋洋地散开。
阴嘉政笑嘻嘻地说:“阎哥,额滴脑子里一直有野马在跑,一片混乱,现在,请你解读解读‘如如’偈子。”
“你到经坊中自己去查吧,”阎朝冷笑道:“本官默许各位适度腐败,但你的小妾万艾可在吐蕃作乱之际,明目张胆,张贴隐晦声明,倒卖非常敏感职位,敛财聚众,袒护劣员,抗官殴差,挟嫌滋事,本官遣侍从卫兵送去惊堂木提醒,她不但不收敛,还将卫兵绑架到菜窖中当作性奴,进行惨无人道的虐待……唉,可怜的小伙子,他从范阳远道而来,誓死保卫敦煌,谁料被万艾可弄成了残废!明天,要将她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阴嘉政翻翻白眼,“嘿嘿,我啥都没听见,嘿嘿,我要到经坊查阅资料了,嘿嘿。”
第二天,万艾可被处斩。临死前,这位阴家女黑带高手痛哭流涕,表示愿意倾其所有修筑大兴寺以赎罪。遭到拒绝后,万艾可绝望至极,说:“我要揭发!野马、尘埃、阳焰、雾霾都参加了虐待,她们也该杀头!”
行刑者不等她说完,就抡起了大刀。
从此,“二奶反贪队”成员在街头相遇,互相说:
亲!你不是野马,我不是野马。
亲!你不是尘埃,我不是尘埃。
亲!你不是阳焰,我不是阳焰。
亲!你不是雾霾,我不是雾霾。
其他人,在公众场合见面必须交流时,如此对话:
亲!如如如说,如无无有。
亲!无有于无,如无有无。
亲!有无于有,有无不在。
阴嘉政经过近十年的查询、考证,终于发现这两首偈诗出自摩诃衍禅师的讲义。摩诃衍将顿门巴精义总结为这两首偈诗,敦煌各阶层人士——包括“二奶反贪队”全体成员都成为其弟子。后来,尚修罗送摩诃衍及其信徒到蕃地,他们摇唇鼓舌,也如此宣讲。摩诃衍以人人皆有佛性为由,举凡屌丝、无赖、恶棍、白丁、囚犯、猫女、大波妹、房叔、房婶、狼爸、床模、猥琐达人、乳神、房妹、魔头、劈腿女、劈腿男、潮妈、二货、人渣、富豪蝗虫、海龟、财爷、戏霸等等,只要申请——甚至捎个口信,都免试招收。短短几年,信徒超过五千。而莲花戒大师收徒,仔细观察,严格筛选,因此发展缓慢。人常说,宁尝仙桃一颗,不吃烂杏一筐;蛙叫千遍,闻着不睬,鸡啼一声,万物苏醒。蛇本无足,任意添加,何益于本体?野马过处,尘埃遮天,能说明什么?尤其令人费解的是,摩诃衍信徒中有名为“阿嗜尼”者,本为妖孽类中吊吊灰,胸无点墨,不学无术,然乘乱世之息,飞黄腾达,混迹宫闱官场,作恶多端,劣迹斑斑,从来没有修习过佛教,入顿门后,不读经,不修禅,却自称在极短时间内豁然开悟,且四处忽悠,现身说法,岂不滑稽可笑?盲人骑瞎马,不能到达佛界妙境,唯有堕入阴森恐怖的地狱。
陛下!稍加考究,就会发现两首偈诗虚幻混乱,捕风捉影,毫无推演逻辑可言,应立即废止顿门理论,使净城逻娑及蕃地不受野马阳焰迷惑,不受雾霾尘埃污染!
赞普未来作答,达摩麽袛起身提问:惠能禅师有偈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大士口口声声说野马阳焰,喋喋不休讲雾霾尘埃,莫非心智昏聩,迷茫于虚实,混淆于有无?
益西旺布回答: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赞普摇动金声玉铎:“继续探讨达桑尼的话题。”
达摩麽袛
臣佛教顿门巴修行者达摩麽袛谨言:
达桑尼何时何地皈依佛门,并未规定,一切在于缘分。众少女之所以对达桑尼发愿皈依佛门感到迷惑不解,因为他是官二代、高富帅、肌肉男,且明星范儿十足;众大臣感到惊诧,乃是他们认为达桑尼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更多的人觉得惋惜,只是看到了达桑尼拥有的动产和不动产。可是,大家偏偏忽略了他的内心。就是说,众人的“分别心”遮蔽了事实真相。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禅师在芸芸众生中弘法,首要便是有无分别心。若有分别心,与猎奇、趋利、谋功者何异?无分别心,方可救苦救难,此乃佛界共识,顿门禅法如太阳照射大地,惠顾高山,普及深谷,均匀播洒光谬明,并无分别,益西旺布等渐门禅徒却揪住弱势群体不放,喋喋不休,聒噪不息,目的何在?
顿门禅法入吐蕃后,先有赞普慧根深远,渴慕佛法,然后与王妃、大臣分享,接着,又自上而下,自内而外,让众生濡染佛法之甘霖,功德之大,难以言表!
赞普身居高位,常常垂怜众生;佛法虽然高贵,但从不挑三拣四。益西旺布既已多次提到穷屌丝入顿门事,臣不得不就此话题回应。
臣举实例,以方便陈述“分别”问题。
昔时,凉州节度使杨志烈花巨资从西域龙城邀请“破蕃”、“镇异”两支粟特舞狮队跳狮子舞,鼓舞士气。然而,城破。杨休明携舞狮队向西撤退,匆忙间,丢失节度府大印和旌节,为吐蕃军所得。尚修罗致信杨志烈,戏谑曰:“君送来舞狮队交换。”杨志烈羞愧不已,但思虑再三,将舞狮队分为“破蕃”、“镇异”两支,遣使送“破蕃”到吐蕃大营。尚修罗先是惊诧接着笑到抽筋:“怂怂怂!噱头廉价、恶俗至极、极品闹剧!汉族人不是历来都讲气节吗?从这件事来看,不过演戏给人看的!”遂归还大印、旌节。此后,每次出战,他让“破蕃”跳狮子舞开道。杨志烈下令“镇异”跳狮子舞对抗。以前,“破蕃”、“镇异”实力相当,舞狮是同胞,舞师是同门,其它锣鼓道具等,一概相同。可是,将士看到“镇异”表演,就信心百倍,而“破蕃”一出场,立刻变得萎靡不振。杨志烈羞愧难当,愤怒指责“镇异”狮子头:“本乃同源,为何不敌‘破蕃’?”狮子头答曰:“舞狮本为娱乐,只此一念,然而,君等强加回纥救援、伺机脱逃、立功受赏、入朝为相、家产私情、消除异端、报仇雪恨等许多想法,犹如心生妄念,野马阳焰,遮蔽本真。而尚修罗让‘破蕃’尽情尽兴舞蹈,不做任何约束,因此,他们能够舞出狮子的威风来。”杨志烈忧愁焦虑,说:“请君消灭一切想,但作狮舞。”狮子头摇摇头:“不行!将士表情复杂,充满怀疑、忧虑、怨恨、失望、麻木、幸灾乐祸等多如牛毛的杂念,面对如此观众,如何能专心致志?”杨志烈凄然泪下,慨叹道:“乌合之众难以御敌,吾军不为蕃军所败,乃败于卑劣的野马、尘埃、阳焰、雾霾!”之后,他远赴西域,寻找新的舞狮队,却被沙陀和周逸以提供“异常凶猛舞狮”为名诱杀。杨休明继任凉州节度使,命令“镇异”不惜代价,舞出威风。战争尚未开始,“破蕃”刚露面,河西军将士就偃旗息鼓。杨休明认为野马尘埃之说纯属无稽之谈,亲自扮演雄狮,出场舞蹈。尽管百般努力,仍无法收拾人心。迫不得已,率残兵败将萎缩到敦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