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一起上路

沙哥说完愣着两只大眼,一会看看无名,一会看看我,也不知道是被突发出来的事儿急的,还是因为直起身子坐在**的无名,已经超出了他对于人体极限的认知,总之他脸上的表情既焦虑又惊悚,一副怪怪的样子。

我倒是很能够理解他现在复杂的心理,试问什么人见到一个身体多出骨折,重伤不醒的人,仅仅只是短短的几刻钟的功夫,就可以安然无恙的直起腰板,并且还心不跳、气不喘、脸不红,俨然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还能心平气静不感到惊悚的,我觉得世上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人。

我眼下已经被弄得气喘吁吁,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虽然只是做一些简单的动作来配合无名,但我更多的是和沙哥一样,受到了心理上的冲击。

一个人承受疼痛的极限是什么,一副血肉之躯对抗自然定律的临界点又在哪里,这些普通人心中不算问题的问题,对于此时此刻的我来说,已经模糊的让人看不透了。

“出了什么事?”我身子一软,跌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那模样就像是刚刚结束了什么令人煎熬的痛苦之事。

沙哥被我一问,才猛的回过神来,他估计很想问问无名是怎么突然就能起身的,但好像又感觉时机不允许,眼下对于他来说,肯定有比弄清楚这个问题,还要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

“大岁在那挖……”他咽了一口口水,神情紧张的要命,脸色非常的难看。“挖……挖到铁壳子了。”

“什么是铁壳子?”我扬眉问道。

“就是……地雷……”

听他此话一出,我顿时就如坐针毡,再也按捺不住了,“腾”的一下就弹了起来,几个箭步冲到后院中,只见地上的土堆都已经堆的像座小山了。

李大仙和教授全都躲在一旁的水缸后面,脸色发黄,神情异常的慌张,我走过去,感觉气氛非常的压迫,探头朝坑里一看,背后一阵发凉,只感觉在那一刻,空气的凝结了。

才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经挖下去很深了,足有十几米的深度,这洞打的那叫一个笔直,那叫一个圆,我感觉这大岁哪是什么穿山甲,简直就应该叫他“钻头”,这倒是会更贴切一点。

目光之中,洞壁光滑而又笔直,下面亮着一盏矿灯,大岁正弯腰半蹲在下面,那模样就像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他一手拿着一把工兵铲,眼下铲尖正埋在土里,另一只手拿着另一把铲子,插在旁边的洞壁上。

“这下是真棘手了,铲尖碰到铁壳子了。”沙哥凑过来,语气很是凝重的对我嘀咕着:“据他自己说,那应该是一颗老式的松发式地雷,触发机关已经被他按下去了,如果他稍微松动一下手劲儿,就会引爆,这么狭小的空间,必死无疑啊!”

我听他这么一说,顷刻间汗就下来了,忙问他现在该怎么办,他却将我从洞口拉回来,退至和李大仙他们在一起的位置。

他告诉我那种铁壳子,外面是金属壳,里面填装了许多碎铁片,一旦引爆,冲击波催发铁片乱飞,虽然离地面还有十来米,但是站在洞口也是极为不安全的。

“现在同伴有难,你们就只顾自己的安危?”我抬手指向洞口,没好气的愤愤说道:“难道就这样不管他了,这就要放弃他?”

他们三个被我说的无言,沙哥楞了半响才开口说道:“我们没有那样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主子你的安危,救大岁的事还是交给我去办吧。”

他说完就回到了洞口,朝着洞里向大岁喊了一句:“一定要稳住啊,千万别松懈,我来想办法。”

“去你大爷的。”大岁的声音从洞里传上来。“老子手都酸了,有本事你下来给俺稳住看看。”

大岁的口气其实并没有责怪沙哥的意思,倒像是一种无奈的调侃,我听他这一如既往没有正形的说辞,心中的紧张感硬生生的减轻了许多,眼下也顾不得李大仙和沙哥的反对,径直就走了过去。

沙哥看我走了过来,脸色立刻就变了,我还没等他开口,便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我又不是古时候养尊处优的皇帝,只不过从洛地生那里接过了一枚戒指,难道这命就比别人精贵了?

我问沙哥到底想到办法了没有,他却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说是这种松发地雷,一旦有重物压上去,弹簧就会被压缩,只要一松开,弹簧回弹时推动击针发火,就会顺间引爆雷管,虽然设计简单,但是威力却不小。

“要不要让俺,再给你们讲讲压发式地雷的工作原理?”大岁又在下面喊了起来,这次再听,语调已经没那么沉的住气了,估计长时间的保持手上的力度,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体力。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出来下地,看来他娘的也是要还的。”他随即话锋一转:“俺穿山甲打了多少洞,今天就算栽在这儿了,你们要是怕死就给老子躲远点,别在上面唧唧歪歪的,要是愿意救俺,就让小辰子赶紧下来,俺这可坚持不了多久。”

沙哥听了一惊,皱着眉头回了大岁一句:“小辰子是谁?”

我一把拽过他,朝自己指了指:“就是我!”

“啊……”沙哥一直都称呼我主子,从来没问过我姓甚名谁,也难怪他不知道,只是眼下听了我的话,嘴巴张的都能吞下一头肥牛,头摇的就跟拨浪鼓似得,连连说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千万不能下去,我看他就是疯了,临死了还想拉个垫背的!”

我不知道大岁怎么会要我下去,但我知道,绝不会像是沙哥说的那样,我只是不明白,这洞本就直径没多大,他一个人在里面都显得很局促,叫我下去又能干什么?

我拿起他们起先在上面帮大岁运土上来用的绳子,解开绳头拴着的竹篮,然后将绳头递给沙哥,让他协助我下去。可他却避开了我手上的绳头,而是拿起了绳子,走到洞口朝下喊道:“听说你叫太岁哥是吧,还是我下来帮你吧,我比我家主子可要能干的多。”

说完也不等我反驳,作势就要下去了,这时却只听洞里像炸了锅一样的突然吼上来一句:“别,除非小辰子,否则你们谁都别下来。”

我现在也被弄糊涂了,如果大岁真的有办法拆除地雷,那么谁下去帮他不都一样,为什么一定要我?

沙哥刚才对大岁说他比我要能干的多,虽是在随口应付大岁,但也确实是事实,不管是处理危机的经验,还是身体素质,沙哥都在我之上,按理说沙哥愿意下去帮他,大岁应该更加欢迎才对。

难道,真如沙哥所说,大岁想拉我下去垫背?

此时脑海中竟然有些应景的浮想起了东哥和他的弟兄们,虽然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毕竟与他穿山甲无冤无仇,而他当时也是使了个心眼,就生生的弄死了盘子、地锅鸡还有两个扛长枪的大汉,一共四条人命草菅于他之手。

“俺最后说一遍。”大岁这时的口气,已经丝毫听不出那种玩世的味道,声音也有些沙哑了。“你们要是不救,俺也认命,你们就给老子快些滚蛋,也好让俺松了手,来个痛快的,要是救,就快点让小辰子下来,俺可没那功夫跟你们耗了!”

下还是不下,眼下我也动摇了原先的念头,竟有些拿不准主意了,就在我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时,无名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步履坚定,英气风发,往昔那种始终围绕在她左右,看不见摸不着,但就是能人感觉到的强大气场,又回来了。

我对于她这么快就能下地行走,着实是捏了一把汗,沙哥、李大仙和教授三人见了,也是一阵唏嘘,一个个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她走到我的身旁,朝洞里往下看了看,然后对我说道:“下去吧,时间紧迫,你自己小心点。”

沙哥依旧死死攥着绳子:“不行,要下就是我下,我家主子绝不能冒这个险。”

沙哥这番话,说的壮志凌云,一副视死如归的决心也是溢于言表,我知道他不是随便说说,是真的做好了替我下去的准备,或者说是做好了替我去死的准备,我不知道这样想对不对,但是眼下他给我的感觉,俨然就是这样的。

我原先还有些动摇,觉得可能大岁有什么不轨,但是现在无名也同意我下去,则说明问题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复杂,我对沙哥再一次使出了洛家宗戒的威慑力,当然还是那句口头禅:“这是命令……”

我顺着绳子缓缓的朝洞里垂直的降下去,在无底洞里早已练习过了,现在下降起来倒是掌握了一些技巧,再说也就是十来米而已,所以很快我就下到了洞底。

“你小子,他娘的总算是愿意下来了!”大岁这时是背对着我的,依旧弯腰半蹲着面朝洞底,他听见我在他身后缓缓落地之后,便提醒我道:“这里空间狭小,注意点,千万别碰俺,俺现在手都发酸的开始有些抖了,你要是一个不小心,咱俩就一起上路吧!”

“你怎么就还有心思废话,到底要怎么做,快说。”我贴在洞壁上,离着他大概也就是五公分左右的距离,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慢慢从他的屁股位置,转到他的头部位置。

他这时突然一个抬头,我发现不妙,只感觉一股电流击过全身,因为我看见他的眼神不对,或者说是脸色不对,总之就是瞬间给了我一股强烈的异样。

我心中暗叫不好,却见他眼神中寒光一凛,道:“走,一起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