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热闹极了,隐隐还能听到丝竹管弦之声传来,到了午后窈娘本是要去佛堂的,可想着要从园子里过,就止住了心念,在屋里抄经静心。

如今正是外头热闹的时候,王氏让丫鬟端上了文房四宝,提出要请夫人小姐以梅作诗,待沈谦回来品评一番,夺得魁首之人还有红宝石发簪作彩头,王氏还隐隐提了这红宝石是沈谦寻来的。

这话一出,夫人们倒是还好,倒是年华正好的小姐们双颊微红,皆是蠢蠢欲试的模样。

岑箐箐倒不是为了沈谦,只因自己家中简朴惯了,胡氏头上的朱钗换来换去也只那几样,正经的宝石发簪倒是一个也无,小声道:“女儿定给娘争个红宝石来。”

胡氏睨了她一眼,道:“你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没数?眼瞧着这魁首必然是邬家小姐,你去凑热闹凭白让人笑话。”

岑箐箐虽心里不服气,可听着胡氏这样说也只得作罢。

“父亲先前说要替我说媒相看,我可记得好像是什么进士出身,文墨一流,将来女儿夫唱妇随定然也是才女。”

胡氏惊得赶紧将她的嘴捂上,还好母女二人坐在后头,倒是无人听到,不然又是一场风波官司。

“你父亲虽看好他,但那出身是下下之选,你莫要再提。”胡氏是半点也不同意那个翰林院的修撰,七品翰林也就罢了,还是庶子出身,自己女儿这般没心眼子,嫁到那样的人家,岂不是要被生吞了去。

这边说着话,要去作诗的小姐已经站到了亭中,宣纸铺就,狼豪点墨,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邬若兰就写出了一首七言律来。

与她一起的还有四人,皆还在未做完。邱氏与有荣焉,脸上的笑意也浓了许多。

沈府今日的宴席自然是瞒不过宫里的,沈谦在玉福宫与弘德说话了要事,就被好一阵打趣。待到出了宫已是下午,想着正好回来之时,这席也就散了去。

谁知真心要结亲的人家,东扯西扯的把玉京近来的奇闻都讲了个遍,愣是要试试能不能等着主角回来。如此就有眼尖的夫人看着沈谦惊鸿一瞥的身影。

人都看到了,哪里可能轻易放过,尤其是何氏与邱氏都在说着不如眼下就请次辅过来品评一番。沈老夫人拗不过,也存了刻意让沈谦来看看大家闺秀的心思,犹豫片刻就让陈嬷嬷亲自去把人请过来。

沈谦冷着一张脸被带到花丛之中,作揖行礼道:“母亲安,各位夫人小姐安。”

这话一出就让闺阁小姐的脸升起绯红,王氏将收齐的诗作交给他道:“三弟请看看,也帮我们选个今日的魁首出来。”

“诸位夫人也曾是玉京才女,不如请诸位裁决。”

何氏当年也是个中翘楚,听着这话出言:“次辅大人可是天下读书人的表率,她们的诗能经你点评也是造化呢。”

沈谦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些寒意,若是朝廷官员看着还好,只是何氏哪里经过这般审视,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王氏怕这场冷了下去,低声道:“还请三弟随意品评一番,母亲还等着呢。”

沈谦目光淡淡扫过几篇诗文,道:“都有些差强人意,还望诸位回去好好钻研。”

众人这才想起来,沈谦当初可是从都察院御史出身,那张嘴让人生恨。

旁的人倒也罢了,邬若兰明里暗里的都算是玉京第一才女,今日听得沈谦这般说,忍不住起了好胜心,又是难得的机会能见到心中喜欢之人,轻声道:“不如次辅大人也作一首诗让我等学习考究。”

邬若兰说着话心里也在打鼓,看着沈谦的目光终于落到自己身上,忍住羞意来与他对视,那双眸子冷清,却让她实在沦陷,当即就像是跌入深海之中。

“好。”

邱氏本是有些恼自己女儿这般不矜持,可听得沈谦说好,忍不住看了一眼邬若兰,剑走偏锋这是有戏。

沈谦随意从笔架上拿了一支狼豪,沾了墨汁当即下笔,不过须臾众人就见宣纸的字潇洒有力,上面的诗句更是脱俗。

“临砌疏影寒香乱,冻梅藏韵水边明,天寒日暮东风至,始散人间万里春。”

在场诸人都叹好,邬若兰更是心中反复念着这四句,她怎能不欢喜,只觉得这是为她所作的诗,恨不得要刻在骨子里。

宴席到此时才接近了尾声,如此待王氏将人送出府这彩头依旧未送出去。

沈谦的诗不到第二日就传入了世人的耳中,前两句好似在说景又好似在说人,后两句倒看得出是要济世报国的意思。

为官的人仔细参悟,要考科举的将这四句话分开来写了八股,而平头百姓只当一乐呵。

窈娘听鸳儿从外头听来的话,也跟着念了一遍这诗,道:“三老爷这诗我们寻常人倒是难悟。”

夜里入梦,竟是沈谦躺在自己身旁,他倒是熟门熟路,吓得窈娘忙直起身来,道:“妾......”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谦拉入怀中,突如其来的温热让她脸上的绯红蔓延到了脖颈,只听沈谦问道:“今日这般你可满意?”

“满意什么?”窈娘不解道。

“彩头没送出去,难道你不满意?”沈谦搂着她的手愈发的紧了些,好似在抱怨她的答话。

窈娘这才知道他的意思,可这次没送出去,不代表下次还是这般,闷声道:“妾满意或不满意并不重要。”

“当真是没良心。”沈谦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与自己相对躺着,眼神交汇时将她与自己贴得更近了些:“若不是你大仇还未报,你我说不定已是正经夫妻,不论青天白日还是夜半三更都能这般依偎。而今我这般苦苦等待筹谋,你倒是无动于衷。”

窈娘从未想过夫妻二字能挂在她与沈谦身上,听着他似随意口吻说着这样的话,心里总是难以置信。毕竟这世间的事,谁又能看得到将来。

“三老爷莫要说这样的话......妾,实在是......”窈娘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

沈谦知道她心中所想,也不逼迫她此刻就能想明白,转了话题道:“你父亲再过两日就该到玉京了,你可知道这事?”

他虽说着话,手上却把玩着身旁的玲珑玉珠,是上好的和田玉做的,因此十分温润。

窈娘看着他似随心所欲地把玩,可身上的气息却将她一寸寸吞没了去,床幔也随之晃动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