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庆英侧过头来微微一笑,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
闻现对这个人本来就不抱什么希望,哪怕是义父的门徒,两人之间也可以完全没有关系,更不比和方宣明的交情,不过是做些表面文章的关系。
谁不想元庆英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的心里把我想成是个什么样的人?”
闻现当然不会说出答案,在他心里和方宣明想得相差无几。
元庆英并非是个好官,虽说是身居河南道刺史的高位,在七尺崖的案子上种种手段令人不耻,而且到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要不是后来一路追寻到了尖子山,这些案子可就真的成了悬案,还怎么给白田田一个交代 。
“你是老师心尖上的宝贝一般,扬名时就送你到了大理寺。大理寺这个地方还真是黑白分明,好像这世上除了黑就是白没有其他的,游大人也是一样的做派。”
“你不要拿自己和游大人相提并论。”
“那个跟着你的小兄弟曾经宋城县的县丞方宣明他有没有和你说过,哪怕是当一个小官小吏,你该承受着黑与白之间层层叠叠的灰色,否则你怎么当好一个官。”
“我只知道当官要为民做主。”闻现直接把方宣明的那句话给说了出来。
元庆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站在原地笑得前仰后翻:“要是一心只为民做主会落得什么下场,你知道吗?方宣明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他连官职都不要了,或者说被你剥夺了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闻公子对我的不满看起来还挺大。”元庆英在接下来的一段路途中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直到两人到了大理寺,闻现发现元庆英对这里熟门熟路,好像在这里曾经待过不短的一段时间。
“有什么奇怪的,我也在这里当过差。”
“怎么可能!我进来以后从来没有见过你。”
“老师把我们俩进入大理寺的日子拆开了,我同样没有见过你,否则我也不可能当初被你们俩骗了去,说什么表哥表弟的,倒是挺机灵的。”
“所以你和游大人才有这般的交情。”
“对!所以我和游大人才有这般的交情,待会儿你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元庆英一直往前走,他走得很快,闻现恰好能够赶上。
一直到了关押犯人的大牢,闻现记得上次那场意外把牢房炸开了不少。
虽然用最短的时间内进行了补救,牢房看起来还是有些惨不忍睹。
元庆英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牢房再破烂,关押着犯人不许跑就行。
他们一直走到了最后一间,有个人背对着他们坐在角落里。
“你带我来见谁!不是说来见游大人?”
“游大人要见,这个人也要见。“
看着这个背影,闻现觉得有些眼熟,难道说是以前被他捉拿回来的疑犯?
可他不在大理寺中当差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疑犯不曾交予到当地官府另行审判,怎么还关押在这里,这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转过头来让我们好好看一看。”
随着元庆英的一句话蹲坐在角落的人慢慢地慢慢地扭转过了头,直到整张脸都暴露在牢门旁火把的灯火闪烁之下。
闻现这样镇定的人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大步,口中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他怎么不可能在这里?”远清音扬了扬下巴,命令身边的狱卒把牢门打开放里面的人出来。
“这是要犯怎么能放出来。”
“在我和你的面前,无论是什么人都一样插翅难飞。”
闻现一直等着那人走到自己的面前,他对这个人太熟悉了。
无论是五官长相身高模样,他只是想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又能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你以为他死了。”
“他当时的确死了。”
“匕首从这个人身体要害处穿过去,血流一地。后来有人做了急救也说明已经不用请大夫来诊治了。”
“当时你在做什么?”
“我脑袋里浑浑噩噩的,手中拿着沾血的匕首,我记得有人上前问我发生了什么,可我一点都不记得。再后来他们说我因为受刺激可能丢失了一段非常重要的记忆,又请大夫又让我吃药,可我依然什么都不记得。”
“你唯一能够想起来的也只有一具死尸和你手中的凶器。”
“那样的情况下,我无法再留在大理寺中,幸好义父为我四下奔走,说明我肯定没有杀人,一定要为我洗刷嫌疑,在此之间我的名字仍然挂在大理寺中。为大理寺办差,却不能在长安城出现。”
元庆英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因为这样你才会出现在宋城县。”
“有人曾经送过一封密信表明,那段时间在宋城县可能会发生不可扭转的大事。游大人把那封信给了我,我不假思索立刻出发,我想要将功赎罪,哪怕那个罪并不属于我。可我明显是放松了警惕,才会入了别人的局。只要我再谨慎一些应该就能完美的抓住凶手而不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也算是给自己一个考验。”
“对我!想着只有这样,我才有希望等到能够重回大理寺,可让我心存内疚的人居然重新出现了,他没有死。”
“你没看错,我没有死。”这个昔日的彪形大汉不知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什么,整个人瘦得有些脱相。原本的气势也已经掉落在地上划成为泥。
“可我明明亲眼看到你变成尸体的。”
“有很多种方法都可以做到,可是那些人说话不算数!”大汉愤恨地叫了起来,“他们说只要我装死人骗过了大家的眼睛,就能放我出去。可你被带走的时候,我还在药物的控制中。等我醒过来已经重新被关进了大牢里,而且没有一个人告诉我会被关多久,直到今天看到了你。”
“你一定很高兴,可你没有想过我会比你更高兴,你当时所犯的罪并不轻怎么可能说放你走?”
“怎么不可能,当时在我的面前许下承诺的人难道都是狗屁吗!”大汉心有不甘地大声叫嚷着,其他牢门中关押的犯人大部分都挤过来看热闹,赶都赶不走。
“是谁对你许下的承诺,又是谁让你在我面前装死的。而且你刚才的意思是说你装死时候还有意识?药物并没有把你的脑袋控制起来,你先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
“不用再问发生了什么。既然我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说明你根本没有杀人,匕首上的血是后来加上去的。我身上的伤口是请一个有经验的仵作来修整的,我听得到你看得到当时发生了什么,我只是一动不能动。而那个你问的指使我做这些的人,你难道还猜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