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呕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闫老鬼，你竟敢再次在柳山沟害人……”
“柳……柳婆婆……”
老鬼的声音一下子就变了，他颤抖着鬼身，一下子就往黑暗中逃去。无数的柳枝疯狂地生长着，向着那黑影抓去。
然而那老鬼实在是狡猾，在柳枝即将抓住他的那一刻，竟一下子返回，将柳条绕了个圈儿。
随即自己逃之夭夭了！
杨大娃一摆脱鬼火，立刻就往回飘去，不一会儿，悲鸣声传了过来。
“妈——！”
“冤孽啊！”
一个青绿色的影子在黑暗中出现，于堂没想到他们口中的柳婆婆竟然是个树灵。
人们经常传言，说柳树能打鬼。
其实并不是柳枝能直接打鬼，而是柳树活得久容易成精，树生灵，灵护山。
树灵对生长的地方有些天然的庇护心，对在它的地盘上作恶的东西，它自然是不会放过的，这也就有了柳枝打鬼的说法。
很显然，这个树灵是不能离开她生长的地方的。
树灵始终受制于树根，树根是无法移动的，所以她能去的地方也是有限的，即便她是树灵。
也有人称她们为“山灵”，她们心性良善，甚至会给迷路的人引路。看来这个“柳婆婆”就是柳山沟的山灵了。
于堂忍不住询问道。
“柳婆婆，为何这么多年了，这山上有的恶鬼草菅人命，谋害善鬼，你怎么不管呢？”
“事出有因，我总不能一概而论的。就像那闫老鬼，他之前也只是个游魂野鬼，未曾想那日，一个木匠半夜赶路，在山间滑倒摔死，恰恰就死在了他女儿的坟前，没曾想被一过路的人打得魂飞魄散，这才酿下了因果！”
柳婆婆眉头低垂，她到底只是个树灵，惹下太多因果，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本来这件事也不关她的事。
说到底这个因果是自己父亲惹下的。
没想到杨木匠还真是意外而亡，恐怕父亲也是一时情急，没注意辨别是非。
于堂心里愧疚不已，这下子不仅亏欠了杨大娃一家，还亏欠了闫老鬼。
于堂脸色有些发白，他低垂下眼眉，心里十分惭愧。他连忙一瘸一拐地往前跑去，看着跪倒在空地上的杨大娃，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于堂掏出衣服里的墨斗递给了杨大娃。
“是我父亲对不住你们了，当初你父亲意外去世，我父亲以为是被那闫老鬼的女儿给害死的，这才出手，没想到，竟害了你和你母亲……”
“你就是柳婆婆说的那个人的儿子！”
杨大娃惊讶地抬起了头，但他老实憨厚的性子也不会怪罪于堂，只是有些诧异而已。
于堂没想到他竟然并没有怪罪自己，甚至连怨恨都没有，不由得全盘托出。
“是的，你父亲的魂灵现在就在我家，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行！我妈现在也不在了，我待在这儿也没意思了，还不如就去找我爸，我先去跟柳婆婆道别。”
杨大娃拉着于堂就往山上飘去，于堂知道树灵是不能离开太远，杨大娃这是带自己去找柳婆婆的本体了。
果然，他带着于堂来到了一棵巨大的柳树下。
那柳树看起来就像是吸收了整座山的灵气长成似的，用遮天蔽日来形容都不足为过，估计这后山的一小半土地里都有她的根系。
杨大娃对着柳树叫道。
“柳婆婆，大娃要去寻爹了，在此跟您告别！”
“什么？你父亲当年被那人抓走了，你这是上哪儿去寻啊？”
柳树突然睁开了眼睛，一阵混沌昏浊的声音从书中传来，于堂连忙解释到。
“柳婆婆，当年那个人就是我的父亲，他本以为是女鬼害人，便出手了，没想到当年竟是个误会，现在杨木匠就在我家里。”
“你就是那人的儿子！”
柳婆婆的声音突然拔尖，整个柳树都颤抖了起来。于堂只觉得脚下的土地都抖动了起来，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就算是当年自己父亲惹下祸事，最气愤地应该是杨大娃一家才对。
为什么这个树灵这般激动？
于堂直觉不太对劲，但一时又想不起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倒是杨大娃这个老实汉子有些吃惊了，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柳婆婆，您怎么了？”
“杀了他！快！”
柳婆婆这一句话着实惊到了于堂，也震惊到了杨大娃，他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什么？”
“我说话你没有听到吗！他父亲害死了你们一家，你不应该杀了他吗？”
柳婆婆这怪异的行为让杨大娃手足无措，他连忙摆手。
“不……”
老实汉子活着的时候没有害过人，死了更是做不到害人。
然而柳婆婆却不想放过杨大娃，一根柳枝狠狠地对着杨大娃插来，一下子就捅穿了杨大娃的鬼身。
杨大娃惨叫一声，随即在地上打起了滚，可见这一击有多么沉重。
“快点儿！不然我就打得你魂飞魄散！”
“不要！柳婆婆，我不怪他，这不关他的事，父债子偿这个道理其实是不对的！”
杨大娃咬牙硬抗着，坚决不同意。柳婆婆一见杨大娃这么不听话，更是恼怒不已，那柳枝狠狠地朝着杨大娃的脑袋扎去！
于堂连忙扑在了柳枝的上，硬生生地将柳枝压到了地上。
“有事儿冲我来！”
“我当然要冲你来了，看来你还没有学到你父亲的本事啊……”
柳婆婆阴笑着，无数的柳枝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
于堂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柳婆婆非要让杨大娃杀自己，根本就不是她不能害自己。
而是她害怕自己学到了父亲的本事，这是在拿杨大娃试探自己！而现在她确定了自己没有反抗的能力，这是要下杀手了！
于堂顿时浑身汗毛竖起，不自觉地吞咽起口水。
于堂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手？
仅仅是因为父亲犯下的错？
不对！
山灵庇护山林，不参与凡尘因果。
她不可能会为了凡间的因果自毁前程，毕竟山灵的手上沾上了人命，是有损功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