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rs的珠宝晚宴, 沈卿受邀。
进门,刚把脱掉的大衣递给一旁的应侍,斜前方走过来一个年轻的女人。
尚灵脚下匆匆, 把手上的羊毛披肩展开, 搭在沈卿的肩膀上。
温婉的长相,眉却皱得很深, 轻斥沈卿:“怎么又穿这么薄?”
尚灵被她那个后妈扔去国外读法律,最近两个月都不在淮洲。
和沈卿有段时间没见了。
尚灵扳着沈卿的肩,左看右看,从头检查到脚:“你真的是, 肠胃炎住院就算了, 在斯特拉斯堡那么大的事都不跟我说,每次打电话就是报喜不报忧。”
在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边, 没在沈卿身上发现什么明显的皮外伤后, 尚灵才松了口气,放开沈卿的肩膀。
她狠狠瞪了沈卿一眼:“要不是从余曼和时恒湫嘴里挖出来, 你还真是什么事都不打算跟我说?”
沈卿笑着去搂尚灵的肩,撒娇似的把头搭在她的肩膀上。
闭着眼睛, 语调软绵绵的,像只撒娇的猫咪:“怕你担心。”
尚灵想抬手拍沈卿的背,又怕把她打疼了没舍得下手, 最后瞥着她咬牙轻跺了跺脚。
沈卿感受到尚灵激动的情绪, 笑眯眯的, 下巴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往她颈窝里窝。
沈家几房之间都不怎么亲, 除了时恒湫外,沈卿也没有别的兄弟姐妹, 所以尚灵于她,不只是朋友,更像是稍长她两岁的姐姐。
两人站在一楼大厅入口处的台子上。
光线昏,一面又靠着墙,周围是散得很开的一些卡座,这地方站着并不怎么显眼。
沈卿的头早就从尚灵肩膀处抬了起来,眯眼笑看着她持续不断的唠叨。
“你到底能不能按时吃饭,总是有一顿没一顿,不是说不饿就不吃了,不饿也要少吃点,三餐正常......”尚灵一句接一句,没完没了。
沈卿怕尚灵再这么说下去,两人要在这儿站半个小时才能坐下来,索性揽着她的肩堵住她的话。
“知道了知道了,”沈卿无奈,“你真的很适合当妈妈。”
尚灵推她的头:“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
“听了,姑奶奶。”沈卿连忙点头,把尚灵往左侧的卡座上带。
沈卿把尚灵塞进沙发里,又扬手喊了应侍生。
尚灵抓着沈卿点在单子上的手抬起来,瞠目道:“你点这么多酒干什么?你又不能喝......”
“我不喝,”沈卿笑了下,把单子合起来递给应侍,“我刚从医院出来,真的不想再进去。”
桌面上的烛台有些挡视线,沈卿抬手把它移开:“点给你的,听说这几种味道都不错。”
尚灵看沈卿的样子确实是不像要喝酒,跟应侍示意着点了下头,待他离开,试探着问了句:“你从季言礼那里搬出来了?”
这句落,桌上安静了两秒。
沈卿拎了一旁的玻璃壶往自己的杯子里加水。
水线没过三分之二的位置,沈卿停了手,把其中一杯推给尚灵。
“上周就搬出来了。”她淡声回答。
尚灵从沈卿表情上没看出异样,父母的事情是沈卿的心结,尚灵知道。
她直觉提这事又会勾起沈卿的伤心事,唇碰了碰冰冷的杯壁,没继续往下说。
尚灵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抬头,不期然地看到斜前方的郭弋和他表妹。
Virs的晚宴位置零散,各家都没有固定的卡座,郭弋两个人应该是来晚了,看起来正在找位置。
尚灵和郭弋的妹妹认识,有点事情要问她,便抬手招呼了两人坐过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世家的圈子拢共就这么大。
沈卿从华元府搬出来没几天,就有闲言碎语传出来,说是当时这俩人闪婚的时候就觉得不靠谱,果不其然,现在才不过半年,这两个人就闹掰了。
郭弋这人家教好,性格也腼腆规矩,本来顾虑到沈卿已经结婚,和自己前男友的身份想保持些距离,但不知怎的,想到近几天的传言,迟疑了一下,还是跟在自己妹妹身后走了过去。
一个卡座正好四个位置,表妹因为要跟尚灵说话,坐在了她的右手边,待郭弋走近,全桌仅剩的位子就是沈卿身侧的那个。
郭弋看了看桌上明显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的另外三人,略带局促地摸了下后脖颈,在挨着沈卿的位置上坐下来。
......
季言礼比沈卿来得早,坐在二楼。
二楼有几个凸出的看台,沙发座椅都和楼下的一样,只是视野更好些,不过沈卿和尚灵选的位置实在是太靠角落,无论是季言礼还是林洋和林行舟都没有看到她们。
坐在右侧沙发的男人哑白色的衬衣和西裤,难得的没有放浪地松扣子,而是打了根很细的黑色领带。
但和身边西装燕尾服的那些人相比,他还是过于随性了一些。
应侍微弯着腰在桌面上放了几杯酒,林洋在其中一杯里面夹了两颗樱桃,问季言礼:“今年家里的祭祖你还是不去?”
二楼露台用的是镂空的玻璃围栏,季言礼坐在挨着围栏的那侧,他右手手腕扣着一块黑色的皮质腕表,从衬衣袖口露出的小臂清瘦有力,腕骨侧面微微突出,有一颗极性感的小痣。
季言礼把已经见底的酒杯丢在桌子上,“桄榔”一声,碰到一侧的置冰桶。
他身体往后仰了仰,闭上眼睛,说话的调子慢,带着懒懒的酒意:“不去,拜了能长寿吗?”
林洋被季言礼噎了一下。
“倒不是长寿不长寿的问题......”林洋觉得自己快被季言礼说服了,“就是拜佛这事儿吧,总要时常拜一拜才会觉得安心,佛祖才会保佑你。”
季言礼仰靠在座椅里,合着眼,前额发丝凌乱,很随意地耸搭着,五光十色的射线从弧形的吊顶射下来,打在男人的侧脸,让他有种清冷和妖艳混合在一起的错乱美感。
林洋觉得这季言礼身上这阎王的气质近来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季言礼前颈的喉结稍稍滑动,尾音拖沓,有种慵懒的轻浮感:“拜个屁。”
“你那点钱都是我给你的,你拜佛还不如拜我。”季言礼说。
林洋被戳到命门似的啧了一下,撇着嘴看季言礼一眼,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跟他说不到一起去。
Virs晚宴邀请了诸多明星,楼下吵吵嚷嚷的,倒是不比楼上安静。
林洋眼神左右扫了扫,看到被季言礼扔在桌子上的钥匙。
他伸手拨了下钥匙上挂着的纸叠千纸鹤,随口道:“我听说沈卿搬出去了?”
杂志纸叠的千纸鹤,说丑不至于,但也不算好看。
林洋以为季言礼顶多挂个两三天,倒是没想到,现在还能在季言礼的钥匙上看到这玩意儿。
仰靠的男人没搭腔,不知道是听到还是没听到刚林洋的那句问话。
坐在一侧的林行舟拍林洋的胳膊,把他的手从那千纸鹤上拨开,眼神瞥了一下对面的季言礼,警告林洋别没事找事。
林洋确实也不想找这个事儿,但他八卦心思重,有时候吧,不问两句,还真是抓心挠肺的难受。
“圈子里都传开了,说你和沈卿要离婚,”林洋探着头往季言礼那侧瞟了一眼,“到底是怎么个事......”
季言礼撑着扶手坐起来,轻嗤一声,把手机丢到桌子上。
“谁说要离婚了?”
“没啊,那就行,”林洋点头,满脸欣慰,“我寻思就你这冷得人头皮发麻,时不时还带点变态的性子,好不容易取个老婆......”
林洋话没说完,被一旁的林行舟蹬了一脚。
林洋抖了抖眉毛,适时地闭上了自己的嘴。
不过对面掌着酒瓶倒酒的人像是对林洋的这话不太在意,他食指勾着脖子上的领带往外扯了扯,右手捏着瓶子给把刚空掉的杯子倒满。
林洋觉得没意思,手搭在一侧的围栏上,往后靠了靠。
林洋闲来无事,眼神在一楼各处溜达,冷不丁看到一楼东南角正在换位置的那桌人。
两分钟前,推着酒车的应侍打碎了两瓶白兰地,就在沈卿那桌的旁边,酒水淌了一地。
正好隔壁几米远有个刚空下来的位子,Virs的负责人专门绕过来,给沈卿他们换了位置。
“那不是沈卿和尚灵吗?”林洋往那处瞥着,光线昏,看了会儿才辨认出四个人中唯一的男性,“那是郭家的小儿子?”
声落,对面的人放了瓶子,抬眸顺着林洋的视线往那处看了一眼。
和前两次见时没什么两样,郭弋身上的还是英伦风的西装马甲。
他和沈卿同岁,长相也偏稚嫩,看着像还在国外读书,偶尔回来一趟的学生。
此时他正跟在沈卿身后,眼神毫不避讳地落在身前背对他的年轻女人身上。
只单单这么看,两个人倒也确实是有些相配。
几人走到应侍收拾好的座位旁,沈卿转身,把手里叠的几个纸船分给身后的三个人,尚灵和郭弋的表妹是女孩子,一人分到了两个。
郭弋是男生,只顺带着给了一个。
沈卿刚坐座位上无聊,拿广告纸随手叠的。
给完东西,沈卿眉眼弯弯,勾着尚灵的肩膀,挤着她坐进卡座的最里面。
沈卿的眼神一直没怎么往郭弋身上落,自然是没看到郭弋在她身后低头,盯着手心里的纸船看了好几眼。
季言礼眸色清淡,沉默地注视着那处,他搭在杯沿的食指轻抬起,无意识地在杯口处摩擦了一下。
几秒后,目光落回来时不期然地再次看到桌面上扔着的那个千纸鹤。
淡蓝色的折纸很安静地躺在深灰色大理石的桌面上。
石面光滑,高强度的射线打在上面,有因为反光而形成的白色光斑。
那折纸也是,光滑的纸面,从不同角度看,都亮亮的,泛着白光。
面前的酒杯往远处推了推,季言礼抬手把那碍眼的千纸鹤拨开,略有些疲惫地往后倒回靠椅里,他唇角处挂着一丝很淡的讥诮。
这东西还真是谁都能给。
真是好样的。
林洋在这时候很应景地开口:“我怎么觉得郭家那小子看沈卿的眼神不对劲。”
季言礼睁着眼睛,盯着远处吊顶上一处雕花。
他看得仔细,像是要数出来那雕花是几瓣似的。
“她前男友。”季言礼声音虚哑。
“什么东西?”林洋提高了声音,看回楼下,“沈卿结婚了,他不知道吗??”
季言礼嗤笑,手再次搭上领带结,动作里略带了一丝烦躁,往外拉了拉。
“不是都传我们要离婚了吗,”季言礼笑得嘲讽,“离婚再找不是很正常?”
“不是,我觉得沈卿不喜欢他,”林洋手舞足蹈地点着那处,“你没看沈卿都没拿正眼瞧过他......”
季言礼一脸心烦地闭上眼睛,语调冷淡:“我管她喜欢谁,跟我有关系吗。”
反正就算她站在你面前,弯着眼睛,一脸娇俏地说喜欢也不是真的喜欢。
季言礼声音太冷,林洋被他这一句话怼得直接噤了声。
片刻后,林洋转头拨了拨林行舟的肩膀,想问他话,却发现他也在盯着沈卿那桌愣神。
“你看什么呢?”林洋莫名。
林行舟眼神一暗,慢半拍地把目光从尚灵身上撤开,抿了抿唇,视线在桌子上扫了下,伸手找自己的水杯。
......
Virs的晚宴有个规矩,舞宴进行到一半会随机邀请在场的几位宾客,享受一曲独舞。
一般是四位客人,两男两女,搭成两对。
因为是随机选择的,所以这四个人之间可能互不相识。
如果宾客确定好了之后,有台下的客人想替换掉台上的人,代替他跟他的舞伴享受这只舞,那就要通过竞价邀请的方式来取得。
封顶八百万,Virs收到的钱将会以该宾客的名义投放到公益事业中。
当然,并不是价高者得,价高的同时,还要获得被邀请人的同意才可以。
这样一个小活动,既是为沉闷的舞会注进一丝鲜活的色彩,也算是为Virs自己的晚宴造势。
Virs作为国际知名品牌,每次展宴邀请的人都来自全国各地,年龄上也偏年轻化,大家无论在思想还是行为上都更开放些,所以这样的活动并不会冒犯到谁。
氛围融洽,大家一般都其乐融融地很期待这个环节。
也不知道沈卿今天是运气好,还是不好,总之没成想这中彩票似的活动竟然随机到了她的头上。
银色的光束停在沈卿身上的时候,她还在略微失神地用食指顶着面前的酒杯。
尚灵不允许她喝,她只是很浅地抿了两口。
此时装了琥珀色酒液的杯子就放在沈卿的面前,被她食指顶得轻转着。
听到起哄声,沈卿抬了抬头,这才发现落在自己身上的灯光。
被选到和沈卿共舞的是一个德泰混血,很年轻的歌手,Virs欧洲区的品牌推广大使。
男人身材高大,一头很自然的浅棕色半长发,身上穿了件非常有质感的墨蓝色绸制衬衫。
尚灵微微扬手,和不远处已经起身的年轻男人打了个招呼,随后抬手碰了一下沈卿:“去吧,虽然我知道你不太喜欢在这种场合跳舞,但毕竟是Virs的公益活动,还是配合一下。”
沈卿叹了口气,腿上的毛毯拿下来,正打算站起来,不远处的卡座突然有人举了牌子。
很纤细的小臂,手腕处带了极细的绿宝石手链,冷白色的灯光衬得她的皮肤白得像是没有血色。
是只看手,就知道本人应该是个柔软、惹人恋爱的女孩儿。
大多数宾客的目光都饶有兴致地落在了那处。
那女生开口,不出意外的,果然是很软糯的声音:“八百万。”
直接封顶竞价了那位德泰歌手。
场下顿时一片哗然。
与此同时,坐在她身侧的男人很轻地笑了一声,他侧眸看了身侧的女孩儿一眼,随后慢条斯理地捞了面前桌子上的牌子,叫了三百万邀请沈卿。
“那是不是裴行之和江晚?”林洋突然开口,问对面的季言礼。
林行舟正在看摊在腿上的电脑,闻言往楼下西侧卡座的位置看了眼。
他眉心拧着:“裴行之不是在国外?”
“前一段好像回来了,”林洋摸了摸下巴,望着那处的眼神还是有些惊讶,“裴行之这个妹妹看着跟小白兔似的,逗她两句都能哭出来的长相,怎么花钱这么厉害。”
“张嘴就是八百万,”林洋纳闷地看向那个德泰混血,“这唱歌的魅力这么大?”
林行舟摇了摇头,语调没什么起伏地道了句“可能是追星”。
林洋狐疑:“拉倒吧,追星这么追啊?”
林洋话音落,楼下再次响起举牌报价的声音,是坐在沈卿对面的郭弋。
他举牌,和江晚一样,同样报了八百万,邀请的沈卿。
场内再次响起很低的喧哗。
竞价邀舞这件事在每年的这个活动上都会发生,来的人都不缺钱,喜欢随了Virs的意思,花点钱,做个公益,也为场内轰个氛围。
但一来就是八百万、八百万地报还真没怎么见过。
场内响起议论声和起哄声的这会儿,接连再次有两三个人竞价,但邀的是另外一对宾客中的两个人。
报价都不算高,在三四百万徘徊。
因为江晚的突然报价,沈卿没从座位上站起来,还坐在原先的卡座里,此时蓦然看到郭弋举牌子,楞了一下。
除了上次拍卖会,和上上次在荆北的画展,这一年多的时间,她和郭弋碰面的次数寥寥可数。
所以沈卿是真的没想过,郭弋可能还对自己抱有想法。
郭弋刚刚那个举动,本来就是冲动为之,此时看沈卿看自己,他搭在桌面的手握着牌子,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他垂了垂眼,再抬眸时,像是找了合适的说词:“我怕你和裴行之不熟悉,所以才想着帮你......”
郭弋摸了下自己后颈,后半句解释低下去,没说出来。
沈卿也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总之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时,温声,但带了些距离地说了句:“我和裴家人认识,一支舞而已,无所谓的。”
郭弋听懂了沈卿的的意思。
他耳尖微微泛红,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尖微蜷,略有些局促地轻咳一声,声音低弱下去,仍旧是礼貌绅士的:“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尚灵和郭弋的表妹对视一眼,也明白了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她把桌子上的气泡水推个几个人,开玩打圆场:“那下次如果这活动落到了我的头上,希望郭弋你也能替我挡一挡。”
郭弋腼腆地笑了笑,点着头应道:“可以的。”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竞价还在继续。
有女生同样报了八百万,邀请那位德泰混血,最先开始报价的江晚再次举牌子,把价报到了一千万。
虽说竞价邀舞封顶是八百万,但想往上报也不是不可以。
报得多,更能彰显自己对被邀请者的诚意,说不定,对方一个心软,就在诸多报价者里选了你也不一定。
坐在江晚身旁的裴行之也再次举牌,同样报了一千万,邀请的还是沈卿。
这回连尚灵都看出了不对劲。
她自己就是裴家人,对这两个人还算有点了解。
她轻撞了一下沈卿的手臂:“江晚平常不这样啊,怎么总感觉她今天在较什么劲。”
沈卿跟江晚和裴行之两个不太熟,把袖子袖口处松开的搭扣扣上,轻摇了下头:“不知道。”
今天这支舞竞价的时间着实是长了一些,短短十分钟不到,已经有十个人举牌,被选到的四位宾客都有人邀请。
其中要数邀请沈卿的几个人出手最阔绰,除了裴行之和郭弋外,还有两个人,一个五百万,一个八百万。
场子里热闹,起哄声一波接一波,主持人还打趣地说,说不定这些竞价邀舞的人里面还有浑水摸鱼想表白的。
那位长发德泰混血的卡座在临近舞池的最前方,他本来就是艺人,在这种场合自然是如鱼得水,此时已经接了主持人手里的麦,说是要为屡次为自己报价的江晚唱几句自己的新单曲。
也不知道这句话点了哪根炮仗,坐在江晚身边的男人再次举牌,云淡风轻地报了个一千五百万。
但这回不再是邀请沈卿,而是帮一个女孩儿举牌,邀请这位德泰混血。
林洋看了眼对面那人的脸色。
季言礼合眼靠在椅背上,从最开始的举牌竞价起,他眼睛就没睁开过。
像是事不关己,无心关注楼下那热火朝天的气氛。
因为这活动,所有射灯的光线都集中在了一楼的舞池,二楼露台光线昏暗,即使是坐在同一张桌子的两边,林洋也有点摸不准季言礼的表情。
林洋偏头看了眼林行舟,寻思着可能季言礼还在跟沈卿吵架,不想掺和场下的事也就没多嘴。
毕竟跳支舞而已,左右不过三分钟,竞价到一千万确实有点划不来。
毕竟是夫妻嘛,更亲密的都做过,也不在乎这三五分钟拉个手什么的。
正这么想着,林洋把空掉的杯子递给身侧的应侍,换了杯加了柠檬的威士忌。
对面沙发上的人却突然在阴影里动了动。
林洋抬头看过去。
季言礼睁眼往一楼瞧了下,看到沈卿正在主持人的引导下,左右打量了眼报价邀请她的几个人,神情像是在做选择。
离沈卿近的几个卡座,有个欧美的女星,穿着吊带短裙,热情奔放,正在用英语给她出着什么注意。
林洋看热闹看得认真,开口正欲说话,怀里冷不丁被扔进了一个牌子。
紧接着是季言礼清淡的声音:“报三千万。”
林洋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连忙举了牌子,抢在沈卿开口选人的前一秒把价报出来。
听到林洋嘴里吐出的数字。
场下再次沸腾起来,刚还趴在沈卿耳边说话的那个女星,此时已经挥舞着自己的小披肩,往二楼看台看过来。
在看清季言礼的脸后,拉过沈卿,手拢着再次跟她咬着耳朵说了些什么。
Virs的珠宝宴每两年一次,已经办了二十几年,这是迄今为止竞价邀舞中出价最高的一次。
一个小小的闹气氛的公益活动,此时把整个晚宴的的氛围烘托到了最高点。
沈家旗下的珠宝品牌在今年年初和Virs联名推了设计款,所以才接了邀请,来这晚宴。
她倒是真的不知道,季言礼也过来了。
尚灵就坐在沈卿的左手边,林洋的声音一出来,她抬头看过去,自然也看到二楼露台坐着的人。
她咽了咽嗓子,侧眸看回沈卿。
虽说这舞宴来的人,世界各地的都有,但因为是在淮洲本地举办的,江南世家圈子的人来的尤其多。
所以这场子里知道沈卿和季言礼关系不算少数。
尚灵知道沈卿想和季言礼撇清关系,一点都不想和他再有联系,不过此刻也拿不准,沈卿会不会在现在这个情况选季言礼。
周围的人还在欢呼起哄,等待着沈卿的答案。
虽说可以在出价的几个人中选择,但一般来说,大家都会卖个面子,接受出价最高的人的邀请。
不成文的规矩,这么多年,很少有例外。
犹豫了两秒,沈卿低头,对着麦低声说了个名字。
两个字出来,顺着麦回**在整个内场,场内再次爆发出一声极致的欢呼。
二楼看台的人却唇角勾了下,是真的气笑了。
沈卿既没选郭弋,也没选裴行之更不可能选季言礼。
她挑了个自己都不认识的人,随便念了下对方的名字。
林洋瞠着眼睛地看了眼桌对面按着沙发站起来的男人,林洋前倾身子,反手拉住抬步要走出卡座的季言礼。
这他妈,现在站起来,肯定是往楼下去的。
林洋声音努力保持镇定:“Virs到底是大牌子,这宴有直播的,你别砸场子。”
连林行舟都站起来,拦着:“哥,没必要,跳支舞罢了。”
季言礼拨开林洋拉他的手,冷笑着回头看两个人,很轻佻的语气:“我看着有那么没脑子吗?”
他单肩斜塌,站得松松垮垮,领带还好好地挂在领口,领带下的扣子却早就被扯开了。
衬衣的下摆也塞得并不规整,被抽了些出来,隐藏在清冷温和外表下的那点恶劣,在此时混合着浅红色射线的灯光里洒发的淋漓尽致。
季言礼右手夹着的烟,猩红的烟尾几近燃到了手指处。
他瞥着一楼的舞池,淡淡笑着:“我下去等她跳完。”
很短的德国民谣,由连德勒演变的华尔兹,乐曲舒缓,很快就结束了。
沈卿收回手,很有礼貌地冲舞伴微微点头,很短暂地示意和交流后转身往原先坐着的卡座走。
即使是换过一次位置,沈卿坐的那个地方还是靠角落。
从舞池中央往东侧,要经过一个狭窄的台阶,才能上到摆了卡座的台子上。
所有灯束都集中在舞池中央,沈卿刚从那侧过来,眼睛还没有适应骤然暗下来的光线。
她眨了眨眼睛,适应着眼前的朦胧模糊,右手提了裙摆,步幅很缓慢地往台子上走。
紧接着,在她脚底刚跨上最后一节台阶时,右手手腕却突然被人握住。
那人手上使了力气,直接把她大力的扯过去。
沈卿轻叫了一声,转瞬跌入了一个带着淡淡酒气的怀抱。
季言礼搭在沈卿的后腰松下来,推开一旁的门,单手拉住沈卿从这厅里走了出去。
只有微弱光线的消防通道,沈卿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季言礼身后。
沈卿看清身前的男人,手上挣了下:“你干什么?!”
走在前面的人没说话,只是脚下并不见停,他带着沈卿穿过消防通道,一路来到室外的停车场。
花园式的停车位,被切割成很多个圆形转盘,每个转盘中间是喷泉,周围是用绿植隔离带隔成的六个松散车位。
季言礼拉着沈卿一直走到东南角最里侧的那个。
晚上九点多,夜色早就暗了下来。
淮洲近郊的度假村,人工灯带很少,只有远处湖边散落着星星点点的橘黄色地灯。
银色的月光洒在身周,清冷寂静。
人烟稀少的度假村,这个时间点,周围看不到任何人,安静得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东南角的最后一个停车盘只停了季言礼自己的一辆车。
季言礼打开车门把沈卿塞进去,紧接着自己也坐进了后座。
“季言礼!”
沈卿从季言礼身上扑腾下来,挣扎着要去开后座的车门,然而在她手触到门把的前一秒,“咔哒”两声所有车门都被落了锁。
季言礼把钥匙重重地丢在前座中控台上。
紧接着扯掉脖子上的领带,绑住沈卿两手的手腕,抄着她的膝弯把她抱坐在自己身上。
沈卿从未见过季言礼这个样子,她声音惊恐,两腿再次挣着要从季言礼身上下来。
男女力量实在悬殊。
季言礼单手扣住沈卿的腰,另一手攥着她的脚踝,把她制得死死的,嗓音沙哑含混:“再动腿也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