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有皇后娘娘最爱听的那一曲戏。”◎

偏生有些天不遂人愿。

至晚间, 连到了宫中团圆宴的时候,也未曾见到谢锦安的身影。

说是团圆宴,其实不过是皇上、太后并底下的小辈坐在一方小榭, 共同围在一个大圆桌上,互相客客气气地说着所谓的家常话。

顾菀原以为,皇后太子并几位高位妃子,皆是称病未来, 这团圆宴上总该轻松些。

不想武王在被反省的期间,似乎偷偷摸摸酿了一大缸子醋,还是要坏掉的陈酸味,对着顾菀举起杯子,张口就是一句“三弟这些日子可是大忙人, 都没时间陪着本王喝酒了, 幸好三弟妹在,还能陪着本王喝几杯。”

说罢,武王还酸酸地道了一句:“三弟妹想来不会因三弟得了重用,就看不上本王了罢。”

顾菀彼时正在给太后倒上果子茶, 笑容乖巧:“您上回不是说觉着宫宴上酒液喝腻歪了、果子露又齁甜,孙媳便想了个法子,将淡茶和果露混在一块儿,做了果子茶, 您尝尝行不行?”

听了武王的话,顾菀下意识地瞥一眼皇上和太后。

果然两座大佛都笑意渐淡。

“这果子茶果然不错, 既有茶香, 又不失果子的甜香。”太后斜斜望一眼武王, 对顾菀笑道:“只是哀家喝了, 总觉得产生了幻觉, 隐隐有些不中听的胡话响在哀家耳边。”

顾菀面上的笑掺了些无措与尴尬,不去看武王,只对太后软软笑道:“皇祖母喜欢就好。”

太后亲自为顾菀舀了一勺珍珠蛋羹:“哀家自然喜欢。”

眼见着太后不高兴,自诩大孝子的皇上自然更不高兴。

他原觉着,相比较太子与李皇后而言,这段时间的武王颇为安分,被康阳郡主拒绝了一次后,也未曾再尝试笼络靖北王府,这才将这个儿子给放出来,也是对太子的敲打。

谁想武王一出来,仍旧是本性未改,借着宴席饮了那么多酒不说,还说些令人生厌的话。

一扫武王手边已经空了的三个酒壶,皇上略皱了皱眉,抿了一口自己酒盏中的人参茶,对武王平声道:“既然已经喝醉了,便早些下去歇息罢。”

皇帝的语气极为淡然,甚至含了些关心在里头。

可落在武王的耳朵里,就似一道乍然响起的惊雷,让武王的酒登时就醒了一大半。

低头瞧一瞧自己手中的酒,心中不由懊悔:他好容易借着太子的对比,让父皇把他放出来,最后竟是喝酒误事!

罗寿觑着场中的氛围上前,对皇上恭声笑道:“回皇上,正好德妃娘娘思念武王殿下,派人想请武王殿下过去呢。”

皇上深深瞧了武王一眼,颇随意地摆了摆手。

武王如蒙大赦地下去,只恨自己今日出门前,没有将嘴巴给丢掉。

待武王离开,席上除了皇上外,都是女子,说起话来比先前要和气许多。

宴至后半段,太后多喝了两盏果子茶,不免转头望向皇帝,语气中带了些嗔怪:“往年这时候,都有锦安给哀家充当说书先生呢,今年却没有了。”

“哀家这把老骨头便罢了,莞娘与锦安才新婚,这开年第一日就不得团圆,哀家看着可心疼。”

“王爷为父皇、为朝廷做事,勤勉些是应当的。”顾菀适时开口,垂眼轻笑:“回头等王爷回来了,孙媳向他学些笑话,回头说与皇祖母听,皇祖母便不心疼了。”

柔安公主也笑着搭腔:“孙女和三皇嫂一块儿学,可以说个相声,逗祖母高兴。”

太后撑不住笑了出来,一边努力板着脸,一边对两人说道:“你们谁都不许学——锦安那油嘴滑舌的本事,只他自己有便是了。”

柔安公主在太后身边久了些,如今也敢靠拢过去撒娇:“皇祖母从前还说三皇兄这是口齿伶俐呢,孙女回头就悄悄告诉三皇兄去。”

听闻太后的话,皇上面上有些讪讪地一笑,后又听顾菀的话语,不觉满意颔首,念及这一个多月来格外仅仅有条的宫务,开口给顾菀赐了一道菜:“肃王妃很是懂事——朕记得锦安在陈院令那儿,替你讨过补气血的方子,朕便赐一道乳鸽燕窝羹予你。”

“不必起身谢恩了,一家子说说话便好。”

“对了呢,哀家库房里,前些日子清出来不少人参灵芝,回头送去你王府中。”提起补身子,太后不免提起如今住在肃王府中的老夫人:“镇国公……镇国中尉老夫人,如今可还好,莞娘可要提前回去陪老夫人?”

“孙媳在中午已经陪祖母用过一顿团圆宴了。近日祖母的身子不大好,喝完汤药后便早早睡下,待孙媳回王府后,祖母应当已经睡熟了。”顾菀微笑道来,至最后起身向太后、皇上各行了一礼:“替祖母谢过太后娘娘的恩赏,谢过皇上的仁德。”

谢太后,自是谢对老夫人的照拂。谢皇上,则是为镇国公削爵时,未曾收回老夫人身上的诰命,也因此老夫人如今尚算心平气和,知晓镇国中尉当真投靠吴太师、贿赂春闱考官后,就安安心心在肃王府中养花养草,权当没养过这个儿子,只想起时,仍旧是颇为恨铁不成钢的痛心。

顾菀一直未曾找到合适的时机谢恩,如今这个场合甚好。

太后与皇上轻笑起来,让顾菀起身。

“朕知道老夫人曾在京郊修养多年,和镇国中尉所作所为关系不大。”皇上被谢恩后,对顾菀愈加满意起来,连唇角边、因武王而淡化下去的笑都重新凝聚起来:“兼之有锦安求情,朕觉得颇有道理。”

顾菀心弦一动,芙蓉颊上涌出几抹浅粉,落座后饮了一整盏微凉的果子茶,好压住面上一阵热过一阵的红热。

微甜的果子茶入喉,竟是甜丝丝的入心,像掺了蜜糖一般。

若非皇上主动提起,她还不知锦安竟在其中出了力。

等锦安回来,她要好生“盘问”一下,还做了哪些不留名的好事情。

顾菀垂面含笑,偷笑着捏了捏手中的软帕子。

“外头要燃烟花了。”太后算着时辰,准备带顾菀、柔安公主等人去外头赏烟花,不忘叮嘱皇上:“皇上近日身子不爽,就不要吹晚风了,先回寝宫歇息歇息——明日不用上朝,皇上可以好生补个觉呢。”

皇上扶着太后起身,口中应道:“儿臣即刻就坐了龙辇回去,好让母后放心赏烟花。”

而后太后见了龙辇往养心殿的方向离去,这才拍拍手,携了顾菀等到殿外的高台处。

此时夜色黑沉,有明亮的星籽点缀在其中,更有一轮弯月清辉皎皎。

即便没有烟花,赏一赏这月色,也是极好的。

“好似凡有欢庆之事,都喜燃烟花。”顾菀对着柔安公主道了这一句。

“烟花声响大,好看又热闹,瞧着就是欢喜盛大之意,最能引起人的兴意。”柔安面色带笑:“不过瞧了这么些年,远不如第一回 看的时候兴奋了。”

她话脱出口,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眼前的顾菀,并不在京城中长大,自然也没看几回京城的烟花。

柔安有些懊恼地住了口,小心地觑了觑顾菀的神色,见对方毫无责怪在意之意,这才悄悄地松一口气,给顾菀奉了一盏茶点之后,便去太后旁边陪着。

正巧远处传来“咻”地一声,第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绽出了明亮的彩蓝色,闪着动人的光彩,将星和月的辉光都比了下去。

这一朵还未曾结束,下一朵就显出几分明红,不是烟花常有的散花状,而是在夜空中微微停顿,随后变成一朵牡丹花。

新任的殿中省总管姜公公趁此机会,在太后身边说着好话。

哄得太后乐呵呵道:“这回烟花做得新奇,还有这些花样,甚是不错。”

顾菀也含着笑,和早就搭上线的姜公公对了个目光。

随后和众人一块儿仰面,共同欣赏这长达半个时辰的烟花。

的确是热闹好看又欢喜得紧,就是看得久了,难免有些觉得耳累脖子疼。

顾菀则是握了握冰凉凉的手,在心头惦记着谢锦安:不知他在颍州,是不是也能瞧见这样美的烟火?奔波六州、天气寒凉,人是不是又瘦了些?

她在后半段这样想着,几乎无心再去观看烟花。

只能抬手捂一捂心口,在心里悄悄想着:原来担心牵挂着一个人,是这样沉甸甸又有几分酸涩的感觉。

这感觉和担忧母亲、老夫人是完全不同的。

很奇妙,又很令人惦念。

像是在心底里埋下了一个小钩子,瞧着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但一有机会,那钩子就会悄悄地勾起心中的思念,乱人心扉。

最后还是一阵暖意唤回了顾菀的思绪。

一低头,竟是小时子的脸。

“怎么是你?王爷回来了么?”顾菀又惊又喜,睑间的一双红痣都显得润泽了几分。

小时子嘿嘿笑了两声,将身子弯低,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额……王爷知道自己恐怕赶不回来,所以派了奴才来,将预备好的礼物带给王妃与太后娘娘诸人,以作赔罪。”

“王妃放心,王爷身子什么的一切都好,一路上也未曾遇到什么麻烦。”

说罢,小时子就将手中的东西举起,美滋滋道:“王妃请看,这、这是王爷精心挑选的,只是奴才烧银炭的动作慢了些,所以叫王妃受冻了,还请王妃恕罪。”

顾菀低首瞧去,发觉是一个小巧的手炉。

与宫中鎏金鎏银的各色花样不同,这手炉的铜胎外头,竟包着用七彩棉线编成的小兜子,触手厚软,滚烫的炭火温度隔着厚厚的棉兜,传出来时就变作了恰好的温暖。

最后一朵浅白的烟花在天上绽开,浅而明亮的光映下,于棉兜的小缝处流转出铜胎的光亮,旋出琉璃一样的彩光。

顾菀借着这点光,看清了七彩棉兜上,有攒成的一个个小棉球,圆墩墩的,瞧着颇为可爱。

捏了捏其中一个小棉球,顾菀心中忽而一亮,生出一个猜测。

又为着这猜测眉眼弯弯,爱不释手地摸着小棉球,抿着唇让自己忍住不笑出声来。

“王妃喜欢就好。”小时子瞧顾菀欢喜的模样,立时搭腔笑起,憨憨地嘿笑两声。

顾菀几乎唇要抿酸了,才舍得将目光从彩兜手炉上挪开,轻声问道:“旁人的礼物可送去了?尤其是太后和皇上的,不能出错的。”

“您放心,都已经送去了。”小时子身子往太后那儿侧了侧,回道:“送给太后娘娘的,是由六州泥土烤成的泥身菩萨,外头塑了金身。”

“而送给皇上的,则是六州百姓的祝愿书,上头按了许多百姓的指印,祝愿圣上千年万岁,平安康健。”

顾菀一抬眼,就看见李嬷嬷正捧着一尊菩萨展示给太后,太后笑得比方才欣赏烟花时还要合不拢嘴。由太后的反应可联想出,皇上见到祝愿书时,是怎样的一番场景。

更何况,皇上正是身子不好的时候,这祝愿内容,几乎祝到了皇上的心坎坎上。

又不是那等奢靡华丽之物,更显示了肃王这一路上的清风相伴、忠心为君。

顾菀手中暖洋洋一片,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当时游园宴上,谢锦安执着她的手,曾允她,会有所改变。

这允诺说起简单,做到却难。

但锦安他……做得很好,甚至超乎了她的预想。

“那王爷有没有说,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呢?”顾菀笑靥如花,语气中汨汨淌着清溪一样的挂念。

小时子算了算道:“明日中午的时候,王爷在颍州的施粥之事就算完满完成了,可还要去颍州的百姓中间走一走才能启程回京,莫约要到明日晚间,元旦宴席结束后才能到京城呢。”

“王爷说了,带了许多的地方特色回来给王妃,景州的脆豆腐、麻州的椒麻饼,都是极好吃的。”小时子谨记着谢锦安的嘱咐,找了好些话来说与顾菀,哄顾菀高兴:“还有呀,奴才方才去养心殿送祝愿书的时候,是头一回看见皇上这样高兴呢……”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你一路紧赶慢赶着回京,想来还未曾歇息,下去好好休息,再去琥珀那儿领赏赐。”顾菀言笑嫣嫣,口吻温和亲切,而后稍稍压低了声音:“这后头一句话,往后勿要在旁人面前说。”

太子和武王正在被皇上嫌厌呢,独谢锦安得了重任,本就扎了一些人的眼。

再传出去谢锦安深得皇帝心意、令皇帝开怀,不是扎许多的人的肺管子么?如今形式尚且不算明朗,最好不要做那等出头鸟,被人当成重新复起的靶子。

“是是,奴才多嘴,多谢王妃提醒。”小时子赶紧轻轻打了自己两个嘴巴,乐呵呵地退了下去。

“托了王爷的福,奴婢白得了一个手炉。”琥珀在一边儿对顾菀轻笑:“奴婢在一旁瞧着,若不是不可以,王爷恨不得将自己的嘴巴给小时子带回来,来哄王爷高兴呢。”不然就凭小时子平日里傻傻的模样,哪儿能想出那么多讨喜的话来。

“明日元旦宴席后,王妃就能和王爷相见了。”

“在宴席后也是好的。”顾菀心头思绪涌动,面上的笑如被寒风拂过,微微淡了些:“横竖明日元旦宴席,莫约有一场不大体面的戏看。”

锦安不回来,她也能大胆些去亲自牵动戏码了,不必担心被他发现,娇媚贤惠良善的王妃,或许是个瑕疵必报的有心机之人。

*

颍州。

谢锦安乔装打扮,做普通的富家公子,在茶楼上盯着街口的州县官员施粥。

远处遥遥的天边,能看见几分烟花的影子。

他抬起眼,细细地盯着看了几眼,心中是数不清的怅叹:重阳烟火错过便罢了,原打算着元旦和阿菀一块儿赏烟花,谁想到变化赶不及计划,连成婚第一个新开年,都不能陪着阿菀过。

指不定阿菀要如何伤心寂寞。

谢锦安长长叹息一声,俊眉拧起,从袖中拿出许多的七彩棉线来,低头开始继续捣鼓。

时间紧急,他练了三四遍,只能借着空闲给阿菀编一个装手炉的小兜。

只盼着阿菀不要嫌弃罢。

他正摆弄着,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木门开合声。

惊羽如同一道影子从门缝中倾泻而出,几乎没有一点儿声响地进来。

“主子,如您所想,武王与太子果然坐不住。”惊羽低声汇报:“武王派了身边的太监去找从前在边疆跟着的士官军兵,太子则借着皇后的身子不爽的缘故,屡屡去太医院,又因陈院令近日来多留意圣体,对太医院的管理自然有些疏忽所以叫太子如愿拿走了想要的东西。”

“皇上的人察觉了么?”谢锦安专心编出一个小棉球,问话时浓长的眼睫微眨,透露出几分认真来。

“根据您的吩咐,咱们的人将皇上的人给蒙了过去。”惊羽颔首:“明晚就是元旦宴席了,一切都准备完毕,只等主子的吩咐。”

“他不是与老亲王一般,最喜欢那些腌臜下流的手段了么。”说话间,谢锦安成功地将手中的小棉球编散了,轻轻拧起眉头:“既然是自己亲自求的药,自然要自己服下才最好。”

“是。”惊羽利落应下,而后轻笑:“主子这两回都不在现场,即便有那等心思诡秘之人,想要拉扯主子入水,皇上也必然是不信的。”

“三人成虎,三次成实。”谢锦安抬起眼,眼中划过一抹暗光:“顶多只能用三次罢了。”

不过,三次倒也是足够了。

“记得着人传话,让叶世子那日好好地派人守着康阳。”

“再去木氏商行一趟,叫他们放出风去到武王的耳朵里,说手中秘密囤着一批火药。”

“那一日,再派人看着镇国中尉,别叫他打扰阿菀。”

说到最后,谢锦安的眉眼轻轻扬起,露出一分笑意。

明日回去就能见到阿菀,该穿什么衣裳才好呢?

*

元旦宴席一切如常。

为着外头的颜面,皇后与太子双双出席。太子瞧着神色尚好,只是眉眼间有挥洒不去的郁气,皇后则确实是面色略有苍白,很是不适的模样。

前朝臣工顺着圣意,将二人忽视,反而纷纷举杯,借着施粥之事,极力赞颂圣上爱民。

皇上亦是久违的兴致高涨,每每都举杯饮回。

不过也是杯中是人参茶,不会喝醉的缘故。

甚至在欣赏歌舞的间隙,夸了夸顾菀处事认真细心,将宫务打理得颇为不错。

顾菀起身谢恩后,便觉着有三道锋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不必抬头细看,就知是皇后、德妃与淑妃三人。

借着低头喝汤羹的机会,她轻轻往下扫了一眼,朝着六品官员女眷的做完扫去。

只这一眼,顾菀就看到了精心打扮的顾莲。

许是因为乍然被削爵,顾莲不似往日满头珍贵的珠宝,只简单带了一套银饰的头面,反而很衬她的清丽。

与人手旁人暗中议论、颇为不耐的蓝氏不同,顾莲一张清面朝天,面庞含羞,有意无意地望向太子的方向。

顾菀一直在悄悄地观察着太子。

她知道,太子与顾莲对了一次目光后,就一直躲着顾莲若有若无的注视,反倒更多的将目光望向康阳郡主的方向。

目光中有一种近乎老亲王当初,胸有成竹的垂涎之感。

“我便回去了。”康阳郡主早已经和皇上太后告假,若有不适,便可回流芳园。

此时她与顾菀打过招呼,银质点宝石的头面发出叮咚的声响。

知晓叶嘉屿派人护送后,顾菀心上放松,含笑应过,送着康阳郡主出了广德殿。

待回到席间时,对面席上太子已然不见,甫一转头,顾莲的面容也不知何时隐去在席间。

“宴席才到一半儿,宾客们兴致尚高,着侍奉的宫人们多在广德殿周边候着,谨防皇上与太后有所吩咐。”顾菀轻声吩咐下去。

上头皇后用了些热汤,面色有所好转,启声对顾菀道:“难为肃王妃了,在宴席上也要操心宫务之事,难怪皇上在本宫面前屡屡夸你。”

德妃与淑妃因此话再看了顾菀一眼。

因着武王挨削的缘故,德妃在旁边默默看着,没有出声。淑妃年轻些,膝下还有个未长成的公主,早就已经为着宫务之事对顾菀颇有微词,此刻扬起描绘得极细的眉尖,轻笑道:“这是自然,不然也不会将咱们给捋了下来。”

“都是母后与娘娘们教导得宜的缘故,”面对这样简单的言语刁难,顾菀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笑盈盈的应了一句,而后举起手中盛了果子蜜的酒盏,起身敬皇后。

“下面该是戏曲登台了。”顾菀微微垂下眼帘,露出一双嫣丽鲜红的红痣,掩住眼底流转过的深笑:“里头有皇后娘娘最爱听的那一曲戏。”

“盼皇后娘娘好生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