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衣淡然一笑道:“我这就叫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任务之中受伤是常有的事,怎么就被你一眼看出来了?”

她不退反进,凑得闻现更进了一步。

闻现的目光落在她受伤的后腰位置:“伤得严不严重?”

“被匕首扎进两寸,差点把右肾扎了个洞。”明月衣像是受不了他的目光,往旁边躲了躲,“已经找最好的大夫看过了,很快会痊愈的。”

“你怎么能把如此重伤说得这样轻描淡写,你知道有什么后遗症吗?”

“皮外伤而已。”

下一刻,明月衣的肩膀被闻现用力握住,她吃痛得龇牙咧嘴道:“你捏得比伤口还疼。”

“是在那次之后受的伤,才几天,你是不是真就不要命了!”

“你说错了,我很惜命的,而且我也有自己的计划,不是说受了点伤就推辞任务,到时候反而会让自己陷入更加尴尬的地步。”

“我听不懂你说了什么,我只知道你重伤未愈又跑出来,我送你回去,必须立刻休息才行。”闻现这时候也顾不上男女有别的忌讳,手指在那个位置轻轻一抹,触手是湿润温热的感觉,“伤口在流血。”

“我没有感觉啊。”明月衣想要回过身来看自己的伤处,发现转不过来了,“糟糕,好像是有点严重了。”

闻现一脸不知该拿眼前人怎么办才好,要是腿脚伤了还能背能抱的,现在伤的是腰又该怎么送她走。

“你先别急着说要送我离开的。”

“对,你不用离开了。”闻现握住了她的手臂,几乎是把她整个人给提了起来。

明月衣双脚踩不到地上,心里有点发慌:“喂喂喂,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客房休息,你不能走了。”闻现一点不客气地继续带着她往前走,任凭她大呼小叫的,“你放心,没人会来救你的。”

“为什么!阿明呢,白姑娘呢!哪个好心人来救我逃离你的魔掌啊。”

“看样子你的伤还不够重,需要我再给你使把劲!”

明月衣不服气地撇嘴角,闻现看不过她这副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的敷衍劲,当真抬手给她后脖颈就是一击。

明月衣显然没料得他会真的动手,眼睛睁圆,整个身体已经软绵绵地滑了下去。

闻现托住她的两胁,把人安全地带到客房里,她的脸色苍白,嘴唇都是白色的,虽然有种花朵凋零的美感,实则是失血过多造成的。

七婆已经听到两人的争执声,早早在客房铺了被子和白布在地下。

闻现把明月衣轻轻放上床,白布上立刻绽开一朵朵的血色梅花。

“她的血一直没有止住,我竟然忽略了。”闻现有些懊丧地说道,“她为什么这样不爱惜自己。”

“有些人停不下来的,并非自己愿意,他们只有一步一步向前走才能活下来。”七婆的话像是戳中了闻现的某一处,他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着她,“怎么了,现哥儿没想到明姑娘是什么吗?”

“她为皇上做事,权利不小。”

“她只是一把刀,一柄剑,一张弓,她是可以任由支配的武器,威力很大却没有自由。”七婆重重叹了口气道,“我就不相信这样年轻的姑娘会不觉得疼,就是强撑着而已,我去拿伤药,现哥儿守着她才好。”

闻现站在床头,垂眼看着明月衣,这个女子从一开始出现时就披着神秘的面纱,他总在自己以为已经靠她进一步的时候,又发现原来她身上有着更多的秘密,而且是让他始料不及的秘密。

“你到底有什么苦衷,其实都可以告诉我的,难道说你是不相信我吗?”闻现低声说着,见到门口的人影一闪,“阿明,你在那里做什么?”

“小白听说明姑娘受了伤,又说你们在吵架让我过来看看。”

“没有吵架,她受了很重的外伤还企图要隐瞒。”

此时明月衣身体底下的白布上血花已经成片,方宣明看得暗暗咋舌:“这样下去要是不及时止血,她身上有多少鲜血够往外流的,她这样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她要是一心求死就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难道说这是她施展的苦肉计?”

闻现摇了摇头道:“她没有必要在我面前用苦肉计,我肯定会阻止她伤害自己,才不管她身上有什么任务来的,保住性命才要紧。”

七婆取了伤药和白布绷带过来:“你们先回避一下,这些还是孙大夫在的时候告诉我的方子,我又稍稍改良了一下,应该可以帮她止血的。”

方闻两人一走出屋子,白田田满心焦急地在外面等着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了明姑娘,她要不要紧?”

“血赤糊拉的,肯定要紧啊。”方宣明一看闻现的脸色没敢再多说其他几句,“七婆好像有本事能够治她的。”

“凶手是谁啊,她是在来的路上遇刺了吗?”白田田急得直跺脚道,“为什么你们都不说话了。”

“她不是在来的路上遇刺,而是前几天就受了伤,她根本不当回事就拖拖拉拉,要不是刚才被我发现的话,她又会带着伤回去继续去做那些见鬼的任务!”闻现难得露出狰狞的表情,一拳重重击在墙上,当场砸出一个凹陷出来。

“公子,如果是大理寺重要的任务途中,你受伤了,伤很重却能够勉强行动,你会坚持吗?”白田田想了想后很中肯地问道。

“我,应该会坚持到把任务做完的。”闻现突然明白了白田田话中的意思,“所以她也是同样的心理,背负的任务没有做完之前不能停下来。”

“你们都是为朝廷办差的人,和我们这样的市井小人物不一样,有些时候只要还留存一口气就必须要坚持做完,公子是这样,明姑娘也是这样。”白田田目光温柔地看向了方宣明,“其实阿明也是这样的。”

方宣明的耳朵立刻烧红了一片,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道:“我哪里有他们那么好,我其实有些时候也挺怕死的。”

“世间之人谁又不怕死呢?”白田田抿嘴一笑道,“公子平时是个最为通透的人,怎么事情落在自己或者是自己在意的人身上就犯糊涂了呢,明姑娘接下来的那些任务哪里是能够说停就停的,那可是皇上亲自颁下来的,若不能完成,牵扯的绝对不止她一个人。”

“即便这样她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来当赌注。”

“要是这一场赌注很大,她衡量过后觉得很值得呢?”

闻现居然语噎答不上来了,这一次方宣明可得意起来了:“你说你也有一天辩解不了的事,小白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关心则乱,今天我方才从公子身上见到这四个字的含义,明姑娘受了这样的重伤还要过来看看公子,想必是心中已经做好了万全的打算,公子应该助她一臂之力才是。”

“是,多谢白姑娘提点,这次是我莽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