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在他怀里拚命地挣扎着,他的唇舌像是在报复一样,又狠又凶,吻得她舌根发麻发痛,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咬他,咬到流血都没有用,他固执起来是疼痛、流血都不在乎的,血腥味只会更刺激他,混着血丝的唾液在他们激吻间慢慢地沾湿了彼此的下巴,舌与舌的吸吮,带着粘腻而暧昧的声响。
只是一个吻而已,却又不仅仅是一个吻,她感受到了他的疯狂,他的恼怒,他的爱,他的恨,揉到一起让她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眼底发涨。
在她快要被他的吻弄到缺氧休克时,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她,看她拚了命的呼吸,脸颊艳红,他才觉得心头的那片黑云些些地散开了点。
他伸手轻轻地摸着她被他吻到红肿的唇,“伊秋水,看来冷战吵架,受影响的只是我一个人,你永远都在状况外。”他低吼地说道,咬牙切齿,“对你来说,我到底算什么?”
这才是他最在意的、最受伤的,他对于她而言,到底算什么?
“左严,如果你要发酒疯,麻烦你回家。”她喘息地瞪他,呼吸间都是浓浓的酒味。
这个男人自制力一向惊人,从来都不贪杯,今天居然会喝成这样-她的脸色突然变了,“你开车来的?”
“你关心吗?我出车祸你不是更开心,这样就不会有人逼着你结婚了。”他冷笑着,神情讽刺。
“到底是不是?”她最在意的是这个,随便他怎么说,但要先问清楚。
她在乎的点到底在哪里?他气结地瞪她。
她完全不怕他瞪,坚持说道:“回答我!”
半晌,他气馁地咬牙,愤愤地说道:“不是。”知道她在乎什么,他再气她也不会拿这个来斗气,因为他知道她在担心他,而他正是没用到让她担心都觉得舍不得。
她这才松了口气,他是那种爱冒险、喜欢刺激的男人,只要她不坐在他的车上,他开起车来就是那种不要命的,如果再加上喝酒,她完全不敢想象。
酒后驾驶,不但是对自己不负责,也会危害到别人,是她最讨厌的行为,幸好他哪怕再生气,也会记得这点。
“废话说够了,伊秋水,我来是要问你,四天了,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
“你再装傻试看看。”
“左严。这个话题我不想再讨论。”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气到想大吼,这女人为什么别的事情都可以处理得妥妥当当,但只要一涉及到婚姻和承诺,她就会这么让人想抓狂?
“我对婚姻没有信心,你是知道的,不如我们再给彼此一点时间,考虑一下。”
“给你十八年都没有信心的事,再给你八十年也不会有,你的性格就是这样,我不想再拖也不想再等,今天你必须要给我一个答案,你是知道我性格的,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几个字而已,有那么难吗?”
如果都像他说的那么容易,那他们这段时间的冷战,又是为了什么?
这样的男子,说他头脑简单,他偏偏又聪明得过火;说他聪明吧,偏偏他处理感情问题又如此极端。
“就这样在一起,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改变?为什么一定要彼此束缚?她只要一想到结婚就觉得很可怕。
“不好。”以前他觉得满足,是因为他以为她一直都会在他的身边,可是现在他明白了,这段感情里,她随时都做好准备转身就走,因为害怕被伤害,所以什么都不要,这个问题不解决,他们永远都不会有将来可言。
伊秋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伊秋水,你这个胆小鬼!”他简直被她逼得快要恨她了,可是又应该怪谁,她从小就是带着那段恐怖的回忆长大的,当事的两个人都已经忘掉了,可是她却偏偏没有。
“左严,我没有办法。”她的性格跟她的妈妈太像了,越爱就越想抓住,可是却总是抓不住,因为男人都是不可靠的。
他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握紧她的手,“来,我们坐下慢慢说。”搂着她在沙发上坐好,抱进怀里。
她靠在他的怀里,感觉到这几天失去的安全与温暖又重新回来了,如果他没有逼着她要结婚,如果他们就这样一直下去,该多好。
“秋水,你认为我会伤害你吗?”他轻轻的问道。
她怔了怔,半晌,轻轻地摇头,他会伤害她?她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他可能会对这世上所有的人吼,会对所有的人脾气差,可是却永远都不会伤害她,她非常清楚。
“那你觉得我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男人吗?”
摇头,如果他没有责任感,那这世上就不会有负责任的男人,在一起这么多年她很了解他,他不是个胡乱承诺的人,但如果他答应的事,他就一定会做到,尤其是答应她的事,哪怕再不情愿,他都一定会做。
“好。”他是生意人,必要时也可以很有耐性地去达到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更何况对她,他的耐性从来都是无限的。
“我再问你,你觉得我跟你爸-呃,那个男人像吗?”
她像是被刺到一般要起身,却被他用力抱紧,紧到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左严,我不想再聊下-”
“如果你连这个话题都聊不下去,那别的又该怎么办?”她的伤口在心里太久了,久到大家都以为已经痊愈,但其实没有,它在里面已经溃烂了,烂得她痛,他也痛。
“什么别的,我什么都不想聊。”
“伊秋水,你别以为我真的不会生你的气。”他低头逼近她,话语里带着危险的气息。
“你不是一直都在生气?”
“伊秋水!”
“好啦,你跟他一点都不像,你满意了吧?”
满意,当然满意,能逼着她说出这句话来,他已经很开心了。
“那既然我跟他不像,我又有责任感,而且绝对不会伤害你,我们又彼此相爱,你说,我们为什么不结婚?”
她被问住了,他的话很有逻辑,很有道理,让她完全没有办法反驳。
“又或者,你不是对婚姻没信心,不是对男人没信心,而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我不想再讨论下去。”
“你不相信自己是值得被爱的,不相信一个男人可以爱你永远不变,不相信-”
“住口!”
“其实你不信任的除了我,还有你自己,伊秋水-”
“住口!住口!”
“你觉得自己不值得人爱,就连自己的父母当年都要抛弃你,所以你今天-”
她急了,抬头用力地咬上他的肩膀,非常狠、非常重地咬上去。
他的身子震了震,却没有伸手去推开她,任她咬,咬到流血都无所谓。
她慢慢地松开嘴唇,望进他的眼睛中,“不要再跟我说这些。”
“秋水,有的事情不说不代表不存在,不面对不代表它会消失。”
“真好笑,你当自己是哲学家吗?我的事情不用你来管。”
“我不管谁管?”他实在忍不住了大吼出来,“伊秋水,你听清楚了,老子管定你的事了,妳是我的!
我的,妳明不明白?管你同不同意,明天你给我拿好资料,我们去登记结婚!”妈的,想娶个女人,搞得这么费劲实在不是他左严的风格,想要直接动手好了。
“不可能。”
“你再说一遍。”
“说一万遍都是一样的,不可能,不可能!”
他心里的那团火,快把他烧死了!
“伊秋水,你好样的!”这辈子虽然容易发脾气,可从来没有谁可以把他气成这样,也没有谁敢,只有她!
“你是不是已经决定,永远都不可能跟我结婚?哪怕分手,都不愿意结婚?”
“左严,不要威胁我。”她的声音软了下来,身子微微地发抖。
“威胁你有用吗?”他笑了,那股火明明是在的,可偏偏发不出来,只想笑。
“伊秋水,从来都只有我在乎你,你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我,这世上总是这样,爱的多的那个人,是输家。”他松开她,站起身,“恭喜你,你赢了。”
他现在没有办法面对她,也不想看到她,除了无力,他没有任何感觉了。
打开门走出去,逼自己不要回头去看,否则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动手,因为他真的很想敲开她那固执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有怎样的倔强神经。
他,就这样走了?伊秋水怔怔地望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心底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害怕。
他这样走了,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他生气了,而且这次跟以前任何一次都不同,他似乎,想要离开她,永远离开她,那她-伊秋水从沙发上跳起来,追了出去。
电梯不断地往下,她紧紧地靠在墙壁上,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地发抖。
左严,左严,心底在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名字,除了想他,再也没办法想别的。
跨出电梯,看到那个大步朝外走的男人,她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左严快被那个女人气得中风了,固执得让人想抓狂,可离开她,她偏偏又追出来,追出来了又一句话都不说,只是跟在他的身后,到底这女人在想些什么?
要狠,就狠到底,何必如此?
“伊秋水!”终于,他捺不住转过身恶狠狠地瞪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让你离开。
他从来没有这样跟她生过气,她承认,她是害怕了,左严是那种性格,平时再怎样都会让着她、宠着她,可如果真的惹恼他,他会转身毫不留恋,比如现在。
“说话。”说他想听的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答应他,她觉得违心;可是不答应,她又不想-失去他。
他将一道她无法选择的题摆在她的面前,非a即b,不能弃权,她从来都是欣赏他做事利落果断,可她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要面对这种被对付的境界。
他静静地等着她,可是很久过去,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看来也不打算再说。
“伊秋水,今天我真的很失望,非常非常失望。”他说完这句,转身就走。
刚跨出一步,又转过来认真地跟她说:“不要再跟着我。”她连鞋子都没有穿,就算是夏天,也容易着凉,何况万一踩到玻璃怎么办?
够了,左严,你可以再没出息一点!心里骂了一句脏话,恨自己这个时候还要担心她。
他真的要走了,她心一急,上前拉住他的手。
“趁我没有发脾气前,放开。”
“左严。”
“妳知道我的性格的。”
“不要-”伊秋水咽了口口水,很艰难地说出话来:“不要离开我。”
他身子一僵,“你说什么?”
“不要离开我,在我身边。”
“以什么身分?”他逼问道。
她觉得头晕起来,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为什么就是认定了那件事?她快要站不稳了,可她知道,今天是绕不过去的。
这次努力了更久,总算,以一种微弱的无奈的声音说出来,“你说怎样,就怎样。”
“你答应嫁给我了?”
“我-”
“说出来,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她努力地张了好几次唇,终于,万分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他笑了,无比开心,无比得意,一把用力地抱住她,在她脸上疯狂地亲着,“你答应了,答应了,我真的很高兴,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