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宣明目瞪口呆地看着闻现就着把手打开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
“你千万别说是这会儿临时才想到的,我不信。”
“当时的确没想到,直到他们遇害以后,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选择那个土地庙的目的是什么?”
“可能就和于吉一样是随便挑选的落脚地呢?”
“于吉是第一次入中原到长安,人生地不熟,找个能够挡风避雨的地方就好,和他们的情况不一样。你想想弘福寺烧毁后,义父给他们许诺可以安排更舒适妥帖的地方留宿,被空尘直接拒绝了。”
“柯大人要是知道他们全死了会不会也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强行把他们送去其他地方落脚。”
“义父是不会后悔的,他只会觉得这些和尚命中注定会惨死,他已经奉劝过要避险,对方并没有听从,怪不得别人了。”
方宣明认真想了一下柯边洲的性格,让他为弘福寺的和尚后悔的确是不太可能的。
“这是一个大麻烦,义父官从国子监,如今越界管了太多本不该他插手的事。”
“不是说皇上任命的吗,他也算是能者多劳了。”
“皇上任命能够妥善做好,自然是皆大欢喜,要是出了疏漏只会双重责罚,其他眼红的官员会指责说没有本事就不要揽那么多活,到时候弹劾的,告状的,什么都会发生,游大人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找到义父商量应对之策。”
“他们两人本来交集不多,否则你也不会去了大理寺。”
闻现抬眼看了看方宣明:“我以为你会反着说,因为他们的关系,我才选择在大理寺入职。”
“我还不了解你吗,你既然要入仕肯定就不愿意凭靠你义父的人际关系,要选就选一个离他最远的,让他最不好插手的地方,大理寺就是你的选择。”
闻现等着那个黑黝黝的洞口散去一些奇怪的味道:“阿明,我们该下去了。”
“门外两个人会有所察觉吗?”
“他们压根不愿意进来,你在地上有见到他们的脚印吗?”
“这倒要是,依着他们的本事既然进来了,肯定不会抹去痕迹的。那么有人在外面帮忙望风,反而是好事了。”
方宣明先跃入了洞口,闻现单手撑住洞口,跃入的时候才把遮挡物放下,方宣明同时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向着两边张望。
“这是和尚们挖出来的密道?”
“暂时不好说,或许弘福寺中本来就有这条密道,被他们入住发现后善加利用了。”
通道中漆黑一片,仅凭着火折子微弱的光线。
“有这样的密道,空尘为什么不把智松扔到密道中逃生?”
“时间上不允许。”
“他都有时间打晕智松塞到泥塑背后去,怎么就没有时间了?”
“空尘可能担心对方也知道这条密道的存在,会在杀死他们之后,进入密道查找幸存者,还是要等着看出口的位置才能确定这些细节了。”
“密道里的味道真是古怪,我们走快些,我有点透不过气来。”
两人的步速极快,走了不多时,闻现让前面的方宣明停下来。
“按照我们走的速度,的确和地面上从弘福寺到土地庙的距离差不远,前面可能就没路了。”
方宣明刚听完这句话,已经看到了一堵石壁成为了终点。
“这条密道只连接两头,和我以前见过的那些错综复杂的密道完全不一样,咦?墙上有什么痕迹。”
方宣明把手中的火折子凑了过去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些。
墙上有大半个血手印,拍下的力气极大,几乎在墙上留下浅浅一层的凹陷。
“这不是死者留下的。”方宣明凑得更近,几乎把整张脸都贴在了墙壁上,“这是凶手留下的。”
闻现上前确认了一下:“痕迹很新,不是过往留下的,很有可能就是凶手留下来的,你把这个指痕记在心上能做到吗?”
“别忘了,这可是我的长项,肯定能够做到。”
方宣明把上面能够查看清楚的四个指印复刻在脑中,剩下的拇指印只有半个,也一并收拢了起来。
“外面就是土地庙了,那我们出去看看吧。”
方宣明尝试着推动身边的石壁,左右都是纹丝不动。
他再学着闻现的样子去推脑袋上的那块,被他推动地有些松动。
“这里这里,可以出去了。”
方宣明心里头着急,用力往上一推,向着有光亮的地方冲了出去。
没等他的双脚离地,闻现突然出手用力把他又给扯了回去。
方宣明没有掌控好平衡,直接摔在了地上,他刚要出口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脑袋顶上银光烁烁,寒气直透下来。
要不是闻现拦住了他,刚才他冒头的瞬间可能就被这片银光给撕碎了。
“有埋伏。”闻现压低了声音说道,“果然有人也发现了这条密道。”
他的声音很轻,还是被外头的人捕捉到了。
“闻现,闻公子?”
“这声音怎么这样熟悉?”方宣明没想到对方能够凭借一句话就认出闻现,居然还是个熟人。
“元庆英。”闻现很是坦然地应答道,“是我,元刺史也在这里。”
“我刚才还以为是凶手回到凶案现场,差点误伤了你们,你们没事吧。”
“没事,一切安好。”
“我把顶盖打开,放你们出来。”
顿时,头顶上一片光明,元庆英的脸探出来:“真的是你们两人,快上来吧。”
闻现不动声色地问道:“上面只有你一个人吗?”
元庆英皱了皱眉毛道:“活人只有我一个,死人还没有处理。”
“上面是土地庙吗?”
“你们居然还不知道,就是城西土地庙。”元庆英让开了一些,方便他们从洞口出来。
闻现一现身就四下张望,发现就近有一具才被搬开的尸体,原先应该是合身趴在这个洞口的。
“底下没有人了吧?”元庆英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一路走过来只有我们两个。”闻现甚至没有告诉他发现的那只血手印。
“看样子凶手也已经搜查过这条密道了,没有发现幸存者就离开了。”
“那么元刺史又是怎么知道有这条密道的?”闻现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丝线索,“元刺史对长安城外这种破破烂烂的土地庙也了解甚多啊。”
“我是靠着一张图才找到的,以为多多少少能摸查到一点线索,你可知道老师目前的状态很不利于他,连消息也很难传出来,这张图还是先前就交给我的。”
“先前是什么时候,是在这些可怜人遇害之前吗?”
“那你是不是知道他们会遇害!”方宣明咄咄逼人地问道。
“你们别用这种怀疑的目光看着我,我不知道有人要杀他们,不过是一群遁入空门多年的工具人,他们早就失去了本来的价值,杀了他们根本没有用,我也不清楚怎么会杀得一个都不剩下的,难道是我们有了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