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墨泱去见乔长桥了。
这家是私立医院,他住墨泱同一层病房,正在房内抽烟。
墨泱见状,微微蹙眉:“受伤可以抽?”
“你怎么来了?”乔长桥微讶。
他站起身,按灭了香烟。
“……没在**躺着?”墨泱瞧见他是坐在椅子上抽烟的,故而问。
乔长桥:“后背疼,不能躺。趴卧着,胳膊又痛。”
墨泱:“……”
自从她上次在乔长桥面前露出几分松动后,乔长桥就不停卖惨。
他很敏锐,知道卖惨管用。
他开玩笑说墨泱“仍是无情也动人”。
墨泱不是无情。
她只是太漂亮、追求者太多,男人追女人那些花哨手段,她免疫。
乔长桥频频碰壁后,才意识到“博同情”是个好路子。
早上去见墨泱,他说自己的伤时,墨泱很抵抗。
现在,她的表情里,不自觉多了一抹内疚。
“……睡不着,我抽烟提提神。”乔长桥道,“你要吗?”
墨泱:“病房里不能抽烟。”
又道,“不下雨了,楼下空气还行,咱们去散散步?”
“行。”乔长桥欣喜。
桃花眼中,波光潋滟。
不管是做戏还是真情,他此刻很欢喜。
墨泱和他一起下楼。
楼下花坛,三三两两的病人漫步,晒这初秋半下午的骄阳。
雨后,小径已经干了,泥土地还是潮潮的,被阳光照耀着,泛出淡淡土腥气。
墨泱喜欢这味道。
她和乔长桥走了个小圈,最终在花园长椅上坐了。
一墙矮矮的树,正好抵挡在他们身后,给这里行成小小独立空间。
“……不是要聊聊?”乔长桥见她一直沉默,主动问。
“在组织措辞。”
“这么慎重?”他笑。
袖子有烟味。
墨泱不讨厌烟味,哪怕是乔长桥身上的。
因此,她的情绪很稳定,没有烦躁。
“上次在包厢,你猥亵我的时候,问了我一个问题。”
“猥亵?”他立马看向她,“这个评价不公平。”
“难道不是?”
“丑人的表白,才算猥亵。”乔长桥一本正经说,“我长得帅。”
墨泱:“……你到底要不要好好谈话?不要再打断我。”
他很做作给嘴巴上了拉链。
墨泱接上了自己方才的话:“你当时问我,怎么才可以爱我,让我教教你。”
“是。”他的表情,也认真起来。
微微压着唇角,他甚至有点紧张。
“我只能想到一点。”墨泱说。
“哪一点?”
“你能逆转时间吗?”
乔长桥:“……”
“……三月份我们拍戏时,你从游轮骗走我。你误食了加了料的饮料,在**不能动弹,我替你收拾。”
乔长桥脸色不太自在。
他很不想提起这事。
“然后你能动了,第一件事是把我扔海里。”墨泱说。
乔长桥:“我有点冲动。那时候羞怒交加,是你给的饮料。我有点迁怒你。”
“不是我给你,而是你从我手中抢走。”墨泱说,“你不要修改记忆。”
乔长桥看了眼她。
“我很害怕水。我和步景桓感情最好的时候,什么都可以为他做,他邀请我去游泳,我都是很勉强。”墨泱道。
乔长桥脸色微微变了变。
“你肯定也记得,我上岸后一直发抖,抖如筛糠。不是因为风浪,而是我被扔下海,吓到了。”墨泱说。
乔长桥咬住后槽牙,没做声。
“对我而言,那是一次严重的迫害,我受到了很大的心理创伤。之后挺长时间,我还是会做落水的噩梦。”
乔长桥的眼眸,变得晦涩。
“所以我想问问你,乔总,你能逆转时间吗?如果你可以,当时在游艇上,请你不要把我扔下海。”
她顿了顿,又说,“我立志不吃回头草。如果现阶段有个男人像你这么帅,也许我会谈。”
又补充,“用来忘记步景桓。”
乔长桥看向她。
“但伤害过我的人,不行。”墨泱道,“我很记仇。秦天对我的不好,每一桩、每一件我都牢记。”
乔长桥低垂了视线。
“苏容年让我不快的地方,我也会记得。”
乔长桥听到这里,抬头:“那步景桓呢?”
“我爱他,我可以为了他破例。爱情中的条条框框,是给那些不怎么优秀的男人设置的。”墨泱道。
乔长桥:“你已经审判了我?就这么一条,定我死罪?”
“是。”墨泱说。
“你没有给过我机会。”他道。
“你喜欢我,无非是因为我的皮囊好看。乔总,既然你想要好的皮囊,其他人也想要。
我不缺追求者。因此,你伤害过我,你就已经没机会了。我哪怕犯贱,也不会犯在你身上。”墨泱说。
乔长桥沉默良久。
而后,他冷冷笑了笑:“我现在还没有绝望。”
又道,“一旦我绝望了……”
凑近几分,声音低缓轻柔,似情人间低语,“我得不到的,我会毁掉。”
“你靠威胁女人得到几次爱情?”
“我没有过爱情。唯独爱你,是头一回。”
“我不信这种话。成年女人,从来不相信‘唯一’。我在你的世界里,也不独特。”墨泱说。
这天,乔长桥回到了病房。
医生晚间查房时,发现他的胳膊伤口有点裂开。
“不能用劲,这伤口得养。”医生说。
乔长桥沉着脸,一言不发。
医生又说:“也不能抽那么多烟。”
乔长桥狠狠瞪了眼他。
医生后来不再说什么。
晚夕,罗秋阳过来给他送汤:“我姐煲的。”
“喝不下去。”乔长桥神色寡淡。
罗秋阳:“受了伤还这么生气?和墨泱聊过?”
“我警告过你了,不要一再告密。”乔长桥道,“我的话,你当耳旁风?”
罗秋阳默默把汤盛出来:“喝点,我姐煲了一下午。”
乔长桥:“……”
他默默喝汤,心情还是很差,有根线在勒着他。
“墨小姐怎么说?”
“她仍拒绝。”
“……市局会查的,你要当心点。”罗秋阳转移话题。
乔长桥:“查不到咱们头上。”
苏云坞买凶,想要打断墨泱的腿、弄花她的脸。
他们这些富二代们,做事总“假以人手”。就连付钱,都要境外账户转一圈。
妄图脱掉关系。
殊不知,这些年国家的经侦能力与行政手段,有了高科技为依托,进步很快,普通人逃不掉。
却可以给乔长桥这种人钻空子。
找人,那么找谁?
这些人什么时候行动、怎么行动、具体哪些人参与,乔长桥都可以在暗处安排。
怀疑他又能如何?
只要没证据,他仍是优秀企业家,超级纳税人,他享受各种便利与优惠。
乔长桥不怕。
但罗秋阳怕。
……因为现在的情况,跟从前以往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