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的烈日好似要把人烤干一样,空气里都弥漫着热气,每抬一步都是相当的费力,沿途的官道上,行人稀稀落落的顶着暴晒努力的前行着。

这样的天气,可是苦了寻常的凡人,不过这些对夜风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难事,如今的俪水国,因为高额的税收,很多人都背井离乡,选择离开的长久生活的故土,只还有少数人坚守在自己生存多年的家园。

路上的行人相当的少,而且多大是一些身穿破烂的人在附近林子里和小河边在找寻着吃的。

夜风实在不忍心在看下去,提起一口真气,脚下生风,飞一般的向前赶路。可是脚步却又停停走走,走走停停,夜风好似在期待什么,又好似逃避着什么。总之离家远近,夜风越是精神恍惚,当夜风来到一个小村庄,看见村口前面的一棵高大柳树的时候,夜风突然的直直的呆在那里,盯着树上挂着的一口破铁钟,一动不动。

好久好久,夜风都不曾离开,只是这样静静的站着。

“少侠,您行行好,给点吃的吧。我好几天没吃过饱饭了,附近的野菜都被挖光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要不真的是活不下去了,您就给点吃吧,家里还有孩子都在等着呢。”一个佝偻干瘦的老人满脸皱纹对着夜风伸手恳求道。

夜风低头看着老人,依稀回忆着什么,久久没有开口说话,老人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根本没有搭理自己,识趣的拄着一根木棍转身离开。

“三爷爷?”夜风声音颤抖突然叫道。

老人根本没有听见一般,继续艰难的在这烈日下行走,越走夜风越感觉他佝偻身影越是弯曲,夜风赶忙上前将老人拦下,声音哽咽的问:“老人家请问您,这里可是明夜村?”

老人一听明夜村三个字,身子微微一颤的回答道:“这哪里还是什么明夜村,分明就一个暗夜村,这里哪还有一点光明,满村满俪水国都是一片黑暗。”说完,老人还心有不甘的抬头望望天,眯着眼睛搜寻着天空的太阳。

“老人家,你可姓夜?夜钦与牛桂兰你可认识?”夜风不依不饶的拉着老人的手问道。

“你是谁?怎会知道我侄儿夫妻的名字?”老人满脸的皱纹堆积到一起,不停的在夜风身上来回打量着。

夜风一听,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拉着老人的手大声的哭泣道:“三爷爷,我是小风啊!我是夜钦与牛桂兰的儿子夜风啊!您的孙子啊!你仔细的看看我,你不认识我了吗?我小时候,你经常把我举到这棵大树上玩耍的,你看,我肩膀上还有三颗红痣。”夜风说着,便将上衣脱去,把自己的右肩向前送到老人的眼底。

老人听完,激动的浑身颤抖,粗糙的老手颤颤的摸着夜风肩膀上的三颗红痣,顿时老泪纵横,撇了撇嘴悲泣道:“你真的是我的孙儿小风?你不是被抓去祭祀了吗?难道是你的魂魄回来认祖归宗了?你要转世成人,还要做我夜家之人?”

“三爷爷,您仔细摸摸,我有血有肉哪里是什么魂魄,我没有死,我还活着。我如今长大成人,学了一身本领下山回来,要为我枉死的娘报仇。”夜风跪在地上激动的说。

老人一听夜风如此说,也激动的道:“你真的小风?你真的还活着,这可真是苍天有眼啊!还为我们夜家留了个后。”老人扔下手中的木棍,跪在地上就给老天磕了个头。等老人磕过头,也不起身跪在地上将夜风的头搂在自己的怀中,与夜风一起两人抱头痛哭。

过来良久,夜风哭够了,离开老人的怀抱,“咚咚咚”的给老人连磕三个响头,地都被夜风的脑袋砸出一个深坑,然后夜风起身,扶起老人说道:“三爷爷,您受苦了,这些年来您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哎~!”老人先是叹了一口气,接着又道:“自从我那次死里逃生,从黔河逃回来,我便一病不起,我本来就无儿无女,就你父亲这么一个亲人,可没想到你父亲为了救我,被黑鱼翻滚河水给卷走,丢了性命。”

夜风一听黑鱼两字,顿时大惊赶忙打断老人的话,问道:”三爷爷,我爹他是什么死的?”夜风更是激动的双手紧紧扣住老人的胳膊。

老人看着激动的夜风无奈的说道:“当时我也没有看清,只见那水怪的身形巨大,浑身上下满布黑鳞,一尾巴就将渔船砸烂,想来必定是一条大鱼。你爹危难之时,将船的桅杆推给我,自己被河水卷走。我当时幸亏抱着桅杆才得以活命啊!可是你......爹...他.....”老人又是泣不成声。

夜风激动的浑身发抖,挥起拳头狠狠的砸进地面,整条手臂都被他砸进地内,夜风发泄了一拳,狂躁的情绪稍微缓和不少,内心与白牙和苏月沟通道:“二弟、小妹,你们两个帮大哥去黔河附近搜寻一下,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害人的水兽妖怪,我要为民除害。不过你们两个千万不能莽撞,隐匿好身形搜索完先回来找我,到时候咱们再一同前去。”

“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们的隐匿术连君羿叔叔都很难发现,你就别担心了,我们去去就回。”说完,两道银光从夜风的灵兽袋中飞出,转眼消失不见。

“三爷爷,您别难过了,我一定会给我父亲报仇的,那后来怎么样了?”夜风将手臂从地里抽出,看着难过的老人问道。

“我逃回来以后,多亏有你娘照顾,为我洗衣熬药,要不然怕是我早就死了,后来等我的病稍微好一些,我就能帮你娘照看你,你娘就靠织布渔网养活咱们这一家人。可恨那狗贼田三……”说道这里,老人咬牙切齿的攥住拳头,“这田三贪图你娘的姿色,猥琐不成却又被你娘用剪刀剪去了右耳,田三卑鄙阴毒,四处谣言,说是你父亲激怒了河神,才会降祸黔河,这才逼迫县城的刘氏族长出面,用你来祭祀,以祈求黔河上下人畜平安。你娘无处伸冤,更是无力阻止,便活活的被逼的投河自尽了。”老人说的泪流满面。

夜风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只说了“田三”二字,又看了看满是泪水的老人,赶忙努力控制情绪,缓和的问道:“三爷爷,那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老人忍住悲伤,眯着眼睛回忆道:“哎,当年我拖着病身子去武质县的县衙去告田三的恶行,可哪曾想,田三势大,买通官府,将我一顿毒打还把我关进大牢,这一关就是整整八年,等我被放出来再去寻那田三,却毫无音信,最后我走投无路,只好又回到咱们明夜村,谁承想朝廷颁布了禁河法令,凡事要出河捕鱼的,都要缴纳高额的税收,使得我们以打鱼为生的明夜村,落到如此田地。

你看看,咱们这个小村子里还剩下多少人,除了一些老人和孤儿,绝大多数的青壮年都选择了离开,不是远走他乡去了其他地方,就是变卖家当去了县城或是其他大的县镇,好找一份糊口活计,好养活一家老小。最近这两年来,多亏了王磊这孩子,他一人养活我们数十个没用的废物,有时他偷偷下河摸鱼,要不然就上山去挖野菜,还时常去县城做短工换一些杂米回来,这不,他人刚去县城里两天,我们这些人就快吃不上饭了。”

“三爷爷,你说的是王小胖?现在咱们村里还都有谁在?我赵五婶呢?还有他们家的儿子,李大鼻涕呢?”夜风回忆着儿时有印象的一些人问道。

“别提了,李大鼻涕扔下你五婶一个人跑了,这都是两年前的事了,小李这个孩子为了活命,将他娘一个人扔下再也没有回来过。王磊去武质县找来好几次,也没有找到小李的人,怕是走远喽。可怜你五婶,心里放不下她家的畜生,加上七八天没吃上东西,就这么活活的饿死了。”老人埋怨悲哀的说道。

夜风一听,好久没说话,老人这时才顾得上仔细打量夜风,见他衣服虽然普通,却有一股说不出潇洒不凡,一脸的阳刚俊俏,好一个健硕的翩翩少年。又看了看旁边的人参娃娃,老人问道:“这是谁家的娃娃,真是可爱。”

“爷爷,我叫小红豆,是夜风哥哥的师弟,我们一起受教学习和亲兄弟一般。”人参娃娃自己回答道。

老人喜爱的说道:“好、好,走,快跟爷爷回家,咱们回家说,也让他们见见我的孙子。”

夜风搀扶着老人,缓慢的走进村庄,一排排的房屋,显得破旧不堪,没有一丝的生气,绝大多数屋里院内、房顶、墙上都长满杂草,一看就知道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夜风随着老人来到一处整洁的院子,院子很大,里面有五间房屋,其中一个房屋门前,还有三个小娃娃在地上玩耍,年级看上去都不大,一个个身子干瘦如柴,纤细的身子支撑着大脑袋,三个孩子肚子都胀的圆圆的,看起来很不协调。

三个孩子正在地上一起玩泥巴,一看到老人回来,兴奋的跑过来道:“夜爷爷,是不是可以吃饭了,我们好饿啊。”

老人和蔼的看着他们三个说道:“这就吃饭,这就吃饭,这么一小会,你们又饿了,快去叫王爷爷他们,说咱们吃饭了。”

三个孩子一听,转身就跑,嘴里还不断地喊着:“王爷爷、李奶奶、小土豆、小鲫鱼,快点出来,咱们吃饭了。”

只见五个屋子里,散散落落的走出六个人,有老有少,手里还拿着桌子和板凳,一出门,都看着陌生的夜风与人参娃娃两个人,其中一个老头走上前问道:“我说老夜头,今天不是轮到你出去讨饭的吗?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位公子,是不是遇上贵人了?”

夜老头看着说话的老头道:“王老头,你不认识他是谁了?这是我侄子夜钦的儿子夜风啊!他没死,他回来找我们来了。”

“真的?这个孩子当时不是被送去祭祀吗?他真的没死?”院里的老人都知道此事,都疑惑的看着夜风。

夜风赶忙对着院内的老人深深的一鞠躬道:“这些年来,多谢诸位相亲照顾我爷爷,夜风先在这里谢谢各位爷爷奶奶了。”

一个老太太头发花白,放下手中的板凳道:“孩子,回来就好,快,快坐下,哪里用的着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不用这样。小土豆,你们快将桌子摆放好,叫上你们这位大哥哥,咱们开饭。孩子,你先坐下,我去给你们拿饭去。”

一句简单的话,让夜风的心好似撕裂一般,这个时候夜风心里当真是伤心欲绝,就如被什么东西深深的钻入心里一样,内心的难受无法表达,夜风心里突然觉得:“越是困苦无助的人,越是懂得别人的不容易,越是拥有他人不能拥有同情心,越是能伸出手去帮助那些无助需要帮助的人。”

几个孩子迅速的将桌子摆放好,乖巧的坐下,趴在桌子上静静的等待。没过一会,两个老人合力抬着一个大木盆从屋中走出来,木盆里满满的都是清水,后面的老太太手里端着两盘子,一个盛满绿油油的野菜,另一个盘子里面放置着一些腌制的小鱼。

“来,都过来,快吃饭吧。下午,咱们几个老家伙,到更远的地方走走,看看能不能再找来一些吃的,晚上李老头他们几个挖野菜也应该回来了。”说着,用手中的木勺盛满一大碗清水,递给一个年纪最小的孩子,旁边的夜风这时候才看见碗底隐约有些米粒。那个孩子接过大碗,好似看见宝贝一样,飞快的喝了起来。

夜风一见,顿时泪水哗哗的流下,声音哽咽的问道:“三爷爷,你们平时就吃这些?”

“这么好的江水泡饭,可是人间美味。怕是连当今皇上也吃不到哦。”老人苦笑的说道。

一时间院内鸦雀无声,只有木盆内的清水闪烁着夺目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