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一卷终章

在矿灯光束的照射下,我骇然的低头向下看去,隐隐之中能感到一股风浪扑面而来,更多数量、更大规模的黑灰正在向上快速的上浮,那景象就犹如身披黑色战甲的千军万马,来势汹涌,锐不可当,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

“要来了,抓住我的腿。”她在上面大声的喊道,身边狂风顿起,一股持续不断的向上风力席卷而来,耳边呼呼作响,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

她说完便松了手,我先用另一只手抱住她的腿,才松开她的手,然后双手紧紧抱住她的一只脚。呼啸而过的狂风中又夹杂着无数的黑灰,迷的人完全无法睁眼,她说过这种黑灰不能吸入,我眼下便将头埋进了胳膊的衣袖中,小心翼翼的残喘着。

风力越来越大,整个人就像要飘起来一样,随即能感到她拔出了插在崖壁缝隙中的弯刀,我们缓慢的朝下坠了一下,然后便开始向上漂浮而去。

我自始至终都没睁开过眼,只觉得天旋地转,两个人在空中不住的翻转。整个过程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只知道没一会功夫,身子朝旁边一飞,强风骤然停止,感觉突然就没了浮力,然后重重的摔落在了地上。

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又被她一把拽起来,拉着我一路狂奔,最后,只听她在我耳边喊了一句:“跳!”

其实我根本就没跳,我是被她硬生生的拖进了水里,我们沉入了通往地下大裂谷的那条暗河中,她就像当初大岁在水潭里阻止我浮出水面一样,也将我抱住,不让我向水面游去。

这次的情况比上一次要紧急的多,我是在剧烈运动之后,连喘口气都没有,就直接沉入了水里。本来就已经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身体早已处于缺氧状态,现在又无法呼吸,眼下这胸口就像有千斤之石压在上面一样,一种濒临窒息的恐惧感,瞬间就袭遍了全身。

就在我咬不紧牙关,河水即将灌入口中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我刚一张嘴,一个柔软的玉唇便几乎是同时就封了上来,紧紧的贴着我被体内的压力撑开的嘴。一股温润的气流瞬间钻进了肺里,我就像重获新生一样,胸部的压力慢慢的舒缓开来,整个身子都得到了短暂的释放。

我绝然没有想到,无名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会给我输气,并且在其后不短的时间里,她又给我输了几次,我从来不敢想象,一个人的肺活量可以大到如此惊人的地步。

在她的帮助下,大大的延长了我在水下的生存时间,在她又一次亲吻了我之后,她便拉着我浮出了水面。

上了岸之后,她倒是什么也没说,一切如常,倒是我却感觉有些尴尬,甚至回想起来,还有些脸红。不过转而想想,连她的身子都看过了,还在乎亲个嘴么,其实按照宝哥的逻辑,她现在已经算是我的女人了。

她爬上岸后,又像以前一样,点燃一支箭矢朝河中央射去,然后那条小船又缓缓的驶了过来。

我们乘船又回到大裂谷中,一路无话,我跟在她身后朝着那座石头宫殿走去。

那群黑袍人依然在那间像是大会堂一样的石室中,见我们进来后,全都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无名走过去,将怀里的卷轴拿出来递给其中一个黑袍人,然后两人在一旁小声的交谈着什么,用的是他们惯用的喉语,我完全听不懂。

我当下无事,环顾四周,将这群人数了数,加上无名,刚好是三十六个人,和宫殿外面陈列在大门两边的石兽数量正好相等。

他们交谈完了之后,无名朝我走过来,然后其余的三十五个黑袍人,全都朝着后面的长廊鱼贯而入,不一会就消失在了漆黑的长廊里。

“走。”她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朝着殿外走去。

“去哪?”我跟着她从螺旋石梯又回到大裂谷中,在她身后问道。

“送你出去。”

我突然停下了脚步,她在走了没多远察觉之后,转过身来盯着我。

“你们的事办完了,利用完了我,就想把我送走。”我转过身去避开她的目光,两手叉腰愤愤的说道:“我不走,我还没找到我宝哥。”

“他并不在这里,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刷的一下将目光射向她。“你怎么知道他不在这里,你知道他在哪?”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肯定他不在这里,这里这么大。”我朝身后一指。“你就说这大裂谷吧,往里继续走是什么地方,还有多远才能走到头?”

我盯着一望无际的深谷,想想,跟她扯那些没用的,一点意义也没有,当下便开门见山的朝她问道:“宫殿里那块让你们顶礼膜拜的石碑,后面是什么?我宝哥当时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被你们割开了双手,也用鲜血染红了那座石碑?还有在神庙里,石棺之下的水底,为什么也有一座一模一样的石碑?”

我越说越激动,就像连珠炮似的向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然后睁着豆大的眼珠子,盯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那些都与你无关。”她淡淡的口气,就像是浇在熊熊烈火上的一盆冷水。

“与我无关?”我轻蔑的一笑,随即突然提高了嗓门。“是与我无关,可是与我宝哥就有关。”

我停顿了几秒钟,又放缓了语气,阴声阴气的问道:“那两块石碑上,显现出来的回字形水波纹图案,究竟是什么?”

听我说完,我能察觉出她瞬间有了一丝微怔,那是一种极其细微,而又不易察觉的动作,但还是被我死死盯着她的双眼给迅速的扑捉到了。

我知道,我最后的问题,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她明显有了触动,那是她一直以来如平水般波澜不惊的心境,第一次在我面前掀起了风浪,虽然只是很小的浪花,但那却是一种突破。

“你为什么会关注那个图案?”她过了很久才开口问我。

她的这一问,很好的证明了,那个图案的重要性,看来,宝哥事先将图案透露给我,一定是有着极为重要的原因。

“这个与你无关!”我冷哼一声,学着她的口气以牙还牙的说道。

一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快感,在心里蔓延开来,我已触及到了她的死穴,眼下主动权在握,只等看她做何反应。

我原本以为她会继续追问,可谁知她慢慢的朝我走来,抽出弯刀停在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

“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我冷笑一声,没有退缩,反而挺起了腰板,随即又义正言辞的说道:“除非你告诉我,那个图案到底有什么意义,否则,要杀要刮随你的便!”

“说不说随你,与我无关的事,我没有兴趣。”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布,将其打开在弯刀上擦了擦。

";这是麻醉挤,你既然不愿出去,我只好背你出去。";她擦拭完后,将黑布收起来,然后朝我逼过来。“你会昏迷一天一夜,然后独自一人在县城里的招待所里醒来。”

她的气场永远是那么强大,

她背后的大弓告诉我,跑是没有用的。我当下只感觉一种千钧之势一般的压迫感朝我笼罩过来,心里想要逃,但就是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眨眼间的工夫,弯刀已经架上了我的脖子,我知道她是铁了心要送我出去,眼下只要她手上微微一动,涂抹了麻药的刀刃划过我的表皮,我便会昏睡过去。

“就算你将我送出去,我也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弄清楚那个图案的意义。”

“你说我会,独自一人在招待所里醒来,这算是我们之间的离别吗?”我闭上了眼睛,脑中回想起与她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心里顿时五味杂陈,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锋利的刀锋轻轻的掠过,身子开始酥麻,两腿无力的瘫软了下来,我扶着她慢慢的跪在了她的面前,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视线里的她也变得越来越飘忽。

“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我用身体里仅存的所有力气,问出了这句话。

就在还残存最后一丝意识之际,我只听到了两个字。

“猰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