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刘清远跟着何梓明一起陪祁司雯逛何家的花园,祁司雯第一次来到何府,虽然跟祁家比,何府的花园并不算多么新鲜别致,可是想到以后自己会是这个园子的女主人,祁司雯也是兴致盎然的一路赞赏,说个不停。

过了不久,她觉察出了何梓明和刘清远的敷衍。

“你们俩今天怎么了,这么的心不在焉,陪我逛逛就这么无趣吗?”

“何大少什么心情我不敢说,我难得有机会陪祁三小姐逛逛园子,心神**漾,不胜荣幸。”刘清远笑着说。

“我看你是油嘴滑舌,口是心非。”祁司雯嗤笑。

“哎,罢了,反正我是个已婚的外人,你怎么不信我也不要紧,重要的你的未婚夫是一心一意,心口合一的老实人。”刘三少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神色漠然的何梓明,挖苦的说道。

祁司雯转回头来笑看何梓明,“那你是不是呢?”

“我是商人,商场如战场,不能让别人看清自己的底牌,可能前一脚还在说市场一片大好,后一手就做空。你学金融的,应该最清楚了,市场上哪有心口合一。”何梓明敷衍的说。

“左右言它,从来就不会说好听的,哼。”祁司雯不满的哼道,“我去前面赏菊了,跟你们俩在一起太闷了。”说着她就大步走到前面了。

“何大少是此中高手,就是靠两面三刀有的今天的成就。”刘三少继续讽刺他。

“你有完没完?”何梓明停下来看着刘清远,用手指着脸上的淤青,“出手这么狠,你还没消气?”

“哈,”刘清远看到祁司雯已经不在视线范围内了,沉下了笑脸,冷眼着看着他,“消气?我没毙了你就算给你情面了。”

“那随便你吧。”何梓明转回身去不想再理他。

“你还想把她骗到上海去?”刘清远气得冷笑,刚才他先回到饭厅,听到了何梓明后面的话,“真不要脸,你能给她什么?想躲在祁司雯的眼皮底下**吗?”

“这不关你的事。”何梓明也动怒了,“我自然都会安排好的。我的女人我会对她负责任。”

“你别他妈的做梦了,你以为她真是你们何家的财产了,任意被你拿捏,你们家包括你,都是她的一个跳板而已,我会带她走的。”

“她喜欢的是我,不是你!刘清远,她会跟我走的。你已经出局了。”何梓明倨傲的看着他。

刘清远被刺痛了,他压抑着怒火,两人挑衅的对视着,就像是两只争斗地盘的公狮。

“之前你说我给你的信息要付我的报酬。”刘清远目光冷峻的看着他。

“如果你想说要的是关于她的,就不用开口了,别的都可以,这个免谈。”何梓明脸上都是伤痕,却显露出毫无余地睥睨的气势。

“她要怎么样,不是你也不是我能替她决定的。”刘清远冷笑,“你为她做过什么?你改变过她吗?收起你的狂妄自大吧。现在我要的是,她的任何事情你都不能瞒着我,你要如实告诉我她的情况。这三年在你家都发生了什么,我需要清清楚楚的知道。”

何梓明抬眼看他,擦着火柴点燃了一支烟。

等祁司雯赏完花回来,发现只有何梓明一个人在抽烟,“刘清远去哪了?”

他笑笑,“他没耐心逛别的地方去了,我们别管他,我带你去北园再转转。”

刘清远一个人在何府走了很久,但是并没有离开,而是绕到了离何远山书房不远的一条必经之路上,一个人在路边抽着烟,快抽完第三根的时候,看到阿苏扶着商依依从远处走来。

“刘三少爷。”阿苏热情的打招呼,“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哈,我不想做何大少他们的电灯泡,就自己随便逛逛了。你们这是要去哪?”

依依黯淡的眸子望向他,看得出她心情并不好,但是此时看到刘清远,她的眼中还是闪烁一丝欣喜。

“我去三姨太那里,她病了我去看看她,而且阿苏说有大夫在她那里,我这个脚可能要看看比较好。”

刘三少看着她受伤的脚,“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正好那个林大夫是我开车捎来的,他说我要是走的时候也帮他捎他回瓷器街。”

依依点点头,声音如清甜的泉水:“那正巧了。”

一路踏着枯黄的落叶,秋色萧索,天边云舒云卷。阿苏搀扶着她,刘清远就伴在她一米开外的距离,安静的缓步陪着她走着。他们保持着这样的距离,能够感受到彼此的气息和温情,可是也只是保持这样的距离。

“这个天真好,我来何府三年了,最喜欢这个时节。秋天最适合在这片松竹林子散步的了,清幽旷远,不务俗尘。”依依悠然叹道。

刘清远转过头来凝望她,想起他们在去北京的火车上见面时她这样解释他的名字。他眼中浮着幽深的情愫,转开眼,笑道,“在这种景致下,想没有点诗兴都难,惆怅一年秋又来,碧云芳草两依依。”

“没想到刘三少爷这么有才呢!”阿苏赞美道。

依依也转过头来朝他看他,两人相视一笑。

这样走了一阵子,快到三姨太厢房了,依依对阿苏说,“你回我屋把那盒**茶和阿胶拿来吧,不好空手去探望病人。”

阿苏领命就跑开了。商依依坐在旁边的亭子里,刘清远站在她身边,一直静静的看着她。

依依抬头笑道:“看够了吗?终于可以在没人的地方说会话了,你却成了哑巴。”

刘清远也笑了,他眼睛里有一股风流韵,笑起来还是很好看,“你没变。”

“可是你变了。”依依笑着说,“居然那么能打架了。”

“你心疼了?”

依依看了他一眼,摇头,“你也学**阳怪气的说话了。本来看到你,让我的心情终于好了很多。”

“是我的错,嫉妒让人面目可憎。”他笑笑,目光越发的温柔,“可是你还是不管心里有多难受,都要保持着笑意。”

他凝视着她,“在我面前你不必这样。”

依依偏过头去,笑容渐渐的沉了下来,“何远山想让我去上海到何梓明的工厂学习两个月。”

刘清远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不会去的。”她疲惫的说,“他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我根本就不想跟他扯上任何的关系,我讨厌他一副救世主的怜悯姿态,其实他什么都帮不了我,只会害了他自己。”

“也许他只是太爱你了吧。”刘清远自嘲的笑了笑,“真的是让人看到就想暴打一顿。”

依依低着头不说话。

“不说他了,”刘清远把烟灰弹落,“你打算离开这里吗?我可以随时带你走。三年前的那枚小的可怜的戒指,虽然被退回来了,但我一直都留着,去法国也好去别的地方也罢,我的承诺一直作数。”

“那你的太太唐颖呢,岂不是因为我又一次失去丈夫。我跟她可没有那么深仇大恨。”依依笑着摇摇头。

“确实,男人就是这么凉薄,不管是我,还是何梓明。”刘清远手指掐着一支烟,“永远为心中所爱躁动,对其他的人事漠然以对。听起来确实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依依淡然一笑,“我有时候不知道被你们偏爱是荣幸还是麻烦。可是对我并不重要,我只想完成我自己的使命。”

他怜惜的看着她,“依依,你实在是太心软太善良了,你虽然心智坚韧,能隐忍,但是这样曲折的复仇很难成功,你忍辱负重在何家蛰居三年了,让自己这么辛苦,付出这么高的代价,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接近目标。你真要不惜一切的复仇就应该心更狠一点,好好的利用何梓明利用我。”

刘清远望着她的眼神还是温柔平和,声音却含着蛊惑的味道。

“当初你如果从我这里下手,跟我留在北京,有的是机会接触到你的仇人。我大哥强逼你,也不能杀了弟媳,拿我做挡箭牌,总能脱身。不如现在跟我走,我虽然不能帮你杀人,但是我会保护你,摈弃掉你其他的麻烦,你可以安心的等待合适的机会。”

依依听完,平静的望着被秋风吹落飘摇的落叶,

“你说的没错,其实我过于软弱。这三年我待在何府,一方面是因为刘清仁的交易,另一方面其实是我不想那么快死。我被抓的时候,其实是害怕的,我的妈妈和妹妹可能会因为我失败而被捕被害,我之前不是没有想过,但天真的认为为了我父亲,牺牲都是值得的,但是那一刻我觉得我很自私,她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要被害,我妹妹还那么小,不应该由我来决定她们的命运。”

在刘清远面前,依依没有那些激烈的情绪,可以安心而平静的娓娓道出心声。

“我爸爸被害后,姐姐也走了,这些年最苦的是我妈妈,心碎绝望,穷困病重,带着我们,再也没有了北京部长夫人的风采。我之前为了寻找复仇的线索带着她们到处奔波,在戏班子唱戏赚的钱都不够买药替她治病。这三年我安定下来,让我妈妈也过了两年相对安稳的日子,两个月前我送走了她,虽然伤心,但是也有些安慰,在最后这几年没有让她受苦。而我妹妹也已经长大,她活泼开朗,我把她送到我能力范围最好的地方去念书,她不用再为家族的悲剧和仇恨沦为下一个我,所以说这三年是辛苦,但是我内心很平静,虽然是不体面的选择,但是也达成所愿,接下来可以心无旁骛的继续我的计划。”

“依依,看到你我总是很惭愧,我们如此的混混沌沌,蝇营狗苟,为着可笑的名利或者别的无聊的事情尔虞我诈,乐此不疲。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却从来不让人帮你。既然这三年都等下来了,能不能为你自己再好好的活着呢?”

“你和何梓明爱上都只是想象中的我,在做没有意义的怀念。事实我很厌倦这个世界,我也讨厌自己,守着心里的秘密阴暗的见不得光,为父亲和姐姐报仇,是我人生最有意义的事情了。”

“现在还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你的?”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握紧的拳头,“我真的无法忍受这样束手无策的看着你在这里受苦。”

“我确实有需要你帮忙的事情。”依依抬眼望他,“我想你是最好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