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寻斟酌了一下,含糊的说道:“他把东西带走了。”

“带走了?”桑禾诧异的问:“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黑寻尽量表现的很不耐烦,实则心里紧张得不行。

桑禾要是再问下去,那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好在桑禾没有再问什么,只是挥挥手让他们出去,说是要再休息一会儿。

笑着看两人离开之后,桑禾面上笑意才逐渐变淡。

黑寻在骗她。

到底是年纪小,就算装得再好,也还是露出了端倪。

他装成不耐烦的样子,双手却下意识的攥紧着衣摆,眼神也闪烁不定。

他在紧张。

紧张什么?

怕被她看出,他是在撒谎?

桑禾思索着,手下动作不停,拨通了裴遇的电话。

到底隐瞒了什么,打个电话就知道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桑禾皱着眉,又打了一次,结果依旧如此,没打通。

到底是怎么回事...

桑禾沉吟片刻,下床去翻之前裴遇交给她的那些资料。

她记得有一份是爷爷和裴遇所在的律师事务所签的合同。

上面写有那所律师事务所的地址。

桑禾拿起一份资料,盯着上面几个黑色大字,嘴角勾了勾。

找到了!

...

院落中,黑寻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楼应辞的身后,心里忐忑不安,又不敢多问。

他没有完成楼应辞提出的条件,也不知,楼应辞会不会反悔,不收他当徒弟了。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楼应辞突然说。

黑寻猛地抬起头来,心跳加快了些。

“我明白。”他低声道:“等...她出来,我会喊的。”

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而已,他能喊出来的。

黑寻忽然跑到了院边的角落里,面对着墙角蹲下,一张小脸上,神情庄重又严肃,像是在举行着什么庄严的仪式。

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隐隐憋出两个细若蚊声的音调:“姐...姐...”

念完之后,他脸就红了。

微黑干瘦的小脸上,两团酡红异常的明显。

黑寻抿了抿嘴,心里觉得难为情。

其实爷爷和姐姐都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他面对爷爷时,就能很轻松的叫出爷爷二字,可不知怎么的,他一想到要对着桑禾喊姐姐,他就有些说不出口。

黑寻幽幽的叹了口气,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归于他的心结。

心结未解,他心里始终有个疙瘩,面对桑禾的时候,也特别的别扭不自在。

算了,想这么多也无用,还不如多念几声,熟稔几分。

“姐姐...”

这次要顺畅许多。

黑寻眉宇间的忧色淡了几分,又对着墙角喊了声。

“姐姐。”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黑寻以为是那大妖怪,于是就没管,接连着又喊了几句姐姐。

等觉得自己能畅通无阻的对着桑禾喊出来后,他才停了下来。

这下子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黑寻胸有成竹的转身,准备主动出击,一扭头,却对上一双漂亮的杏眸。

刹那间,满院寂静,黑寻直接呆滞住。

桑禾跟他对视,满眼复杂。

看了看墙角,又看了看黑寻,好半晌,才慢声道:“你...”

“我...”

黑寻正巧回过神来,脸色爆红,尴尬的要解释。

见桑禾说话了,他又立刻停住。

桑禾又看了眼墙角,恰巧此时爬来了一只蚂蚁。

桑禾内心感觉更复杂了:“你叫一只蚂蚁姐姐...”都不肯叫她姐姐。

她在黑寻眼里,竟然连一只蚂蚁都不如吗?!

桑禾有点自闭了。

“我没有!”黑寻此刻恨不得打个地洞,把脑袋塞进去。

他尴尬的脚趾扣地,眼神四处乱瞟,一下子对上了楼应辞幸灾乐祸的视线。

黑寻神色变了变,看见他无声的说:你完成了。

早知道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完成,那他还不如在房间里的时候,就逼自己一把,叫出来算了。

还不至于像现在这么难堪,黑寻悲愤的想。

“我没有对着蚂蚁叫姐姐。”

他的解释非常的苍白无力,桑禾也没当真,脑海里甚至在想,这究竟是一只怎么样的天外飞蚁,居然把黑寻这小家伙给收服了。

桑禾想不出来,准备退场:“你继续,我...不打扰你。”

“我真的没有!”黑寻有些急了,脚步一移,恰好踩到那只窜过来的蚂蚁。

蚂蚁瞬间命丧当场!

桑禾心脏猛跳一下,嘴角一扯,好心而又尴尬的提醒:“那个,你...你姐姐,被你踩...死了。”

黑寻:“...”

他默默的移开了脚,底下果然有一只已经被压扁的蚂蚁尸体。

死状之惨烈,让人不忍再睹。

“对了,玄黎和白雪呢?”桑禾适时的转移话题。

黑寻闷声道:“在房间休息。”

他低着头,心里那股子羞愤还没消下去,脸上还通红通红,也不好意思让桑禾看见。

“哦哦那行,黑寻,姐...咳咳。”桑禾瞄了眼地上被踩死的“姐姐”,也不敢自称姐姐了。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们好好待在家哦。”

黑寻问:“你去哪?”

当然是去看看你这个小撒谎精到底撒了什么慌啊!

桑禾在心里道,面上却没有任何的异样:“我去买点东西,要不了多久就回来。”

黑云点头,没有怀疑:“知道了。”

“行,我出门了。”

桑禾正准备走,楼应辞突然过来抓住她的手。

“桑桑,我也要去。”

桑禾耐心的哄道:“你在家里,替我好好保护弟弟妹妹们,好不好?”

少年眸光暗淡下来,低声道:“我知道,我出去会给桑桑添麻烦,我会好好待在家里的。”

桑禾哭笑不得,想揉他脑袋,又揉不到,只能退而求次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才不是呢,你不是麻烦。”

“那桑桑能带上我一起吗?”楼应辞希冀的看向她,还举着手保证:“我一定不给桑桑惹麻烦!”

桑禾有些头痛,她这次出去是去办正事的,带着楼应辞,显然是不太方便。

“你还是...”

话还没有说话,楼应辞眼里的希冀渐渐消失,如坠落的星星,失去了所有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