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那些监视者们
和以前相比，天空竞技场的规则和内部布局都没什么变化，所以当奇犽很有些怀念地说着“这里一点都没变”的时候，妖月在心中也有着同样的感慨，却只是不多言地选择继续旁观。
不过她只看了奇犽和小杰的第一场比赛，觉得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便与他们小做商议后先走出了竞技场。
按照竞技场循序渐进的战斗安排，两人不可能一两天就达到100层拥有私人房间的地步，妖月明里说是找酒店以便安排食宿，但觉得时间多多的她溜达出竞技场后，还是先去了很久很久以前曾经去过好几次的孤儿院。
在那里，有着很多模糊得几乎快遗忘的回忆：第一次被所谓的对手困在那里，见识了所谓战斗的另一面；第一次在那里见到普通的、自认背离了流星街而隐逸中的女院长；第一次发现西索也会认认真真的扮演小丑，用念力和扑克牌给小孩子们表演节目……
那时候畏惧着力量的自己，担忧着克制不了本能的自己，那处于矛盾状态的自己……真是很遥远的感觉了。
慢条慢理地整理着对自己而言，相当遥远了的过去的片段，妖月发现与天空竞技场的稳定发展相比，周围的环境却变化很大。
不提街道两旁那些或增高、或改变用途的建筑物，当她停下脚步隔着锈蚀的铁栏杆看着记忆中的孤儿院时，半人高的野草、枯竭的水池、破损的砖瓦……似乎失去了管理人，人去楼空的孤儿院显然是已经荒废很久了。
“……托你的福，我终于又能看见念力不是用于杀戮，而能带来欢笑……即使这个时光将无比短暂，我也会记得的了。”仿佛还能看见那个有些感伤的，理性大于情感，柔和中表现出坚韧的女子。
“这么说，你也认为库洛洛他们赢定了？独立派会接管大权，让流星街展现在世人眼前？……即使是那样，也无法达到你希望的程度。这个世界没那么美好和简单的。”
那个笑着的，虽然预料到了结果，却还是认为当时的幽月想得美好、简单，经历过生离死别却仍乐观活下来的女子……应该不论怎样，还是会努力活下去吧？
“……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这些能力不再只用于制造血腥与死亡，它将会为保护更多人，带给更多人幸福而存在，被使用！”
“……我只是相信，人类能正视自己的罪恶，不会一直畏惧历史留下的黑暗……流星街会得到公正对待的。只要大家都有心，共同努力，而不再这么内斗不止——其实，各走各的路就是，即使道路不同，行动、方法相反，目的一致的他们也本不应该有争斗的理由。”
还有那时候说着这些话的，怎么看、怎么听都有些过于理想化的……以前的自己。
“呵！”脑中像在快速放电影一般的过着这些画面，妖月有些百感交加的笑出了声，微微摇了摇头后，不着痕迹且未做更多停留，行动相当自然地离开了孤儿院的门口。
在这短短停留的瞬间，她发现了几批窥探的视线和跟踪者的形迹——虽然并不清楚对方到底是在监视什么，也并不确定自己能否打消对方疑虑，她却还是不紧不慢地找到了适合的暂居地，预定了房间才返回天空竞技场，准备让奇犽或者小杰出面去登记住宿。
当天，随着奇犽和小杰的快速晋级，妖月很快推断出了其中一批监视者的身份和目的——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居然是无孔不入、神通广大的假证办理者。
不过令她更觉得有趣的是，这些人是在天空竞技场的外围兜售着猎人证，还很明目张胆地拦住自己三人，相当认真、细致的解说着利弊和用法，极力推销着。
比如说，这些猎人证只出售给有一定能力、表现突出的人；比如说，这些猎人证价格很便宜，而且不需要输入念力也可认证；比如说，这些猎人证和真的一模一样，小地方是难得分辨出来的，大城市也有时候能蒙混过关，还有怎样的用处和好处，有什么的特权和利益……
奇犽和小杰毕竟还小，只觉得有些可笑，说着自己将有或已有真的猎人证便过去了。但是妖月好奇地接过来看了看后，到是不得不有些惊讶。
并不是粗制滥造的伪造品，单从做工上而言，的确和真的相差无几，完全可以以假乱真。猎人们那些极为优越的特权，如果和猎人证的泛滥相结合……是有些难以想象的事情了。
这么想着，打发了推销者之后，跟在奇犽和小杰后面进入酒店的妖月，很快体会到了假证的威力。
“真抱歉，近来……猎人很多。超出本店和猎人协会协商的优惠待遇后，本店有权利拒绝。”柜台人员有些迟疑和为难，接过了奇犽要求小杰出示的猎人证，笑得略有些勉强，“请客人稍后，现在的猎人证都需要进行网上查询认证，以防止伪造。”
似乎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漫不经心，看来在揍敌客家还是得到了不少的锻炼啊。
挑挑眉，妖月觉得奇犽的行径还是有些头脑的，便待在一边静听着他们在证件核查期间，有一句没一句的反问、追查着柜台人员所知的关于猎人证的情况。
“我也只是听说的，这段时间猎人证太多，伪造得都和真的一样了！”
“似乎有很厉害的黑客还篡改过猎人网站的信息，所以还请稍候片刻。外围认证之后，还要进入内部系统进行更进一步的信息确认的，啊。还有您的视频照片也得传输过去。”
“手续麻烦了很多，不过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访问量太大，猎人网站的速度都变得慢死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两方似乎还一直在斗来斗去的……识别率啊，有时候没跟上最新的防伪认证速度，还是会上当的。还好我们的损失能找猎人协会报销。”
在一边听着这些抱怨中所流露出来的信息，妖月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很快将小草之前的话语和旅团的行为联系了起来：
是旅团在伪造猎人证，而侠客在入侵和更改外围系统？看刚才那个便宜价格，这伪造也赚不了几个钱啊，究竟想做些什么呢？
没有了猎人协会，以后也会有其他念能力组织的……总有势力要填补原有的空白。究竟是想干什么呢？真的想重新分割世界的布局，好从中瓜分到一部分？能得到些什么好处呢？应该不会是单纯的想扰乱次序，制造混乱……从中得利吧？
总觉得这有些冒险和疯狂，妖月得了房间的钥匙，沉默的挥手和两小孩暂别，进了自己的房间也没有停止思考和掂量。
感觉有一场大风暴，想不卷进去似乎都有些困难……毕竟，整个世界都在这场由小及大的旋风之中了。只是，如果他们谁谁谁，真想把自己卷进去，不担心太过破坏原本的、之后的平衡吗？
带着这番感知和推断，妖月第二天没跟去天空竞技场。估计奇犽和小杰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也还不想这么快对上西索，她安静地待在酒店的房间里面，先是放小白出来活动、放松并查看其修炼进度，然后嘱咐着小白，要她即使训练烦了、一个人憋闷了，也少独自出来溜达。
不过，也就在这一天，她知道了另一批监视者的身份：敲门拜访的人自称是猎人协会的云古。
在妖月的印象中，虽然带着一定防范和戒备心理的云古欺骗过两个小孩子，他到还是算小杰和奇犽未来的启蒙师父。何况作为会长的徒子徒孙，他的话的确是能代表猎人协会的。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事尽快解决的心态，妖月将云古请进了房间安坐，抱着小白做到他的对面，便示意云古随意、自便、赶紧交代来意了。
神情平静、不卑不亢、不露异色，云古到也说得相当坦然和直接。
“……破坏猎人考试、毁掉珍惜矿产、伪造猎人证，旅团的种种行径都在扰乱整个世界的秩序。阁下即使和他们有旧，应该不会助纣为虐吧。我代表协会请求您加入我们，一同维持世界原有的稳定……”
他提到了旅团近来的行为和猎人协会的态度，也诚恳地表明了猎人协会希望妖月能加入，担任荣誉会员的期望，并对相关的权利、利益和义务进行颇为细致的解说。
这算是意料中的话语，但妖月不在意摊牌，更不在乎、也不认为麻烦不断的猎人协会会因自己的拒绝而翻脸，她很明确得表明了自己不欲掺和的态度。
“我不属于这里，所以我并不缺少什么，也不期望什么。对于只想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的过客来说，权利、利益和义务都是浮云，正与邪也都没有意义。”两手轻轻松松一摊，妖月保持着礼节性的疏远微笑，眼神中很明确得透露出拒绝，“比任何组织、协会的更强大的，是国家机器的分量吧。没有它们的默许，你们也走不到这么一步的……所以猎人协会并不能代表世界或正义。何况，普通人的生活其实也没受什么影响的，也不需要打出世界稳定这块大招牌的！”
“……”从没听过这样的言论，云古的眼神锐利了几分，脸色也因略有激动而出现了潮红。伸手推了推眼镜，他整理了一下思路，“阁下似乎对我们有所误解？虽然的确也有作奸犯科的猎人，但总体而言，我们还是保全了不少地方的平安，对整个世界都有不小的贡献。”
顺着小白的毛发，妖月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没否认这些啊。我只是觉得，不把测试者、普通人的的生命当一回事，你们其实还是有高人一等的心态，也并不能代表所谓的世界和正义。毕竟，力量只是力量……你们协会的威信根植与这些，却并不能代表一切。而且，我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或者什么正义的使者。所以如果你们有什么争斗，请无视我吧！”
“旅团只有那么十多个人，整体实力应该是比不上你们的。除非他们的后面是流星街……这样的话，光是你们协会也就不够看啦。嗯，如果你们后面再出来些什么势力和靠山……也算是全面大战了！那时候，就不是单纯的个人武力能解决的事情，我自然更没有出现的必要。”
也不待云古开口，妖月掰着手指头，颇为认真地小做推论。
看着云古的脸色越来越有些僵硬和发白，她还意思意思地安慰道：“如果是担心小草或妖怪什么的，大可放心。她有事回去了……我比她理智，就更不会参与你们的麻烦事了。”
“我们没有给任何国家当枪使的念头，一直也是坚持不参与那些争权夺利的……只是旅团的挑衅太过了！”云古大致听懂了妖月的意思，说得很认真，投向妖月的视线也分外严肃。
“嗯，我明白，也很理解。什么事最好都有个伟大的理由、崇高的借口。就像大战宣言一样……越有气势，越能说服他人和自己的越好。”妖月却只是点点头，仍是未当一回事的样子。
“阁下似乎还是有些偏向幻影旅团啊，我真觉得有些可惜了。”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云古边喝茶边冷静着自己的头脑，面上是掩不住的遗憾，“他们杀人掠货的，即使再有苦衷和可怜之处，也还是并不值得同情的强盗。”
“你也大概误会了，我没有同情他们，或者和他们合作的意思！不过真是抱歉，我只是觉得真小人比伪君子可爱，也厌烦听什么正义了。”
淡然地耸耸肩，妖月放开了微做挣扎的小白，好笑得看着她当仁不让地跳上茶几，用爪子一个个踩过去的占领了糕点拼盘，朝云古龇牙咧嘴地露出担心被掠夺的抢地盘姿态。
“昨天我遇见的那些跟踪者……可是没有猎人的，你们的消息应该是来自他处吧？”纵容小白的同时，妖月还是没忘记小做提点地说正事。
“我是觉得从另一面看的话，似乎是谁又把你们推到了前面。维护正义、和平是好事，我也相信我所见过的、你们各人的人品……不过很遗憾，我还是觉得你们也只不过是幌子和工具罢了。而我，绝对不喜欢被利用，被当作棋子的。所以说实话，请当我不存在是最好的！”
话已至此，云古沉吟了半晌，终究是无语得点头起身告别。
出得房间后，他对着领口的监听探视器低声说了一句“招揽失败”的同时，也对眼前的这个妖怪有了更深层的了悟。
对猎人协会的定位似乎相当特别，对旅团的态度估计也差不多……不理会所谓的正义和邪恶，不在乎世间的黑与白，她似乎认同灰色的混沌，也偏向于阴谋论调，总认为还有些什么势力在水面以下密谋着，所以对什么都有些隔岸观火的姿态。
和以往资料的相比，性格差异太大了，需要重新了解和衡量了。或者说，的确是当她不存在最好。只是上面的那些人，真能做到吧？没人喜欢强大的势力在一旁虎视眈眈、不受掌控的感觉，不是朋友的话，就容易成为敌人的啊。
叹了一口气，云古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怀着希望不会成为敌人的心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这时候终于开口，小白有些一针见血的，认定妖月的确是有些偏心、偏向于幻影旅团。
“……可能是环境的影响，也可能是记忆的追思，或者是心态的变化……毕竟相处最久，在这里也待了很长时间……各处都还是有着些片段会冒出来。即使当时他们的目的不纯，毕竟还是培养、保护、教育过我的……中立比较难得保持，只是怎么都容易看得清楚一些！”
不过妖月略作思考后，到是点头承认了，甚至带着些自嘲意味地笑出了声。这也使得不太明白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的小白安静了下来，老实的用两个爪子捧着糕点啃着，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着未曾离开妖月变幻中的笑脸，谨慎地保持了半晌的平静。
三天六场比赛，奇犽和小杰轻轻松松地战胜了对手，也拥有了独立的房间。于是颇为高兴的他们在退房的同时，也特意地问了一下妖月的安排和去处。
“嗯，我在竞技场的200楼层上面等你们打上去！”但用开玩笑地口气这么说着，妖月坦然面对着奇犽的不信和小杰的好奇，便在他们呆愣的时候并不留念得挥手作别了。
她是悄然回到了自己原本一直静悄悄的楼层。
只是这一天，那些突然多出来的黑西服们和杂七杂八的物体，让她顺便了解了第三批监视者的身份。
他们代表着天空竞技场，他们也代表着后面的联合国际。或者说，他们最终代表着的是联合国际这个最大的国家联盟中，自身是最大违规者的强权国家——比如说国际法禁止强化人类、加速进化，但也正是这些最大最强的国家，在阻止其他国家研究的同时，拥有着最为先进的成果……
而这些和黑道组织、猎人协会……甚至揍敌客家族等各方面组织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的研究成果，此刻正是正面摆在妖月的面前，一方面似乎是在表明态度的诚恳，一方面似乎也在作为谈判和警告的一个砝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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