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霜华》投资八千万。
爱情剧，八千万都算是很多的。
墨泱替秦天算了算账：如果他脑子正常，按照市场上其他电影的拍摄周期，12周左右拍完，成本三千万足够了。
背靠蓝雨影业，电影不会被埋没；墨泱是电影女星，不炒作不入流量池子，票房上不会拖后腿；男主演是新人，没有乱七八糟的标签，也不会惹得观众反感。
有国潮元素，宣发上靠着蓝雨的渠道，花点巧思写好文案，都不需要太花钱。
选择情人节或者七夕上映，收拢七千万票房就回本了。
墨泱很在意回本问题。
电影圈有自己的生态。某人主演的电影亏钱，资本会认定你这个演员“不吉利”、“没财运”。
影视圈和金融圈一样，靠运气吃饭，所以特迷信。
如果一部投资五亿的大制作，和一部有点靠山投资三千万的小制作，墨泱宁愿选择后者，因为后者不亏钱的可能性更大。
若是前者，不慎亏了几个亿，那主演们短期内别指望翻身。不仅仅在电影圈接不到戏，在时尚圈的资源也要砸。
这是大忌。
不是每个人都有大富大贵的命，入行了还是求稳最重要。
墨泱在学校就听老师讲过，也听蔡应等同事讨论过这问题。
秦天却好像完全不在乎。
他的项目接纳了八千万的投资，就意味着需要1.9亿的票房，才算回本。
现如今的电影市场上，爱情剧能卖到两个亿左右，也是需要一定运气的，风险比较大。
所以墨泱看到投资的时候，和经纪人梁诗聊过：“秦天这么放资本进来，回头他收不了场。”
梁诗则比较乐观：“蓝雨不会让少东家的电影赔钱。他们的宣发渠道，都是真金白银，你别担心。”
“多出来的这五千万，完全没必要。砍掉这部分，维持低成本，这样赚更多、更稳。秦天非要拍28周，他在糟蹋钱。”墨泱说。
梁诗：“少东家哪知人间疾苦？”
“他真傻逼。”墨泱说。
但凡《深渊》那部扫黑电影稍微顺利点，墨泱都不想搭理秦天。
只可惜，那部电影比秦天这部更没保障，开机时间不确定、哪里宣发没定数、怎么入选角色也难搞，墨泱又没办法跳开。
系统给甜头的同时，也一步一个坑，墨泱快要被坑死了。
她叹气。
电影团队组建完毕，大家开个会。
墨泱这才知道，《霜华》的投资分两个部分：三千万是蓝雨的投融部自己出的，剩下五千万是“宛然盛辉”那边大股东投的。
“宛然盛辉”是院线公司，它名下的电影院数量全国排名前三。
做电影宣发就绕不开这些院线，得罪了他们，人家卡你的排片率。
墨泱也明白了：多出来这五千万，完全是蓝雨为了巴结院线，给它家大股东赚钱的机会。
一般人想投钱都没这门路。
圈内混，各方面的人脉都要照顾到，哪怕如蓝雨的少东家秦天，也身不由己。
墨泱没再骂他了。
然而见到了大股东本人时，墨泱整个人都差点气疯。
这个大股东是乔长桥。
上次《阿宝》的项目，乔长桥也能投钱，而且投资很高，墨泱就应该明白，他在院线这方面势力不小。
可她没想到，他也挤到了这个项目里。
第一次主创们见面，开个剧本研读会。中途休息，制片人安排了茶歇。乔长桥就端了两杯咖啡，递一杯给墨泱。
“墨小姐休息下，喝点咖啡。只加了鲜奶。”他笑道。
桃花眼一弯，眸光骤盛，明亮得灼人。哪怕有了点年纪，花花公子这深情眉眼也足以勾魂。
只可惜，他媚眼抛给瞎子看，墨泱不吃这套。
“乔先生，上次误入你的包厢，你让人调戏我半天。这会儿又若无其事来搭讪，是上了年纪健忘吗？”墨泱眼神凛冽。
乔长桥看着这张浓艳得近乎绮靡的脸，再配上这等表情，让她越发有了魅力。
“可你们也报警抓我，去我的包厢查毒。”乔长桥笑，“我们两清了，墨小姐。”
墨泱微讶。
“别血口喷人，我们没报警。”墨泱说。
乔长桥耸耸肩：“无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墨小姐你看，我清清白白一个人，警局走一遭就回来了。”
墨泱转过脸去。
秦天此时过来。
他对墨泱道：“有时间吗？想和你聊聊你做的人物小结。”
墨泱点头。
乔长桥轻轻靠着椅背，肩背线条格外优雅：“这场景何等眼熟？咱们仨又聚在一起了，墨小姐还是要前男友解围。”
墨泱手指收紧。
秦天则道：“乔总，工作归工作，私人恩怨是私事。如果您这样公司不分，电影赔钱的话，可以算您的责任吗？”
乔长桥：“这顶帽子扣得很重，秦导终于不傻白甜了，可喜可贺。”
他走近，几乎擦着墨泱的肩膀，故意压低声音：“墨小姐，选男人要有眼光。二世祖靠不住的。”
凑得太近，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清冽呼吸，喷在墨泱耳侧。
男人的气息滚热，几乎灼人。
墨泱没动，只是眼珠一转，冷意攀上了眉峰，那双美得艳情的眼全是寒意：“不劳你费心。”
她快步走了。
这天散会后，墨泱特意没动。
制片人送走了乔长桥和蓝雨影业投融部总监，其他同事陆陆续续离开，墨泱带着自己的经纪人稍后才出来。
秦天站在门口：“我送你。”
“行，送我去工作室。”墨泱道。
已经合作了，墨泱不会拒绝和他交流。
“……能把乔长桥踢掉吗？”墨泱直奔主题。
秦天：“当我得知院线要往我电影里塞钱的时候，我就抗议过了。但蓝雨是上市公司，我妈妈都不能一手遮天，更别说我在公司没任何职务。院线很强势，‘宛然盛辉’旗下有几千家电影院。”
墨泱沉默着。
她很想说：当年范平辉骚扰我，你就没替我出过头；现在轮到了乔长桥，你又让我妥协。
这话在嘴边转了下，墨泱没说出口。
当年他是她男朋友，她都没为难他，更别说如今只是“同事”。
“同事”有自己的难处，凭什么为了你和院线公司闹僵？
人家是要吃这碗饭的。
乔长桥那里，还得靠墨泱自己。
“你知道杀人不犯法的办法吗？”墨泱沉默了片刻，突然问秦天。
秦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