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境遇,他不会觉得沈谦是有意提点,只当到他戏耍了自己。可自己又无可奈何,心中愤恨只能将这气悉数发在紧握的双拳上。

暗暗发心,等他心中谋划的事成,必然扬眉吐气一番。

待到走出了皇城,看到云飞驾着马车过来,冷声道:“可接孟小娘了?”

云飞自然是没有接的,他从后巷家中直接过来,哪里想得到要去接窈娘。沈循伸出脚就要踹他,又想着死去的莺儿,到底是没下多大的力,只踢在云飞的腿上,骂道:“爷给你喂的饭,怎得喂出个狗脑子!”

哪里还敢耽搁,云飞驾着马车,又要兼顾着稳当又要想着马跑得快些,可是心神一番集中。待到酉时正好停到了沈府门口,唤了一个婆子就让人把窈娘请出来。

窈娘倒是收拾妥当了,孟丽娘晓得她要陪着沈循出去,心里好一阵泛酸,刺了她两句才肯放人。

按着窈娘的猜想,黄辛大对自己应是不会有其他心思的,可却摸不准为何还有今日这一招,于是在穿着上只作平日里的打扮,不敢再添什么颜色。

沈循看着她这般简陋打扮,嗤之以鼻:“府中难不成是克扣你四季衣裳了?这般寒酸是故意给爷看的?”

“妾觉得这衣衫甚是好看,故而才穿上的。”窈娘怯生生道。

她这般说话不似作假,沈循本欲再骂几句,可终究是一团火往心里憋,这一日受了沈谦的气,还被自己的妾室堵了话,当真是没意思。

黑浸着一张脸,坐在马车上不再说话,他倒是没得心思,也没那闲钱去给窈娘换一身行头。宽慰自己好歹是皮相尚可,夜里烛光一照,黄辛大自然不会在意这身上不得台面的打扮。

这次赴宴的地方不再是饕鬄楼,而是带着胭脂香粉气味的醉月楼。

这种地方女子也不是不能来,毕竟开着门做生意,只要不是来砸场子的,老鸨都是堆着笑颜欢迎。

窈娘看着沈循轻车熟路的模样,心中又是一叹,好歹是看着沈循身边带着一个人,周围的姑娘倒是没有拥上前来投怀送抱,只是问候寒暄言语之中有些撩拨,暗送秋波罢了。

沈循也乐得如此,正好被窈娘看着,倒是一副你不稀罕爷,自然许多人稀罕爷的样子。

老鸨一路带着两人到了三楼清静的雅间外,才低声道:“沈公子来迟了些,黄老爷已经到了。”

说罢就轻轻叩门,听到里面喊进才推门笑道:“叨扰黄老爷了,奴家这是带着沈公子来了!”

黄辛大趴在床榻上,任由身上的女子为他推拿缓乏,倒是十分惬意的模样,即使沈循进来他也只是指了指一旁的凳子道:“沈公子快请上坐。”

窈娘看着眼前一幕,双颊微红转过头去,再不敢瞧。虽说两人衣衫皆在,可到底这姿势是有伤风化的。

“小夫人最是内向,黄老爷可莫要羞她了。”魏思源从床榻后面出来,手上还搂着一个发髻松松垮垮的女子,脸上倒像是极乐过后的媚态。

沈循在这旖旎氛围之中也能生生忍住想着窈娘亲昵的冲动,到底是心头大事要紧。

黄辛大这才笑着推开那娇媚女子,起身理了理衣裳,朝窈娘走来道:“那老朽给小夫人赔个不是。”

窈娘哪里敢受了他这礼,福身道:“大人莫折煞了妾。”

沈循睨着眼睛看着眼前这幕你来我往的行礼,心中愈发肯定黄辛大对窈娘必然是有意的,不禁庆幸自己今早千钧一发时还能做个柳下惠,否则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似乎是听到里头的动静,老鸨亲自带人进来上了满满一桌的菜,又拿了一酒杯倒满了酒,十分利落地往口中送去:“奴家敬诸公一杯,今夜这瓶桂花酒全当时奴家的心意,还望诸公在此尽兴玩乐。”

黄辛大亦是十分给面子的任由身旁的女子为他斟满酒杯,纤纤玉手喂他浅尝一口,笑道:“这酒果然是香。”

身旁的女子媚笑,大胆就往他怀里钻去,倒是好消遣。

待老鸨离去,沈循才说了感谢之话,又道:“窈娘,你也该敬黄大人一杯酒才是。”

众人都好整以暇的看了过来,自古以来送妻送妾送女人的男子都有许多,倒是不足为奇,只是窈娘的模样生的好,可举止却十分小心,倒像是被强迫来的。

自古以来,人人都爱看良家女子自毁贞洁,劝慰青楼女子从良做人,这样的好戏,即使看了百遍千遍也不厌倦。

窈娘心里只凭着一条,黄辛大不会将她如何这一念头,就稳住了心神,依言敬了黄辛大:“大人请。”

黄辛大在她要喝时,抬手道:“不必倾杯,随意就好。”

他怀中的女子撒着娇道:“老爷这是心疼这位娘子呢,奴家可不依。”

沈循嘴角往上勾了勾,这娇奴是识相的,他只送了一个眼神,就知道如何说话,看来今夜过后要多多宠爱才不辜负佳人。

“娇奴莫要玩笑,小孟夫人与你们姐妹可不是一样的人。”黄辛大笑着说道,这话虽说的和善,可其中的意味自然是让人心领神会。

窈娘这才浅抿一口,道:“多谢大人。”

虽未满饮,但沈循心里却是欢喜,这分明是黄辛大心疼他呢。这一夜饭局里,倒是让窈娘挨着黄辛大坐一边,恨不得当场就将人送到黄辛大屋子里去。

待到深夜酒尽时,魏思源搂着身边的女子告辞了两人,那女子是醉月楼新来的姑娘,沈循也只瞧见过一两次,可酒桌之间分明觉得她对着自己抛了好几个媚眼,如今被魏思源带走了,沈循心里难免心痒。

黄辛大倒是指了指沈循,善解人意道:“老朽一会儿还要回去当值,索性就帮着沈公子送小夫人回去,让娇奴好好陪着沈公子,如何?”

沈循吃多了酒,虽不至于喝醉,可到底是上头,听得此觉得甚好。

黄辛大与窈娘能多些亲近,自然是最好,哪有什么不应,笑道:“那就麻烦大人了,窈娘最是听话可人,路上有什么尽管吩咐她就是。”

待见到黄辛大与窈娘下了楼,才上前将娇奴往自己怀里一扯,正是如卯榫一般,刚好就要在门外扣到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