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仔细观察着章邯的脸色,如果发现了丝毫不对他可是会直接暴起杀了眼前之人。
大秦已是如履薄冰,实在受不起波澜。
阎乐手中有兵,但有一说一,蒙恬看不起阎乐,那般小家子气的将军成不了大事。
可是章邯不同,这家伙有领兵之能,他的背叛或许会给大秦致命一击。
而且……此时的章邯站位也令人焦虑。
不知道是章邯演技精湛,还是他确实没有那方面的心思,蒙恬没能看出任何端倪。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只是因为怀疑便害了那忠臣良将的性命,去了那幽冥之地都无颜见先皇面容。
想了想,蒙恬的语气也是缓和了几分:“今日开诚布公,尽数相告,也是因为陛下十分看重于你,中原战事不停,匈奴亦是虎视眈眈,如果你……真的愿意忠于陛下,忠于大秦,中原战事将由你统领全军。”
打上一棒给个甜枣。
承诺虽然是从蒙恬口中说出,但凭借着蒙恬如今在大秦军旅之中的地位还是有几分可信。
章邯却没直接接上话茬,脑海中疯狂运转。
他对于政治的敏感程度远远没有他的军事能力强横,但朝堂之中谁最强他还是看得明白。
之前便是赵高最强,李斯次之,蒙氏最末。
朝堂之上都是三分天下的局面,这天下又好得到哪儿去。
但是蒙氏最末这个想法最近章邯却也有了不同的猜测。
毕竟……
镇南军确实是在蒙毅手中,甚至现在都还在指挥作战。
蒙恬又被派到这荥阳,阎乐倒是说蒙恬是用阴谋诡计夺了兵权,陛下迟早会秋后算账。
但章邯不太信……
蒙恬驻守荥阳已经有这么长的时间了,如果不是默许,怎可能到现在都还是荥阳的守城大将。
再结合蒙恬刚刚所说。
章邯感觉自己又来到了道路选择的分岔口。
一条路建功立业。
一条路万劫不复。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还真是……看不出来。
想着想着,章邯也有点烦了。
他只想好好领兵作战,以军功换取自己的位置,换取自己的名声。
但是总是有人逼着他站队。
没出咸阳的时候是那赵高。
到了函谷的时候是那阎乐。
现在到了荥阳又是蒙恬。
就不能安稳一些,这些个聪明人是真的看不出来互相拖后腿,大秦都快没了吗?
蒙恬没有逼迫章邯的意思,昨夜的一战确实打得太漂亮了。
因为周文所选突击方向是自己这边,才让自己拿下了那斩将夺旗的功劳。
但整理一下便知,章邯所部取得的战果令人咋舌,仿佛一群杀神来到人间,昨夜死亡的起义军至少有七成都死在了他们手上。
有这么一个人镇守中原也算是能够放心几分。
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章邯终于开口,只是那声音怎么听都有几分无奈。
“我……当然是忠于陛下,忠于大秦,说实在的,我不关心朝堂之上那些蝇营狗苟,我是军人,是这大秦的卒子,我只关心如今祸事何解。
如今起义军中,有两支部队连我都听到了名声。
一支是那沛公刘邦,目前正朝着武关进军,意图从另一端夺取关中之地。
一支是那楚地项羽,目前正朝着荥阳而来,如果不能打退陈胜,让他们成功会师,这荥阳又该怎么守?”
蝇营狗苟,这句话可是相当不客气,连带着蒙恬一起给骂了。
但蒙恬面上半点恼怒也无,反而对这章邯更多了几分欣赏。
这是一个纯粹的军人,曾几何时,蒙恬也是如此。
可当他一步一步走到这大秦军职的巅峰,纯粹这种东西即使他相信也不会有其他人相信了。
话题被转移,那话题也没什么好留恋的,蒙恬顺着章邯的话茬说道。
“武关守军六万余人,刘邦所部十万人,解围无力但守城有余,我会上报陛下,由你负责荥阳战事,由我……或者李由去负责武关战事。
目前我大秦仅剩这关中,巴蜀之地,其余地方丢了个干净。
但这也不全是坏事,全力防守之下,叛军没那么容易攻入关中。
陈胜在荥阳丢了个大面子,总会让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而这心思一起,天下逐鹿便开始了,我大秦偏安一隅,死守之下总有几分生机。
困局自解。”
这不是蒙恬的谋划,这是扶苏和李斯的谋划。
胡亥上位时间不久,这大秦还没从根子上全部烂掉。
舍弃掉嬴政打下的疆土,集中力量,确实还有一丝机会。
他们赌的是那人心。
不管是陈胜,刘邦还是那项羽,只要看到了事不可为,便会保存力量。
对于整个华夏大地来说,关中,巴蜀之地才多大一点,还有那么可以争抢之地。
章邯走到了沙盘前方,看着那疆域图听着蒙恬的话,寥寥几句便是那天下大势。
听着听着那被朝堂蝇营狗苟劳累的心重新有了几分**,这般谋划若成,那大秦确确实实便有了一线生机。
大不了……再来一次征伐六国。
那滔天之功,可是军人的天堂。
…………
咸阳城。
赵氏府邸。
漆黑的房间中。
赵高坐在那里,没有点灯,皎洁的月光通过窗子照在他阴沉的脸上,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消息没能成功截下,便丢了那先机。
五万镇北军回转,距离咸阳城仅有六日脚程赵高的人才发现了这件事。
回报之时,这赵高可是发了大脾气,将探查之人活活抽死。
而现在……
赵高眼神一凝,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大喊道。
“来人啊!”
虽有宵禁,却依旧有人打开了城门,一骑快马向着函谷关方向而去。
赵高站在房间中,猛地掀翻了桌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是你逼我的……”
阎乐率四万人马向着咸阳急行军。
五万镇北军目的地也是这咸阳。
不知道会是怎样的血流成河,腥风血雨才能重新安定。
而一宦官能掀起如此风暴,还真是令人始料未及,怪不得能留名于史。
这才是真正的内忧……
而雁门关外,匈奴进攻的嘶吼,才是真正的外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