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厩处。

云池给马喂完草料,准备歇会儿喝杯茶,结果人刚坐下,茶壶才拿起来,那边跑过来一小厮,直接把他手里的茶盏拿下来道,“别喝了,府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紧急召大家去训话,我们得赶紧去。”

云池有点懵,就那么被小厮拽走了,从马厩出去,小厮就多了起来,大家都奇怪,“怎么突然召集大家,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不知道呢,我进府好几年,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事。”

平常小厮也有聚集的时候,比如发月钱,可不会一次让所有小厮都放下手里的活去领月钱,这回是有一个算一个都去。

沈家五进院子,里里外外主子带下人也有二百来号人,前院小厮就有八九十号人,这会儿有一个算一个都在了。

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等了没一会儿,沈忱就过来了。

沈家管事连忙唤道,“大少爷……”

沈忱眸光扫过去,“人都到齐了?”

沈管事点头,“包括我在内,一共九十三人,都在这儿了。”

沈忱点了下头。

蒋玉憋不住问道,“姐夫,你把小厮们都召来,是出什么事了?”

沈忱沉着脸道,“找东西。”

蒋玉,“……???”

找东西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这是丢了什么重要东西啊?

蒋玉心下好奇,沈忱看了沈管事一眼,沈管事就看向那些小厮道,“前两日,府里来了贵客,不小心遗失了块玉佩在我沈府,那是贵客的家传玉佩,特找到大少爷希望能找回玉佩,你们其中谁捡到了,现在交出来,大少爷会既往不咎。”

那些小厮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这两日府里并没有什么贵客登门啊,他们家老爷是从三品按察使,在九江郡说话比皇上都管用,没几个人能在沈家面前称贵啊,更不可能丢一块玉佩还找他们大少爷,难道是那个他们家大少爷才结识的许公子?

大家都猜是苏小北丢了玉佩,沈忱也没有澄清,任由他们误会去。

他眸光扫过去,目光所到之处,小厮们赶紧道,“小的没有捡到什么玉佩……”

没人承认是意料之中的事,因为压根就没人丢过玉佩。

沈管事脸拉的很长,“不要心存侥幸,玉佩确定遗落在我们沈家,主动交出来,大少爷既往不咎,待会儿搜出来,等着他的将是皮开肉绽!”

小厮们还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沈管事转身看向沈忱,道,“大少爷,看来今儿是不搜屋子,不把玉佩搜出来,是不会有人主动上交了。”

沈忱摆了下手。

沈管事当即点了几个心腹,“你们去搜屋子,从我的住处开始搜起。”M..

被点名的小厮当即领命去搜玉佩。

云池站在那里,眉头微拢,对于大家猜测丢玉佩的人是小北,他一个字也不信,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小北没有家传玉佩……

虽然他这几日一直待在马厩,但马厩处的小厮格外喜欢八卦,这几日什么人到过沈家,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且这阵仗也不像是找块玉佩那么简单,想到他和沈曦说了采花贼藏身沈家的事,还同意沈曦将这事告知沈忱,这十有八九是打着找玉佩的幌子搜查采花贼。

云池暗暗朝沈大少爷投去几分赞赏的眼神。

小厮搜查屋子没那么快,大家只能在这里等。

等了好一会儿,那边跑过来一小厮,沈管事问道,“可搜到玉佩了?”

小厮摇头,“没有……”

小厮话音刚落,那边沈大人黑着脸过来了,沈忱赶紧行礼,唤道,“父亲。”

沈大人脸黑的厉害,道,“这是在做什么?”

沈忱脑壳疼,父亲怎么回来的这么快,他就是怕父亲不同意搜府,才借口将他支去府衙,不过搜府已经开始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父亲不同意也晚了。

沈忱上前两步,低声道,“父亲息怒,容儿子回头向您解释。”

沈大人火气很大。

为找玉佩大张旗鼓的搜自家府邸,这不等于是告诉整个九江郡,他御下不严吗?!

忱儿一向做事稳重,不该如此才是。

沈大人深呼吸将怒气压下,准备去书房等沈忱前去解释,然而才转身,那边就跑过来一小厮,看到小厮,沈大人眼睛都疼。

无他。

小厮手里拿的东西分外的招摇。

嗯。

小厮手里拿着好几块肚兜。

招摇的沈大人都头晕目眩。

小厮们站在那里也惊呆了,脸皮薄的都看红了脸。

小厮快步上前,禀告道,“里里外外搜了一圈,没找到玉佩,但找到了几块肚兜……”

沈忱道,“这些肚兜上是不是绣着莲花、莲花还有元宝等图案?”

小厮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他飞快的翻了下肚兜,离的近的小厮都看见了上面的元宝图案。

沈大人眸光一沉,这几个月的花灯会上都有姑娘惨遭采花贼毒手,对这案子,他也颇为关注,自然知道采花贼作案之后,会带走肚兜,其中一块肚兜上就绣了元宝,因为极少有女子会绣这样的图案,他印象格外深刻。

现在这些肚兜竟然在他沈府,忱儿又兴师动众的搜屋子,显然采花贼就藏在他们沈家。

他沈家竟然成了采花贼庇佑之所,沈大人气的两眼发黑。

沈忱赶紧扶他,“父亲。”

沈大人抬手,问向拿肚兜的小厮,“这些衣服是从谁的屋子里搜出来的?”

小厮眸光在小厮堆里扫了两圈。

云池也好奇是谁。

结果就和小厮眸光撞上了。

小厮抬手一指,“就是他!”

云池,“……”

几乎是瞬间,云池就收到几记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眼神。

不远处,一棵双人合抱的大树后,沈曦和丫鬟也双双惊呆了。

丫鬟绿柳一脸懵,“怎,怎么会是秦公子?”

采花贼藏在沈家的是还是他告诉她家姑娘的啊,他混进沈家做喂马小厮,不就是为了抓采花贼吗?

怎么那些被残害的姑娘的肚兜会在秦公子的屋子里找到?

想到云池曾在大庭广众之下嗅她家姑娘的绣帕,绿柳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脱口骂道,“变态!”

“贼喊捉贼!”

“亏得姑娘那么信任他,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沈曦拍绿柳脑门道,“你傻啊,当日撞到我,差点害我落水的就是采花贼,秦公子难不成还有分身术,自己追自己?”

绿柳,“……”

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她真是被气糊涂了,绿柳赶紧在心底为冤枉了云池道歉。

云池站在那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他身上了,那真是千夫所指,恨不得将他踩成肉泥。

别人也就算了,沈忱也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云池猛然想起来九江郡的时候,有人曾说他和采花贼身材差不多的事,心都就沉甸甸的,有种要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了。

沈忱上下扫视他,冷道,“好大的贼胆!祸害那么多姑娘,还敢躲到我沈家来?!”

“来人,押去大牢!”

他话音一落,当即过来两小厮。

眼看着小厮就要抓云池了,沈曦赶紧从大树后过去,喊道,“大哥!”

沈忱皱眉道,“你过来做什么?”

采花贼藏身他们沈家,传扬出去,于他妹妹名声有碍,本来他昨天就想搜屋子了,晚了一天,就是想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抓到采花贼,影响父亲的威望,抓到采花贼,沈家名声就保不住了。

思来想去也没想到好法子,想着沈家坦然,不惧流言蜚语,妹妹养在内院深闺,采花贼见她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染指,可她没事往外院凑做什么,名声不要了吗?!

沈曦顾不得那么多,她不能让那奸猾狡诈的采花贼冤枉了云池,她走上前道,“大哥,他不是采花贼。”

沈忱不虞道,“他不是采花贼,你凭何断定?”

沈曦小声道,“采花贼在咱们府就是他告诉我的。”

沈忱眉头皱成川字,道,“可东西是在他屋子里搜出来的。”

沈曦道,“大哥搜府的事肯定走漏了风声,被采花贼知道了,栽赃他,拿他顶罪呢。”

之前采花贼就曾想拿苏小北顶罪,故技重施的可能性很大。

沈忱私心里相信自家妹妹的话,但是,他妹妹怎么会和一个小厮走的这么近?

沈忱眸带质疑,沈曦有些心虚,但眼神清亮,“反正大哥你信我就是了。”

话音一落,那边又跑过来一小厮,这回小厮手里没拿肚兜,而是拿了只荷包。

看到荷包——

云池,“……!!!”

云池慌了。

因为玉珠在那只荷包里。

云池想动手抢,然而还不等他出手,跑的太快的小厮不小心往前一摔,荷包摔飞出去,里面装着的金豆子金瓜子飞了一地。

那颗混在其中的玉珠子就那么砸在沈曦的脚上,然后滚到地上。

沈曦被玉珠砸了脚,疼的额头直打颤。

她低头就看到了那颗玉珠。

虽然已经过去十年了。

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是她十年前丢的那颗。

失而复得的欣喜,让她高兴的连脚疼都忘了。

她赶紧弯腰捡起来。

可玉珠拿在手里,她又疑惑起来。

当年她的玉珠被两个小骗子抢了去。

现在怎么又出现在了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