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大结局7
因为心里总觉得放心不下,四郎正要偷偷跟着饕餮去金光里,忽然看到地上投射出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黑影。接着他的脑子一疼。在晕倒之前,四郎听到黑胡同愤怒的喊声,眼角的余光模模糊糊看到一个高大的蛇人抢走了漂浮在空中的小郑大夫。
女娲果然没有死,还趁着此地对妖族有很大威压,妖族战力受损的关头,忽然发动伏击,饕餮和霸下进入了传承中,即使感应到,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这时间点选得恰到好处。
等四郎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和小郑大夫一起,被结结实实地捆在几根巨大的白色石柱上。四郎抚摸着石柱和石壁,发现每一块砖石都是六边形的,这些六边形的砖石内部好像通着电一样,透出莹白的半透明光彩,看上去很像是龟壳背上的花纹,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里面细小的血管,让这些砖石看上去好像某种活物。
如果没有看错,这龟壳应该是霸下被炼化的壳。那么这里应该就是女娲真正的老巢了。
胖狐狸挣扎了一下,感觉到用来捆他的绳子冰冷而滑腻,像是有无数的毒蛇盘在他的手腕和脚腕上一般。
“你没事吧?”四郎问被捆在自己对面的小郑大夫。
“没事。”
“只有我们两个被捉来了?”因为是从背后被袭击,除了一个影子,四郎什么都没看清楚。
小郑大夫点点头:“没错。当时正在妖族神迹之前,从黑暗里出让窜出来一个东西,目标明确地袭击我们两个,妖族们措手不及,加上你我都在敌人手上,妖族只好眼睁睁看着我们被掳走。”
“你看到是什么东西掳走我们的吗?”
小郑大夫皱着眉想了半天,才不太确定地说:“应该是一个蛇人吧。我当时正闭着眼睛消化那种绿光,所以没看清楚,之后就晕了过去。”
“捉我们两个做什么?女娲要造物似乎也用不着咱们俩吧。”四郎四下打量,脑子里一刻不停地思索着逃脱的办法。
小郑大夫严肃地皱起了眉头:“我接受了大树的一部分传承之后,同时也得到了大树在这些年里的所见所闻。女娲不仅要制造蛇人用以对抗天道,还想要复活自己的哥哥,所以每隔百来年,就要找一具替身。”
四郎被捆在背后的手微微用力,攥住了自己手腕子上的铜镜,面上却做出一副大受惊吓的模样问道:“这次不会是要找我们两个做替身吧?”
小郑大夫摇了摇头:“我估计她的目标应该是刚才那种没入我们身体的绿光。绿光来自生命树,有着神奇的力量,传说中的琼玉膏,其实指的就是生命树的树汁。单是一滴树汁,就能够活死人肉白骨,能让活人消百病,延年益寿。何况生命树内的精华元气呢?我接受了一部分生命树的传承,也有了她万年来的记忆。自从伏羲天人五衰,女娲警觉天道会对他们兄妹下手,将地宫沉没到了地下深处,并用秘法阻隔天道的窥视。在这其间,女娲为了复活伏羲,一直千方百计的想办法,每隔百年就要给化为僵尸的伏羲寻找许多替身,只是伏羲的寿数和修为都到了极限,如今替身也不管用,所以女娲就将主意打到了生命树头上。柿子要捡软的捏,霸下和饕餮她不敢惹,我们两个又是刚才吸收绿光最多的。趁着他们离开的时候,正好将我们捉了来。只是不知道女娲究竟打算如何将已经没入我们体内的绿光取出来。这种绿光不是我们自愿给出去,女娲是取不出来的。”
“女娲对我们有所求,难怪没有立即大刑伺候。”说着,原来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四郎忽然跳了起来。
就在和小郑大夫说话的过程中,在四郎的狐狸爪爪安抚之下,铜镜总算给力了一次,吐出一个火球,虽然火球不大,但是南明离火的威力极大,很快就将捆在四郎手腕上冰冷滑腻的绳索全都烧化了。
“这……”小郑大夫有点犹豫:“我们对外面的道路不太熟悉,地宫里危险莫测,万一遇见危险怎么办?”
四郎蹲□帮小郑大夫解开束缚。用来捆他们两个的绳索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摸上去冰冷滑腻,但是又异乎寻常的结实有弹性,不惧所有物理攻击,只有用火烧才能将其弄断。四郎这也算是阴差阳错撞上了。
一把将断成几节的绳索扯掉,四郎满不在乎地说:“女娲既然对我们有所求,肯定会保住我们的性命。虽然这也有可能是一个陷阱,但是留在这里坐以待毙肯定不行。还不如出去溜达溜达,虽然不一定能找到路,活动活动筋骨,熟悉一下地形,待会打起来也有还手之力。”说着,他还嫌弃人形跑得慢,一个旋身变回了原型。
明明是很紧张的时刻,小郑大夫还是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站起了身。他的蛇尾运用不太熟练,走了两步,就吧唧一声摔倒了。
胖狐狸很有些爱护幼小的圣母情怀,虽然面上嫌弃的看着走路基本靠滚的半蛇人,骂他:“笨蛋。”但还是体贴地变大一点,让小小一只的郑大夫骑在自己背上,两个一溜烟的往外头跑去。
“呼呼……想不到你看着个头不大,体重倒不轻。”小郑大夫变的蛇人不大一点,但是简直比一座山还要重,把其实只有四个巴掌大的小狐狸压得直喘气。
小郑大夫十分愧疚地摸摸小狐狸的白毛,给他道歉:“对不起,忘了告诉你,自从接受了传承之后,我身上就等于随身携带了一棵大树。”
一……一棵长了几万年的大树?于是自己要背着一株参天古木在地宫里遛弯吗?胖狐狸有点绝望的甩了甩尾巴,尾巴抡起来的时候,想象自己仿佛拥有了一个螺旋桨,借此激励自己跑快一点。
“那我下去好了。”小郑大夫很自觉地往下滑。
“不用。你跟不上的。”胖狐狸想起了自己才变成狐狸那时候,也是连路都不会走,便很有大哥范儿的一挥爪,拍胸脯道:“没事,我力气大。”
因为胖狐狸爱面子,不好意思把肩膀上这一坨摔下去让他自己滚,只好咬牙努力捣腾四条小胖腿。
两只小动物沿着地下通道走了一阵,很快来到了这条道路的尽头,那里是一个宽阔的大殿。
胖狐狸四处找了一圈,除了来时那条小路之外,大殿里再没有其他通路。虽然没找到路,四郎却发现殿内也有许多上次见过的水晶珠子,每个珠子里都泡着一个人。和上次见到的怪物不同,在大殿里的珠子中浸泡着的是完整的人体,而且还都是一些健美高挑的俊男美女。
那些人如同婴儿般蜷缩在珠子里,脸上的表情安详而幸福。半透明的珠子散发着莹莹的光,珠中人的皮肤仿佛是银白色的。淡淡的银色光芒给这些人镀了一道光边,看上去圣洁高贵,恍若神仙中人。
突然,一阵念诵符咒的声音传入尖尖的狐狸耳朵中,那声音无比的熟悉。
胖狐狸循声迷茫的在水晶珠子中间徘徊,发现一颗珠子里封着苏道长!
狐狸眼睛蹭地一亮,把小郑大夫像卸货一样卸下来,抖了抖全身的白毛,轻捷地跑过去小声呼唤:“师兄,师兄,快醒醒,你没事吧。”
苏夔身着洁白的纯色长袍,黑如墨的长发和衣带静静漂浮在珠子里。他的表情十分安详,眼神紧闭。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睡美男。
似乎被四郎的呼唤声叫醒了,苏夔的睫毛微微颤动。
发现苏夔还活着,胖狐狸惊喜莫名:“师兄,我这就救你出来。”
虽然不明白女娲为何将师兄关在此处,但是情况紧急,小狐狸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想将那层半透明的珠子砸开,救出苏夔。现在他浑身上下剩下的武器只有自己的爪子。珠子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他举着爪子挠了半天,半点反应都没有。
尖利的爪子挠在玻璃上的声音在安静并且空旷的大殿里显得异常刺耳。这声音里又夹杂着些奇怪的咔嚓声。
“别……别挠了。我们赶快回去吧。”小郑大夫有些害怕,他咬着自己尾巴,哆哆嗦嗦地催促四郎。
“不,反正我们也找不到路,不如先救出师兄,然后大家一起走。”胖狐狸刚才宁愿背着一棵大树也不肯丢下同伴,现在自然也不同意扔下生死不明的师兄。再者说,其实胖狐狸心里很明白,女娲说不定就躲在某个暗处偷看他们呢。如今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便坚持要救出师兄一起走。至于那莫名出现的声音,胖狐狸也不害怕,只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小郑大夫拗不过他,只好点头同意了。于是宽阔的大殿里便只剩下胖狐狸执着抓挠玻璃的声音。小郑大夫打了个哆嗦,偷偷往可恶的胖狐狸身边挪了挪。谁知道胖狐狸见这边挠不开,又转去另外一边寻找突破口。
大殿的墙壁上忽然投射下一个巨大的黑影。无声无息靠近了胖狐狸。
“你有没有觉得气氛怪怪的?”胖狐狸的两只前爪趴在玻璃壁上,忽然看到自己面前的珠子里映出一团黑影,便偏着小圆脑袋问身边的小郑大夫。
小郑大夫脸上的表情惊骇莫名,他紧紧贴在玻璃壁上,抬起手指往前指了指。胖狐狸转头一看,背后什么也没有。疑惑的挠挠头,胖狐狸回身继续挠玻璃。
方一转身,在他背后的珠子里,就再次映出一团黑影,小郑大夫见到了吓得直发抖,赶忙用尾巴拼命戳胖狐狸。
胖狐狸也是有脾气的,小蛇人戳他戳得真用劲,还一下一下全戳到肚子侧面那块。胖狐狸很不舒服,就生气地瞪了身边的小蛇人一眼,嫌弃的把它的尾巴扔开。
就在这时,四郎感觉自己背后有什么凉丝丝的东西划过去,下意识的认为是小郑大夫又过来烦他,反手啪的一声打开了背后的东西。打开之后,四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小郑大夫就在自己面前,那么自己背后的究竟是什么?
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之处,胖狐狸一下子警惕起来,敏捷地往前一跳,然后转过身来,警惕的四下打量。背后什么也没有,但是大殿里有几个玻璃珠子不知何时已经全部开裂了。里面原本安详澄净的美人变得血肉模糊,从腹部破开了一个大洞,好像有什么东西打里面爬了出来,在珠子周围留下一道道血淋淋的痕迹。可是却看不出凶手是谁,空****的大殿里,一股死亡的气息紧紧锁定着两只可怜的小动物。
咽了一口口水,胖狐狸刚准备过去查看,背后怎么也抓挠不开的珠子忽然碎裂了,苏夔一下子倒了出来,胖狐狸赶忙上前,在苏夔即将倒在地上的瞬间将人拱住。
苏夔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要说话,可四郎却一点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将师兄平放在地上,郑大夫以两步一啪叽的速度游上来,摸了摸苏夔的手腕和鼻息后,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半晌没说话。
“怎么了?”四郎着急地问道。
郑大夫沉吟半晌,方才开口说道:“我们可能受骗了,被女娲附身的人不是小鱼。”
四郎着急地打断他的话:“这个我早就知道啦。女娲只有一个,怎么会同时附身在于冰和小鱼这两姐妹身上呢?女娲不可能用自己的身体孕育蛇人的。现在这两姐妹都死了,可是女娲的阴谋似乎远远没有结束,证明我和饕餮当初的猜测并没有错。其实我们一直想要阻止的就是小鱼产卵。”
郑大夫苦笑道:“结果我们还是没有成功阻止。”
四郎这下子真的吃惊了,赶忙追问道:“怎么会?我明明看到陆贽泼油烧死小鱼和那些卵的呀。”
“他的确泼油烧死了产完卵的小鱼,可是你忘了,当时的卵里还有另外一个女子。”
一个念头滑过四郎的脑海,他大叫起来:“我知道了!想起小鱼曾经给我射来一个纸条,提醒要小心身边的人,当时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看来,指的恐怕就是这两兄妹吧。怪不得当时他一见陆芳汀兄妹走过来,就急急忙忙消失了。”
小郑大夫点点头:“说来也是,女娲伏羲是两兄妹,若是女娲要寻找附身对象,恐怕也更加倾向于陆家兄妹两个。而因为陆家和陆天机的关系,这两兄妹是最不容易引人怀疑的。小鱼和于冰两个,恐怕也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胖狐狸既难过又迷惑,不由说道:“怪不得小鱼的脸上时常露出那种无奈与愧疚交织的表情。可是陆家的人,不应该啊。”
郑大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指着其中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说道:“有些人我认识,都是这一次和苏道长一起下地的凡人修士。其他人我虽然不认识,想来也是修士之类的。女娲在模仿着吾神创造龙族的方法。可是她并没有能够掌握真正的法则,所以就只能将小鱼产出的卵放在修士们的身体内,用能力高强的修士的身体作为蛹帮忙孵化卵。里面的卵,孵出来的,可能是饕餮或者霸下那个级别的怪兽。”
四郎一想到苏夔体内也被寄生了卵,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追问道:“那我们有什么法子能救苏道长吗?”
“有。”郑大夫沉着一张包子脸,缓缓说道:“我们体内的绿光。那种光芒可以让苏夔体内的卵成功孵化,但是不伤害外面作为‘蛹’的宿主。”
似乎知道自己的食粮要被抢走了,四郎肚皮里的东西不安的踢动起来。四郎摸摸肚子,心里涌上一阵莫名的焦虑和不安。似乎听到一个幼童幼嫩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念念叨叨:“娘,不要给他,你会死的。”
胖狐狸皱起眉头,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那种怪异的感受又一次涌上了心头。
“不,女娲将我们骗来这里,还设了这么一个局,目的不就是要拿出我们体内的绿光吗?不论她是要去做什么,我都不会让她如愿的。”四郎很坚定地说道:“我背着苏师兄回去找妖族。”
所谓患难见真情,时势造英雄,到这时候就能看出胖狐狸性格中的韧性了。面临困境,反而激发了他无穷的斗志。
变大的胖狐狸驮着小郑大夫和苏师兄在墓道里狂奔着,凭着自己的感觉朝着妖族所在地行去。为了防止被女娲中途拦截,他还用上了很久以前,陆天机装作苏夔送给他的那道古旧的隐身符。
事实就是这么奇妙,有时候看似不经意的细节却成了救命的稻草。
可能是胖狐狸较了真,女娲便丢失了两只小动物的行踪。这一回,地道里开始出现一大批四处搜寻的蛇人,但每一次都被机灵的胖狐狸避开了。
刚跑到一个岔道口,四郎就听到陆贽背后狭长的地道里,传来槐大、华阳和黑胡同的呼唤。
“得救了!我们在这里!”郑大夫攥着胖狐狸脖子上的长毛,开心地说道。然后他顺着狐狸背一路滚了下去。一离开胖狐狸的背,他的身形就现了出来。
“别去。”变大的胖狐狸一爪子按住小郑大夫的蛇尾巴,对着走廊尽头威胁的呲起了牙齿。
“是小黑他们。”以为四郎没听出来,郑大夫认真的解释了一句。
“他们怎么会找来这里的?”四郎还是很谨慎,努力扯郑大夫的尾巴,急着让他回来自己背上藏好。“我觉得不太对劲。”
就在他们拉拉扯扯的时候,地道拐角处缓缓出现了一个身影。
四郎急忙刹住车,这时候想要往后退已经来不及了,好在来的似乎不是敌人,而是槐大。
“四郎,真的是你。”槐大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说道:“妖怪们都要急疯了,大家分开来到处寻找你们。可算找到了。”
小郑大夫高兴地问道:“黑胡同呢?他也来了吗?”
槐大笑呵呵地回答:“来了来了,就在后面呢。”果然么他身后的地道里传来华阳和黑胡同的声声呼唤。
四郎狐疑的上下打量面前的槐大,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是了,槐大从来不叫自己四郎的。
攥紧手里的符咒,胖狐狸猛然后退几步,然后转身驮着苏道长就跑。
然而没跑几步,背后的槐大便鬼魅般窜了过来,就挡在必经的道路上,手里倒提着小郑大夫。
胖狐狸刹住车,无声无息的往后退去。可是,随着背后华阳熟悉的呼唤声越来越近,拐角处转出来的却是陆芳汀。她优雅的侧躺在在块玉色的玳瑁壳上,由八名强壮的蛇人托着。
虽然看不到胖狐狸,但是女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滑过一丝冰凉的冷笑,她的眼睛注视着虚空,缓缓说道:“小老鼠,出来吧。”
一点反应没有。
“小狐狸,这里可是女娲地宫,你以为是自家厨房,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吗?”陆芳汀冷笑道,一挥手,一块巨大的圆石头朝着胖狐狸碾压过去。
大石头滚了一圈,什么也没有。
四郎变回人身,抱着比他大一号的苏道长,艰难的贴着墓道顶部。
苏道长眨了眨眼睛,醒了过来。
少年白玉般的脸颊因为过度用力而胀得通红,甚至因为紧咬的牙关而显出几分狰狞来,并不是往日那副纯真烂漫不识愁的娇憨模样。可是苏夔却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刚才他只是没力气睁开眼睛而已,神智一直是清醒的。
少年的面容就在眼前,两人的距离近得仿佛触手可及,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苏夔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在墓道黯淡的光芒下忽明忽暗,眼睛里的神色也复杂难言。
静静盯着努力抱住自己的少年看了半天,苏夔闭上眼睛,终于决定放纵一次,他轻轻吻住了四郎的脸。
四郎凝神注视着下面,神经绷得像一根琴弦一样,根本没注意苏夔醒了过来。
这个吻就好像水面上的涟漪一般,风过无痕,然后凋谢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