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殊的话犹如一盆冰凉的井水倒灌在熊熊燃烧的火焰。
贺之衍的心，停滞一瞬，又渐渐恢复平稳。
他用手撑住自己的额角，无奈的咬牙闭眼：“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尤殊看他表情不对，讪讪一笑：“不……不是吗？”
贺之衍被她神奇的脑回路弄的无语，长叹一口气之后就闭口不想再说。
司机将车听到校门口后，贺之衍率先下车，尤殊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保安大爷挡在门口，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贺之衍西装革领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尤殊却是皮衣皮裤，一看就是不良青年。
大爷皱眉，十分谨慎的盘问：“你们俩什么人，学校可不许闹事儿啊。”
不等贺之衍说话，尤殊就很自来熟的迎上去：“大爷，我啊，您忘了？我当年读书的时候，您可最喜欢我了！”
大爷赶忙带上自己的老花眼镜，仔仔细细端详一番后，立时变得和蔼可亲：“啊，是尤殊啊，这孩子有良心，还知道回来看看母校。”
尤殊对着大爷笑笑：“是啊，我可是本校最优秀的学生代表。”
和大爷调侃好一会儿，说到大爷口干舌燥要去水房打水，尤殊才带着贺之衍顺利进了学校。
因为是上课时间，学校很安静。
贺之衍带着尤殊去了篮球场，看着场上体育生飞奔的身影，有些感慨。
尤殊：“我以前最喜欢来篮球场了。”
贺之衍嗯了一声，轻声回答：“我知道。”
尤殊不解望向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知道她在哪儿上学也就算了，怎么连她不喝牛奶也知道，甚至还知道她高中喜欢看别人打球？
哪家侦探能查这么清楚啊！她想要个名片，找人去查查文曼音和尤意远到底是不是有一腿！
“因为我高中也是在这里。”
贺之衍还是没能撑得住这口气。
他迫切的希望尤殊能记起来，曾经在这个地方，有一个卑微的男孩子鼓起勇气站在她的面前。
而这个男孩子，现在就坐在她身边。
“这样啊……”尤殊明白过来：“那你岂不是我的学弟？”
她看过赵泽屿发的有关贺之衍的资料，比自己小两岁。
尤殊眼珠滴溜一转，起了逗他的心思。
对着贺之衍勾勾食指：“学弟乖，叫声学姐听听来？”
贺之衍嘴角一僵，神色奇异。
尤殊刚说完，就有些后悔。
她知道贺之衍的性子，肯定不会搭理自己。
只能咳嗽两声掩饰尴尬。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空旷的球场只剩下他俩。
贺之衍才幽幽问了一句：“你高中的时候，有过什么记忆深刻的事情吗？”
尤殊收回视线，想了许久，最后只是摇头。
“在我发现我父亲和文曼音的事情之前，我对高中的一切都记忆深刻。”
在那之后，那些快乐的时间变得模糊，变成日后回想起来对她而言最大的折磨。
因为每当她想起来那些瞬间，心里就会有一个反驳自己的声音。
尤殊啊，你的快乐从来都是建立在你母亲的痛苦之上的。
离开学校时，贺之衍兴致缺缺，尤殊也没了说话逗趣儿的心思。
两个人都沉默的坐在车里，心里想着各自的事情。
临下车前，尤殊十分认真的看向贺之衍。
用着之前从没有过的一丝不苟的口吻：“贺之衍，你真的不愿意和我结婚吗？”
贺之衍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喑哑：“你给我点时间。”
他对人生的奢求向来不多，从贺家的不受待见的私生子一步一步到如今的地位。
全是凭着不蒸馒头争口气的心态。
其实他鲜少有想要什么的心思。
独独对尤殊，自己心心念念，临到了现在，想要又害怕。
他想娶她，想和她永远在一起，想独占，想拥有，想她眼里、心里只有他。
他不想再当流浪的小狗了。
“好，我先回家啦，你快去公司忙自己的事情吧。”
尤殊拧开车门，手臂再次被贺之衍抓住。
她回首狐疑望着他。
贺之衍在那双漆黑的双眸看到自己，他问：“尤殊，你之前跟我说，每一句都是真心话吗？”
你说我很好，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会喜欢的类型。
你说喜欢我，如果早些遇到一定会主动追求我。
你说我们俩很合适，娶你我会很幸福。
尤殊愣了愣，回想着这几天在贺之衍面前说过的那些话。
很快，她咧嘴一笑，明媚又坦**：“当然，我从不骗人。”
贺之衍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心脏再一次抑制不住狂跳。
他郑重的点下头，又轻轻松开手：“知道了，下次出门多穿些衣服，你手很冷。”
***
寒冬的白日总是很短，尤殊一觉醒来，透过窗户只瞧见一抖星空。
屋内没点灯，让人莫名有种落寞的挫败感。
时间尚早，她把头埋进被子里卷紧，再醒来是被电话吵醒。
“尤小姐，我是池行简，上次在甜夜你的东西落在我这里，有空一起吃饭吗？和嘉木一起。”
“好。”
池行简定的地方很接地气，竟然是在锦瑞中学背后的小吃街。
一点都不符合大佬的气质，不过她喜欢。
她穿着大红色的长款羽绒服站在路灯下等人，池行简一眼就发现。
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人并肩而行往火锅店去。
“我哥还没到，他让我先来等你。”围脖遮住尤殊的小半张脸，说话声音都变得瓮声瓮气。
池行简今天的打扮和昨天很不一样，工装裤套在高帮军靴里面，上身是潮牌卫衣。
三十岁的男人看上去就像个大学生。
小吃街的女孩们频频回首相望，尤殊将围脖拉的更高些，只露出两只眼睛。
还不忘夸赞：“池先生，你今天的打扮好像那种能把女孩子骗的晕头转向的渣男。”
池行简轻声笑道：“是吗？那能骗到你吗？”
尤殊想都没想：“那肯定是不行，我对男人……”免疫。
后半句话还在嘴里，手臂被人猛地一拽。
脚下一个踉跄，直接跌进人怀里。
头顶是森冷阴沉的气音。
“让你给我点时间，就迫不及待要去找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