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南垂眸,漆黑的眼凝视了桑禾良久,随后她缓缓在桑禾身旁坐下。
“桑禾,我不否认。”
她声音平淡清冷,不疾不徐,其中没有一点解释的意味,更像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我接近你的目的并不单纯。”
桑禾面不改色,并没有吃惊。
她从一开始就知晓,重南接近她是有目的。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地去接近另一个人。
尤其是,重南与她,还是身处于两个阵营的敌对关系。
“我之所以会知晓你,也是由于晏清的原因,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会是晏清此生最大的劲敌。”
重南注视着桑禾,缓缓一笑,“正因为如此,我才接近你。”
她一字一顿,语气缓慢,却也坚定,“我希望,看见你成功的那一天。”
骤时,她将会得到最大的救赎。
桑禾也跟着笑了,“你觉得,我会成功?”
重南顿了顿,神色有瞬间的恍惚。
“你一定要成功。”
不是会与不会,而是一定要。
桑禾挑了挑眉,“为了你?”
“不,是为了我们。”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们或许交集不深,但在碰见与他们利益相符的事情时,他们便会成为这世界上,最为亲密无间的伙伴。
“重南姐姐。”桑禾侧眸,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容貌如初,只是那双眼睛里,多了几分历经世事的成熟,不知不觉,她已经在妖界呆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了,短短一年,恍如一世,“说实话,将希望寄托在别的妖身上,是个很不明智的选择。”
纵使利益相合,但终归是两个个体,两个个体,思想也许会达到一瞬的重合,但永远不可能一直重合,将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的同时,也必须做好落空的准备。
“我自是知道的。”重南苦笑一声,“可是我没办法。”
她若有办法,便不会强忍着恶心,替晏清做事了。
她有她不可为的原因。
“好吧。”桑禾叹息一声,如实说道:“说实话,重南姐姐,我并没有把握。”
重南没有说话。
桑禾又重复道:“一分都没有。”
她如今,连晏清究竟想要做什么都不知晓,便已深入到了他的地盘。
她现在,完全是处于一个俎上鱼肉,笼中鸟雀的情况,刀在晏清手上,随时都可能向她挥来。
她,没有任何的优势。
重南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等这段时间过去,一切自见分晓。”
桑禾直视着她的脸,莫名有一种大山即将倾倒的怪异感。
“桑禾,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成功。”重南缓缓起身,一字一顿道:“为了你,为了我,为了妖界。”
说罢,在桑禾怔愣的当头,她起身往外走。
桑禾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思绪有片刻的凝滞,还未回过神来,又见重南转身。
“对了,今日有一妖来了妖王宫,是你认识的,你若是想见他,就去荒川宫。”
说完,重南不再停留,径直离开了宫殿。
“我认识的...”
桑禾陷入了沉思。
...
荒川宫内,寸草不生。
桑禾一走进去,便看见了一道身影正站在院内唯一的一棵枯木下的身影。
确实熟悉。
矮矮小小的,身形消瘦。
院内的那抹身影听见动静,扭头往她这边看了一眼,随后又飞速地将头转了回去。
然而就算他速度再快,桑禾也还是看见了他眼中的晶莹。
这家伙在哭。
哭什么?
桑禾扫了一眼这个院子。
寂寥荒芜,破败不堪。
她心里生出了一个离谱的念头,不会是因为住的院子太破了,所以才哭的吧?
眼见着扶衣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桑禾只好主动跟他搭话。
“扶衣,老朋友见面,不打个招呼?”
扶衣没理会她,依旧背对着她。
桑禾等了一小会儿,耸了耸肩,无所谓道:“行,那我先走了。”
她刚转了个身,身后便传来一道匆忙低哑的声音,“等等。”
桑禾停了下来,扭头看见扶衣仓促地擦掉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