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衣开口道:“我带你们去药铺,是不是只需要抓药不需要其他的?”

“我可以带他们去的,你的体力比较好替我做另外一件事情。”

闻现的样子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头发散乱,衣衫焦黄,一双眼睛中更是布满了血丝。

他的手正牢牢抓住了明月衣的手腕,明月衣低下来飞快扫了一眼:“你在怀疑我?”

“我现在没有时间怀疑你,你帮孙大夫把这个药箱送到我家中。”

方宣明在旁边插了一句道:“交给小白,她知道该怎么收藏起来。”

明月衣把手腕从闻现的指力中抽离出来:“你就不怕我带着这些宝贝跑了?”

闻现裂开干裂的嘴唇笑道:“你能把这些药方医书带去哪里?”

“当成是我写的,然后让百姓都以为我才是那个能写出流芳百世医书的名医。”明月衣边说边找到两根结实的绳索把药箱重新又绑了起来。

“只要能够传世,你以为孙大夫当真那么在意能不能写上他的名字?”

明月衣一愣,发现孙思邈也在看着自己,对于她要带走如此珍贵之物同样没有异议:“闻公子说得不错,只要能够流传,让百姓以后能够看到用到,这才是我最大的夙愿。”

明月衣眼角一热,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浓烟给熏的,她飞快地把药箱背负起来,背对着他们闷声道:“我把东西送完了就来找你们,你们会去哪里?”

“四季,四季药铺。”

闻现对长安城中各处的布置格局了如指掌,他选择四季是因为两个原因,一来四季离得很近,二来四季的门面很小,能够往外卖的药材却一点不少,真正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孙思邈在见到四季药铺那块格外小巧的门匾时,皱了皱眉道:“闻公子,你确定是这里,我需要的药材不少,这里当真能够配齐吗?”

“这里没有配不齐的药方。”在门口扫地的伙计实在听不下去孙思邈的旨意,大声嚷嚷着。等他见到闻现也在一边,好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抬手用力揉着:“闻公子,你这是从哪个大火场跑来抓药啊,这衣服烧得都没法穿了。”

伙计又见到了烧得快要奄奄一息的忍冬,连忙把扫帚往旁边一扔,边叫着扑进了药铺:“掌柜的,掌柜的,不好了,闻公子受伤了,还有一个比他伤得更严重的。”

方宣明在旁边眨巴眨巴了眼睛,他就长得这样容易被忽略吗,在闻现的身边被忽略也就罢了,现在连一个昏睡不醒的忍冬也比他更吸引旁人的眼光。

药铺吴掌柜很快就迎了出来,没好气地指着伙计骂道:“都伤成这样了,你把人留在药铺外头就进来大呼小叫的,还不快把人全部挪进去再说。”

“黄掌柜,我们带着大夫的。”闻现的声音也彻底地熏哑了。

“你这是欺侮我的铺子太小,抓药还有自己带着大夫的事吗?”

尽管嘴上各种不乐意,吴掌柜还是非常麻利地把人全部带了进去。

孙思邈飞快写了两张药方交给伙计麦秆,麦秆习惯性地交给自家掌柜过目。

没想到吴掌柜越看越把脸往纸上凑,恨不得把整张药方全部按在自己的脸上。

“掌柜是觉得药方哪里写错了吗?”闻现在旁边咳嗽着提点了一句。

“没错没错,这药方开得实在是妙,妙极了。”吴掌柜让麦秆把受伤的人全部安顿好了,他按照药方亲手去抓药。

忍冬慢慢地被疼醒了,他神志还没有完全恢复,以为自己还在火场里面没出来,加上一扭头见到的是闻现的脸,立刻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公子别管我了,你快走快走啊。”

闻现听得心里头闷闷的,要不是他安排忍冬跟着孙思邈做事外加打探消息,忍冬就不会出这样的意外。

在最后关头,忍冬依然只需要保护他就好了。

吴掌柜很快回来了,他面对孙思邈的时候异常恭敬,双手把一个药瓶递上:“这是我的药铺专门研究出来治疗烫伤的药,还请过目。”

孙思邈对于别家所长从来都是不急不慢地把药瓶接过来,摊在手心里,任由它跟随着太阳的碎金光芒玩耍。

等他倒出药丸认真地闻了闻后道:“这个药丸的药方又是谁写的?”

“母亲未曾出阁的时候,十分迷恋医术,说是要女扮男装参加殿试,没准至少能够得到一个探花。您老人家这会儿手上拿着的药方就是母亲留下来的。”

“药方很好,用的药材也很奇思妙想,不走常规的路子反而更加有奇效。”

孙思邈在这些伤者中最担心的就是方宣明,这人冲进药铺倒在椅子上就呼呼大睡,他们这样说话也没有能够让他睁开一线眼睛。

“请伤者每人先服下一颗清热解毒的药丸,千万不能让火毒吸收到体内才是关键。”

孙思邈送完了药丸,又把另一个药瓶也打开了,里面是淡淡绿色的药膏。

他晃了晃瓶子,然后把整个药瓶拧开,把里面所有的伤药一半浇在了闻现的后背上,另一半打算留给忍冬。

闻现惊讶地发现刚才还隐隐作痛的烧伤处,变成了清清凉凉的薄荷味,非但疼痛感下降,精神也开始慢慢地恢复了。

孙思邈开的药很快煎好就送过来了:“良药苦口,你们一捏鼻子往下冲就完了。”

明月衣像是被什么给深深地吸引住了,她的目光透过了眼前人,来到了他的身边。

“我暂时是没有大碍了,忍冬呢?”

孙思邈让麦秆取了干净的白布过来,再抬手抬脚地把忍冬转移到了白布上。

“我一直以为他那么机灵的孩子在刚发现火灾的第一时间就跑了,谁又知道他会躲在哪里呢?”

“他应该是出来了,想到了你的药箱又重新原路返回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回去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帮我把它抢救出来。”

“一点没有错,幸好我又来了一次,总是是把问题都搞清楚了,要不是及时纠正过来,可能我还在那里顺着答案呢。”孙思邈把汤药端给明月衣,“你帮这个人先喂了药,其余的人每人一丸。”

方宣明看着闻现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一仰头就能把药给灌进去,隐隐有些羡慕的味道。

既然明月衣突兀地出现没有引起闻现的怀疑,那么他也能够跟着相信他俩一次,于是他一仰头把药也给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