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衣虽然已经现身，显然是见到了与闻现同行的孙思邈，她不着急上来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跟着。
孙思邈说得正是兴起，一只手在忍冬的脑袋上摸了又摸，哪里还能注意到身后跟了个人。
闻现这下就显得更有耐心，一直把两人送回到小院还不立刻离开，面对着院门挪不开步子。
明月衣终于忍不住走到他身后问道：“这是在想心事呢，还是故意在和我干耗着啊。”
“我义父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
他一转身果然见到明月衣脸上的不屑一顾：“你义父不就是国子监的柯边洲柯大人吗？”
“在前往尖子山的路上，你是不是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柯边洲是我的义父。”
明月衣顿时露出一点儿为难的样子，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仿佛在说我不想骗你，可我不能把答案告诉你。
这样明显的回答，闻现哪里还需要问第二次。
“你会失望吗？”明月衣又没头没脑地来了这样一句。
“如果那时候你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就更应该明白我帮不上你什么忙的，你也是白忙活一场，少在我这里浪费力气。”
“我是要你帮什么忙吗？”
“难道你要告诉我，你是来帮我的忙的？”
谁知道明月衣还脸皮厚厚地承认了：“可不就是我在帮你吗？”
“柯大人是皇上的重臣，为什么你提到他的时候没有半分敬意！”闻现从上次明月衣取出证明身份的腰牌后，已经明了她的职位兴许还在他之上。
“当时我在山路上是认出了你，可你也别忘记我那时候被那个假身份挟制着，必须有你出手帮忙才能完成任务，后来我们不是合作得很愉快吗？”
“任务达成了，祸事也被终止了。”这一点是闻现不能否认的。
明月衣一摊手，狡黠地笑道：“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敢问闻少卿还贪心地想要什么呢？”
“你知道我不是少卿之职了。”
“早晚还会官复原职的。”
“未必。”
“刚才还说起你的义父柯边洲是皇上的重臣，而你忠心耿耿完成皇上密授的任务，又何必对一个少卿之位耿耿于怀呢。”
“大理寺从内里已经乱了。”
明月衣曲起手指做出个毛毛虫爬行的动作：“外头人看大理寺又神奇又厉害，好像里面当差的各个刀枪不入一般，谁知道一条虫慢慢啃噬就能把整个吃空。”
“一条虫？”
“可不就是一条虫，其他的都听信于他，都是不值一晒的小喽啰，别说皇上了，我都懒得管他们。”
闻现听出端倪，明月衣显然就是箭头直指向正卿游大人。
明月衣不避嫌地把脸孔凑上来，两个人之间最多只隔了一寸的距离。
闻现稍稍转头就能直接看到她的瞳孔里去，和明月衣外貌的妩媚多姿不同，她的眼瞳清澈如水甚至还藏着一点孩子气。
“你知道吗，你让白姑娘住进你的老宅时，我心里头很不高兴。”明月衣一开口，吐气如兰轻轻落在他的面颊上。
闻现觉得被温柔气息碰到的位置微微发痒，但是他不能动，既不能往前凑一点，更不能往后退缩，显得她的气势直接压盖过了他。
幸好明月衣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人，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她的腰一挺往后撤退了半尺：“可我见你丝毫不会顾及我的感受。”
“白姑娘病得很重。”
“反正我是没看出来。”
“先前遇到的许一泉许大夫为她诊断时说她的底子弱，要是不加以修补可能活不过三年。”
明月衣相信闻现的话，这个男人就不会撒谎。
她故意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早就不生气这个了，因为我知道那个阿明和白姑娘才是一对的。”
闻现低头一笑道：“你好聪明，这样隐秘的事情都被你快给看出来了。”
明月衣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口：“你就不是在夸我，我算是听出来了，你实属在损我。”
“我明明是在夸你的，因为你和他们总共才见了几面，也没到我家里正儿八经地做过客，你居然也能知道，除非是你一直鬼鬼祟祟在偷看我们。”
明月衣支支吾吾了几声，难得没有嘴硬地否认。
闻现没想到还真被他说中了：“不如你现在就交代，到底偷窥了多久，几时染上这样不入流的坏毛病的？”
“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是在说正经的，你偷窥了这么多次，为什么从来没有被抓住过？”
“那是因为我轻功好，不想让你发现的时候，你就绝对发现不了。”明月衣很快发现话题被闻现给带远了，“我们说的明明是白姑娘的身体状况，你说她只能活三年。”
“那是当时的情形，现在不是有孙大夫出手吗，孙大夫说了只要听他的话，好好施针吃药休养，活到儿孙满堂是没什么问题的。”
明月衣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很低声音地说道：“能够活到儿孙满堂是多难得的事。”
闻现不清楚她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的职责，就看她随时变换身份，参与各种危险的任务就可以得知明月衣过的就是刀口上舔生活的日子，尽管皇上就是她的靠山，她还是没想过自己能够顺顺当当地活到儿孙满堂。
那几乎是一个奢望了。
“你也没太相信孙老头的话。”明月衣似乎对孙思邈的印象并不好，“这人也是一心钻营，都这把年纪了还在求名求利，也不知道他走的什么旁门左道，直接能够进宫见皇上，还说了好些让皇上感兴趣的话，听说昨天还带了个硕大的药箱进了御书房。”
“孙大夫是个难得的好大夫。”
“你别因为他肯为你们看病就说他的好话，也正是因为你们有利用价值，他才能频频出现的，你要不是大理寺少卿，要不是柯边洲大人的义子，你看他还会不会愿意多看你们一眼。”
“你错看了他。”
“我不会错看一个老头子，他刚才嘀嘀咕咕又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让你去替他卖命了！”
闻现好笑地看着明月衣一脸不满的样子：“他是没让我去卖命，倒是你曾经骗我替你卖过命。”
明月衣的脸可疑地红了红，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无论他让你做什么，都请三思而后行。”
“他给我想了个洗刷杀人嫌弃的法子，我觉得可行。”闻现见着明月衣的表情觉得好笑，他以为很机密的事情就没有她不知晓的，他以为她铁定知情的事情，她却像是头一遭听闻。
“你说什么，你杀人？你不当大理寺少卿不是因为上次任务失败，而是因为杀人！”明月衣就差上前用双手一把捧住闻现的脸仔仔细细看清楚，这样正气满满的一张脸是怎么会做到被人嫌疑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