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景桓带着墨泱,去了负一楼。

那间他们做成了电影间的房间。

他把改变的格局,一一说给墨泱听。

墨泱有点紧张,认认真真记下。

说完了正事,步景桓看着她,声音清淡:“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墨泱的目光,却在那张真皮椅上流连一瞬。

饶是她很快挪开了目光,步景桓也留意到了。

——之前,他父亲步辉将墨泱阻拦门外,步景桓大发脾气,逼得步辉道歉。

当时墨泱很开心,想要奖励他,步景桓让她坐到他怀里。

就是在这张椅子上。

雪肤红唇的她,墨发落满肩头,随着她的动作摇曳。

步景桓再也没见过那等美景。

再不走,可能今晚就走不了了。

他阔步出去。

墨泱回到了卧房,关了灯,蒙在被子里,突然轻轻笑了笑。

她的心,酥酥麻麻的,因那个吻而悸动。

她没有萎。

她只是不喜欢乔长桥,仅此而已。

墨泱躲在被窝里,在手机备忘录写:“攻略步景桓步骤:”

她没有继续往下写,而是自问,“我不应该矜持一点吗?”

是他要离婚的。

是他先走的。

应该是他来攻略她、追回她,而不是她主动。

可那货居然说得出“你男朋友会发达”这种话,也许人家打算献祭自己,留钱、留路给墨泱。

她又有点生气。

“他是觉得,我的爱浅薄吗?”

所以,可以没有他,只需要钱吗?她什么时候给他留下个“有钱就行”的印象?

——是为了钱和他结婚?还是在婚后不停求他投资?

她并没有疯狂购物,不是个挥金如土的人,还是让他觉得她“只想要钱”?

混账步景桓!

“他没想过跟我复合?”墨泱甩了手机,把头从被窝里探出来。

他甚至没打算好好活着?

她半坐,看着那幅画。

而后,她爬上去,把那幅画挪到了主卧外面的小休息室,放在沙发正对面。

她平时也在那里学习或者玩手机。

墨泱还是睡不着。

以往的恋爱,她是掌控节奏的那个人。

偶然会生男朋友的气,但那只是为了表达她的不满。

整体节奏都在墨泱手里,她从不患得患失。

现在呢?

从她闪婚开始,她在这段关系里就处于下风。

步景桓不按常理出牌,墨泱没办法掌握他,她开始疑神疑鬼。就连她最引以为傲的性魅力,都大打折扣。

她变得不太像她了。

她叹了口气。

翌日,墨泱早起吃了饭,在小休息室坐了片刻,特意对着那幅画。

——这是他们俩新的交流方式。

约莫二十分钟后,她出门去工作室。

梁诗不在,墨泱去找华棠尧。

她敲了敲华棠尧办公室的门,半晌他才来开。

墨泱瞧见他脸色憔悴,人瘦了很多,有点担忧:“华哥你生病了?”

华棠尧:“没有,这几天没睡好。”

“怎么了?”

“私事。”

“感情上的?”墨泱问。

问完了,又觉得不恰当,有点打听旁人隐私的感觉。

然而,华棠尧似乎很想找个人聊聊。

他需要倾诉。

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他让墨泱在他价值十几万的办公沙发里坐下。

他自己沏茶。

沏好了,将有点烫的小茶杯递给墨泱,他自己却一口闷了。

墨泱:“……”

她慢慢啜饮。

因为要等梁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墨泱不急。

华棠尧就问她:“你记得我前女友曾明珠吗?”

“记得。”墨泱道。

曾明珠也是混娱乐圈的,她是综艺咖。

以前有一档子娱乐节目,四个主持人,曾明珠是唯一女性,打下了她在娱乐圈的江山。

现在娱乐节目萧条,综艺火爆,曾明珠参加了一档很火爆的综艺,因表现出彩圈粉无数。

以综艺咖的身价,拿时尚圈的顶奢资源,曾明珠是个人才。

这些是她的光辉履历。

而私下里,曾明珠的性格很讨喜。

墨泱没怎么和她深入接触,只偶然遇到,对她颇有好感。

和她相处,很舒服自在。

“……你为什么和她分手?”墨泱问,“有了新欢?”

“她甩的我。”华棠尧说。

墨泱:“因为你渣了她?”

“没有,我和她三年多的感情,一直很稳定。”华棠尧道,“她突然提出分手。”

“然后呢?”

“因为她赚够了钱、过了法律资格考试,她要回家考公务员,做法官。”华棠尧道。

墨泱:“……这个跨度很大。”

“我也没想到。”

“也没必要分手。她要是入了公务员系统,跟你们家不是更配吗?”墨泱说。

华棠尧的爸爸,现在地位不低。

“我也这么想,所以气消了去挽回她了。”华棠尧道。

墨泱看着他消沉的脸:“她拒绝?”

“她和另一个男人同居了。”华棠尧说。

墨泱略感错愕:“这么快?”

“那男的,十七岁杀了人,被判了十五年;而后在牢里表现好,减刑,十二年出狱了。”

墨泱震惊:“呃!”

“曾明珠去接了他,现在和他同居。”华棠尧说。

“她初恋?”

“那男的杀了她养父。”华棠尧说。

墨泱:“!!”

“……曾明珠是孤儿,被一对夫妻领养。那对夫妻是当地混混,一开始对曾明珠还可以,后来生了儿子,就开始虐待她。”华棠尧说。

顿了顿,他继续道,“再后来,她更漂亮了,而那养父是个禽兽。

高中的体育生追求她。她不堪折磨,向他求助,那男生替她杀了她养父。”

墨泱坐在那里,遍体生寒。

她似堕入了冰窖,浑身冷,半晌都没办法回暖。

她总以为自己很惨。

可和曾明珠相比,她是很幸运的。

墨泱看着华棠尧颓然的脸,有点难过。

不知是为他,还是为曾明珠。

“我都不知道,她是否爱过我。”华棠尧苦笑,搓了搓自己的脸。

“应该爱过,她对你很好。”墨泱说。

“她对每个人都很好。你懂吗墨泱,她对谁都没要求。她的心冰凉,谁对她都不重要。”华棠尧说。

墨泱:“……”

她又问,“她考上法官了吗?”

“考上了。”华棠尧说。

墨泱试图安慰他:“那她算是入了系统。可男朋友坐过牢,对她会有影响的吧?”

“未必要结婚。只要不领证,就不会影响到她,她能搞得定。

她和我谈,讨好我爸爸,结识了了不少优质人脉。哪怕分手了,我爸也是骂我不争气,仍很欣赏她。”华棠尧说。

墨泱:“……”

“她一开始就很有目的接近我。她那时候就知道,她男朋友要出狱了,她要成为他的靠山。”

华棠尧说,“她出席活动穿188元的礼服裙,你敢相信吗?

她从来不买奢侈品,衣服首饰能借就借,借不到她戴五十块的假珍珠耳坠去活动现场。

平时在家穿三五十的居家服,抠门到近乎变态。她每分钱都记账,入行将近十年,她存下了一笔合法又庞大的存款。”

墨泱除了更同情曾明珠,也越发钦佩她了。

曾明珠的心志,好坚决。

“现在又放开了单身生育。”华棠尧越说越绝望,“墨泱,她再也不需要我了。”

“你错了华哥,她再也不需要任何人了,不单单是你。”墨泱道。

华棠尧再中一箭,越发绝望,差点要跳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