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年说聊聊。

时过境迁,怎么聊都显得太过于慎重,反而让两人愈发尴尬。

故而他们俩站在包厢门口,就着蓝色断桥这辉煌绚丽又黯淡的灯光,以及包厢内的鬼哭狼嚎,交谈了起来。

“……我前几日遇到了范平辉。”苏容年开口,便是如此道。

墨泱没想到话题这样开始。

“巧了,我前几日也遇到了他,他还开车撞我。”墨泱说。

苏容年的眸子,沾染了夜场绚烂的光,眼神看不太真切。

他语气,倒是难得的平静与真诚。

“我遇到他的时候,是他气鼓鼓乘坐飞机出国。我认识他,他没认出我。”苏容年道。

墨泱: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还记得有次他半夜打电话骚扰你,你跟我抱怨。后来我叫了几个朋友,打了他一顿。”苏容年道。

墨泱抬头,穿过了夜场庸俗又浓郁的灯光,看向他的眼。

“我不知道这件事。”

“你不想闯祸,我也不想闯祸。所以没提。”苏容年说。

墨泱想了起来。

有段时间范平辉的确对她穷追不舍,后来突然消停了。

原来是挨打了。

“……谢谢你。我总以为,你根本不在乎。”她苦笑。

苏容年低垂了视线。

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斜斜依靠着墙壁,眼睫纤浓落下半扇阴影,情绪在这一刻莫名很低落。

“也不是特别在乎。”他声音很轻,似仲秋夜晚拂面的薄风,“那时你毕竟和我在一起的,男人都有尊严要维护。”

墨泱:“你连哄我一句也不肯。”

苏容年看向了她:“你不需要别人哄,你有自己的原则。”

气氛有点僵。

某个包厢里,男人高亢又跑调的歌声,从门缝里挤了出来。

墨泱与苏容年被这鬼叫一样的声音吓了个激灵,对视一眼后,莫名都笑了。

“……说范平辉呢,说着就跑题了——他好像是被家里两个保镖压着出国的,在机场还骂骂咧咧。

刚刚我和你叔叔聊了下这件事。你叔叔说,有人在背后施压,让范家把范平辉送走了。”苏容年道。

墨泱立马想到了步景桓。

她愣了愣。

苏容年似乎明白她的心思,笑容收敛:“步总做的吧?”

墨泱:“可能……”

“步总这个人,倒是比我想象中更狠辣些。”苏容年说。

墨泱也知道步景桓不好搞。

和他相处,得时时警惕,才可以保持自己的独立。否则,很容易成为他的傀儡,受他操控。

“范平辉开车撞我,如果我执意报警,他可能得坐牢。我没觉得步总做错了什么。”墨泱道。

苏容年嘴角微微沉了沉。

两人再度沉默。

这次沉默的时间略长,长到了墨泱的心脏在一阵阵抽痛。

她明明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可现在说的,居然是步景桓。

就在墨泱以为,苏容年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突然问她:“为什么结婚?”

墨泱:“到了年纪。步总有钱有势。”

苏容年神色冰冷:“什么时候离婚?”

他的气势太强,墨泱听到这话,心里的酸涩快要将她浸透。

她感觉委屈。

好像只有苏容年知道,她和步景桓的婚姻,也有她的无奈。

若不是为了活命,又何必这样多此一举?小叔一天到晚骂她,若多给她一点信任,借她一点资金周转,她又何必去找陌生人闪婚?

她难道不怕吗?

墨泱是害怕的。在陌生人身边,也是小心翼翼活着。

“还有两年七个月零一天。”她抬眸,静静看着苏容年,“你想问的是这个吗?”

苏容年的视线,却越过她,落在某处。

墨泱猛然回头。

不知何时,走廊上站了另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