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神情憋闷,许氏担心谢柏庭病情好转只是暂时,偏女儿又和他圆房了,信老王爷和靖南王之前的承诺也不知道还作不作数,不过也无妨,等京都的事了了,他们一家离开便是。

许氏心稍安,对苏棠道,“你老实和娘说,云二姑娘昏迷是不是你所为?”

苏棠轻颔首。

许氏松了口气道,“这两日,她们也吃了不少苦头,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次就算了吧。”

她娘真是太好说话了,不过苏棠也知道,这前提是她还活着,若是叫许氏知道真正的苏棠已经没了,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饶过云二姑娘母女。

苏棠轻点了点头,许氏要陪她去云二姑娘那儿,苏棠没让,她娘心肠太软了,她不想破坏苏棠在许氏心中的温良印象。..

苏棠带着半夏往前走。

刚进云二姑娘的院子没几步,就看到两丫鬟抬着一箩筐走过来,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用红绸蒙着看不见,但不算沉,抬起来并不吃力,就是两丫鬟看苏棠的眼神带着隐忍的愤怒。

两丫鬟抬着箩筐走远,她们走过的地方,有一片银杏叶。

金黄色,煞是好看,像是黄金打造一般。

云二姑娘的屋子,苏棠出嫁的时候来过,现在和那会儿并没有任何的区别,要说不同,只是屋子里多了个太医,而且那太医还很面熟。

和那太医四目撞上。

一个尴尬。

一个替对方尴尬。

当日苏棠上吊自尽,昏迷不醒,信老王爷把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请进了府救她,给她灌了不少药,都没有一点效果,是赵院正仗着和信老王爷有几分私教,大着胆子让信老王爷节哀。

只是刚说完,苏棠就躺**咳了,把赵院正的招牌砸的稀巴烂。

那时候苏棠刚醒,意识混沌,还不能完全掌控这副身躯,动弹不得,一连七八位太医给她把脉都认定她情况不妙,赵院正又多了句嘴,说她可能是半身不遂了。

结果他刚说完,她脚就能动了。

当时离的有点距离,苏棠都感受到了赵院正想一头撞死的心,但她真的不是故意砸他招牌的,实在是她躺久了后背酸疼。

赵院正贵为太医院之首,这辈子还没在谁手里栽过跟头,却一天之内在苏棠手里栽了两回,看到苏棠就想起那日的尴尬,还得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太累心了。

苏棠前脚进屋,后脚云三太太就来了,众目睽睽之下,都没知道苏棠是怎么对她女儿动的手,不亲自盯着她不放心。

苏棠在床榻边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云三太太低声下气的请她叫醒她女儿,苏棠才慢悠悠道,“端盏茶给我。”

丫鬟看了云三太太一眼,才去端茶来。

茶温度正好,不冷不烫。

苏棠灌了一大口,就在丫鬟们鄙视她喝茶不够优雅没有一点大家闺秀风范的时候,苏棠一口茶照着云二姑娘的脸喷去。

一屋子人,“……!!!”

有一个算一个,脸上都燃烧着熊熊怒火,就连半夏都惊呆了。

苏棠喷了一大口还不够,把手里的半盏茶都泼云二姑娘脸上了,碧绿的茶叶贴在云二姑娘漂亮脸蛋上,茶水往脖子里灌,别提多狼狈了。

云三太太气的咬牙,强忍着才没有叫人把苏棠拖下去,偏苏棠还起死人不偿命道,“浪费了一盏好茶。”

那语气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云三太太知道苏棠气不顺,借机出气,她再生气也只能忍着。

赵院正看呆住了,反应过来,赶紧拎着药箱子退下。

泼茶水叫不醒人,只能换法子了。

苏棠在床边坐下,拿出那套银针,挑了根最粗的,然后抓起云二姑娘的手,这回云三太太彻底忍不住了,近乎吼道,“你就是在蓄意报复!”

苏棠瞥了云三太太一眼,可笑道,“请我帮忙,又对我叫醒的方式指手画脚,如此,又何必假手于人?”

一句话,怼的云三太太没差点心肌梗塞,什么叫请她帮忙?!

人是她弄晕的,把她女儿叫醒是她的本分!

苏棠站起身来,信老王妃身边的徐妈妈知道她性子急躁,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这回二姑娘又不占理,把人气走了,还得请回来,忙说好话道,“苏姑娘见谅,三太太是太心疼二姑娘了,关心则乱,这府里要有人能叫醒二姑娘,又岂敢劳烦苏姑娘您呢?”

这才是求人的态度。

但苏棠不打算亲自动手了。

都是爹娘的掌上明珠,只是扎下她云二太太女儿的手就这般心疼了,谁又来心疼丢了命还没人知道的苏棠?

论心疼,别人扎的哪有自己扎的疼。

苏棠把银针放下,道,“我还是小心点为好,万一没把握好力道,一针下去没醒,还真得认定我是蓄意报复了,还是三太太自己来吧。”

“扎中指,以最快的速度扎下去抽出来,她要没醒,就再扎一回,直到她醒为止。”

说完,苏棠就站到一边去了。

云三太太气的两眼发黑,徐妈妈光是听苏棠的话就毛骨悚然了,十指连心啊,做娘的看都不敢看,哪敢亲自动手?

徐妈妈好话说尽,苏棠都没再上前一步,这屋子里人不止云三太太一个,她要舍不得,就让丫鬟婆子上就是了,质疑她就别想再指望她。

这时候,一阵风吹来,一片银杏叶落在苏棠脚边,苏棠弯腰拾起,抬眸瞥到窗外,只一眼,就被惊艳住了。

窗外一棵双人合抱的银杏树,叶子金黄,风一吹,扑簌簌掉了一地,仿佛下了一场黄金银杏叶雨。

苏棠惊艳银杏落叶之美,半夏小声道,“现在都还未入夏,银杏叶怎么就黄成这样了?”

半夏不说,苏棠都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是春天,金黄色虽美,却不是此时银杏叶该有的颜色,尤其一整棵树都黄了,像是……没有了生机。

那边云三太太让丫鬟扎,但哪个丫鬟敢做这样的事啊,纷纷摇头。

云三太太没辄,只能自己扎了,可惜她拿银针的手都颤抖,更别提扎下去的力道了,扎了三回,云二姑娘都没醒。

徐妈妈又过来求苏棠,“苏姑娘,还是您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