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清水的声音缓慢平静,像山间汨汨而流的溪水,沉稳得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安静了下来,认真听着她说话。
“以前你利用我来当沈家逼你联姻的挡箭牌,我不在乎。你对我不温不火,从来都只把我当做一枚棋子,我也不在乎。只要我能留在你身边,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可是现在,你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徐宁晨扇了一巴掌却无动于衷,你任凭白野质问我让我承认莫须有的罪名,你让我觉得,现在的我,真是难看得要死。”
“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从来不觉得自己输给了宋瑾。而是输给你了你,沈亦言。”
她至今都记得,初见时大雪纷飞。
家里的支柱父亲病倒,母亲以泪洗面,她为了维持生计去声色场所找了份兼职,却被一群不三不四的混混缠上,便是在这个时候,沈亦言站了出来,打发走那些混混,将她从泥潭里拉了起来。
那天的雪太过冰凉,冷到姬清水看见沈亦言那张冷漠的脸时,整个人都不禁打起了冷战,浑身发着抖。
“跟着我吧。”
他轻启薄唇,对她这样说道,他们在大雪纷飞中四目相对。
一句话,四个字,姬清水记了这么多年,他要她跟着他,她便死也不回头。
“是你当初说让我跟着你的,但是现在你不仅不要我了,还要把我的尊严踩在地上**践踏。”
姬清水的视线落在了沈亦言身后的宋瑾身上,她漂亮的脸蛋再次勾起那种玩味十足的笑,仿佛刚才那个落寞失望的女人并不是她。
“是你把我逼到了这一步,你这种冷漠又自私,傲慢又狂妄,只会抢走别人心爱东西,把人逼到绝路上的女人,竟然还是精神科医生,简直就是对医生的侮辱!你这种人,只有把病人逼到绝路的份!徐宁璨就是因为你跳楼的,我听说你还有个死去的妹妹吧?真是可怜,说不定就是因为有你这种自私的姐姐,你妹妹才会死掉的!”
姬清水说完,在任何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决绝地从窗子跳了下去。
她动作太快,所有人压根儿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攀在窗口往下看时,只看得到围起来的人群和慢慢铺开在水泥地面深红的鲜血。
“这年头是不是跳楼都成流行趋势了?怎么一个个都逮着这个楼跳呢!爱情诚可贵,生命就能随便抛吗?!”
白野来回踱步在手术室外,心情烦躁得不行。他看了眼沉默地坐在长椅上的宋瑾,忍不住说道:“这招请君入瓮的法子是你出的,现在不仅入瓮失败,连人都躺手术室里了。如果姬清水和徐宁璨那案子没关系,我们在场的四个人,都等着警局七天游吧!”
宋瑾轻阖下眼皮,低声说了句抱歉。
白野扫过她苍白的脸,姬清水的跳楼之前的那句话,对宋瑾的打击不小,整个人到现在都浑浑噩噩的,双眼都失去了焦距。
姬清水的父母也赶来了,沈亦言招呼着二人,在医院忙前忙后。
姬清水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明森摘下医用口罩,冷冷地盯着瘫坐在椅子上的宋瑾。
“亦言在沈家的处境,想必现在的你已经很清楚了。清水这么多年陪着亦言熬过来,付出了青春,也付出了感情。你一出现逼得她不得不离开就算了,现在连她的命都要夺走。宋瑾,你这种女人,不配留在亦言身边。”
明森扔下这句话就面色铁青地走到一边脱下手术服扔进垃圾桶里。旁边的白野把这话是听全了的,不禁朝明森愤愤不平道:“喂,你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所有事都怪到宋瑾身上?是宋瑾把姬清水推下去的吗?”
“她没有亲自动手,但她是凶手。”
“你……”
“白野。”
宋瑾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白野身边,拉了拉他衣服。
“算了。”
“嘁,这时候了,开始学会装大度不计较了!”
明森冷笑一声就甩手离开,白野被他那副装得不行的样子气得要死,“他不是沈亦言的好哥们吗?!这么针对你干什么?”
宋瑾淡淡说道:“他是沈亦言的兄弟,也是姬清水的朋友,维护姬清水也是正常的。”
白野盯着她脸上那种淡漠的表情,心里不安的厉害。虽然宋瑾平日就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但和现在这副样子完全是两码事,现在的宋瑾眼里一点光都没有,像一具行尸走肉,没有灵魂。
“姬清水的话,你别太往心里去,她那也是因爱生恨,带有太多的个人情感色彩,你总不会因此一蹶不振吧!”
“不会。”
宋瑾简单回答了一句,就自己一个人离开了,下楼的时候,他看见沈亦言带着姬清水的父母走到了病房门口,许是要去探望姬清水。
她没有走到他身边,虽然看着沈亦言为一个刚那样骂过自己的女人劳心卖力,心里难免会很不舒坦,可是宋瑾这个时候实在没有勇气出现在那里了。
姬清水跳楼前说的那番话,她是真的听进去了的。以前她也听沈亦言提到过和姬清水之间的关系,沈亦言轻飘飘的话一笔带过,可是被姬清水这样大喊出来,她才看清楚姬清水对沈亦言的感情有多深。
一个女人,把自己最青春最珍贵的岁月都留在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身边,这种勇气和魄力,宋瑾自认是做不到的。
或者说,她不会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爱一个不该爱的人身上。
她孤独惯了,也习惯了不把太重的感情放在别人身上,只是在遇到沈亦言之后才一点点打开心房,学会了好好地传达自己的喜欢,以及在感情中的付出。
只是不管是相比姬清水对沈亦言,还是沈亦言对她,她所付出的都太少太少,甚至如果要问她和姬清水对沈亦言的喜欢程度,宋瑾都不敢笃定地说出那句,她比全世界任何一个人都喜欢沈亦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