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两篇……

三篇、四篇……

直到八十七篇文献下载完成,陈舟才算是停止了文献的检索。

转而专心致志的研究起了这些下载的文献。

在上次的实验数据和大量的文献资料之间,陈舟选择了后者。

也就是说,陈舟直到现在还未处理的实验数据,又得往后稍稍了。

而始终未曾找过陈舟的弗里德曼教授,也要再继续等待一段时间,才能被陈舟主动的去找了。

陈舟所下载的文献资料,几乎包揽了世界各大主流研究实验室所发表的实验论文。

也包含一些预印本网站的初版论文。

当然,这些预印本的话,陈舟就真的只做参考了。

时间很快走到了中午,始终沉浸于文献资料里的陈舟,也在完成了又一篇文献的梳理后,放下了手中的笔。

今天属于的物理学的时间,已经过去。

吃完饭后,就是属于数学的时间了。

“要不先从伽罗瓦理论开始?”

再次坐在书桌前的陈舟,习惯性的拿笔点了点草稿纸。

看了眼昨晚梳理的内容,又看了看写在一旁草稿纸上的,老阿廷教授留下的两大难题之一,却被阿廷教授称为子课题的“伽罗瓦群的阿廷L函数的线性表示”。

最终还是决定先从伽罗瓦理论入手。

对于这个混的并不算多熟的理论,陈舟多少还是有些佩服的。

对于这一理论纪念的数学家,陈舟更是佩服不已。

数学的历史是天才荟萃的历史,而伽罗瓦毫无疑问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他从16岁到21岁的五年之间,系统地发展了用群论取代计算的奇思妙想,创造了美妙至极的伽罗瓦理论。

毫不夸张的说,伽罗瓦理论就是进入现代数论,乃至现代数学的法门。

在怀尔斯证明费马大定理是,就主要应用了伽罗瓦理论。

唯一令人惋惜的是,伽罗瓦的年龄也永远停在了21岁。

要不然的话,他很有可能会成为超越同时代的高斯、柯西、傅里叶等伟大数学家的人。

因为,这些在那个时代的伟大数学家们,都没有理解伽罗瓦的理论。

举个例子,阿贝尔发表的《一元五次方程没有一般代数解》的论文,用了50多页的篇幅和大量的计算,论证了对于一般的一元五次方程是不可能根式求解的。

但是,如果用伽罗瓦理论来论证这一点的话。

论证过程就是“一般一元五次方程的伽罗瓦群同构于全置换群S5,而S5不是可解群,因此一般一元五次方程不可根式求解。”

这种差距,都不用仔细品。

当看到一大批通过繁杂计算,都很难得到证明的问题。

能够被使用精巧的数学结构,来简洁而精准证明的时候。

伽罗瓦理论的优美,便体现了出来。

用陈舟的话说,除非他明年能搞出和伽罗瓦理论一样伟大的数学工具和数学研究方向。

否则的话,他就真的验证了一句话,那就是某些人,是真的开挂也追不上……

更可怕的是,陈舟记得在哪里看到过,当21岁的伽罗瓦把他主要的研究成果以极其精简、跳跃的思维,写在草稿纸上的时候。

没有人知道,伽罗瓦理论已经在伽罗瓦的头脑中存在了1年多的时间了。

当然,伽罗瓦可能是开着更大的外挂去的……

陈舟很快便沉浸在伽罗瓦理论中了。

“数和运算组合在一起,可以构成一种数学结构,这是一种更加本质,更加抽象的数学结构……”

“当继续把这种结构脱离数字和常规意义上的运算,而抽象出来的时候,就形成了‘群’的概念……”

陈舟第一次从这种角度去理解“群”的概念,不由得觉得有点惊奇。

再加上环和域的概念。

这些抽象的家伙,也就都出现了。

群,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构成的。

域,或许更复杂一些。

而这些也是攀登伽罗瓦理论这座高峰时,需要踩着的台阶。

也是陈舟此时此刻所沉迷的内容。

“如果把群、环、域作为起点的话,那么伽罗瓦理论中的扩域、根式可解、根式塔就是巧妙的概念……”

“而域的自同构、伽罗瓦群和伽罗瓦对应,便就是神来之笔……”

陈舟手中的笔,在草稿纸上留下了一行行的文字和数学符合。

草稿纸也从一张变为两张,再变为三张……

张张都被填的满满的。

而这些便是时间流逝的证明。

花了两天时间,陈舟重点把伽罗瓦理论,给深刻的吃了一遍。

如果有人看到陈舟研究伽罗瓦理论的草稿纸的话。

一定会惊讶的发现,这家伙居然模拟了伽罗瓦的一种思维流程。

也就是伽罗瓦创造出“伽罗瓦理论”的思想。

简单来说,就是在更高的层次上看待数和计算。

然后形成了群、域的概念。

再通过域和扩域的方法,给出方程根式可解的,更准确的数学定义。

再从对域的研究中,发现域的某类自同构映射对应着方程根的置换。

从而找到了方程根式可解的奥秘。

随即便是拿着打开奥秘大门的钥匙,也就是伽罗瓦对应,把域列和群列优美的对应了起来。

最后再基于深刻的逻辑推导,形成了可解群的概念。

并且顺手证明了根式可解与伽罗瓦群是可解群的等价关系。

听起来是不是一步一步的,花不了多少时间?

实际上,确实也没花多少时间。

伽罗瓦名义上是用了5年的时间,可事实上,可能连一年都没有。

他就创造了这些伽罗瓦理论的核心内容。

陈舟在学习和研究伽罗瓦理论时,还记住了伽罗瓦的一句名言:

“跳出计算,群化运算,按照它们的复杂度,而不是表象来分类……”

在伽罗瓦理论之后,陈舟便又回转到了“伽罗瓦群的阿廷L函数的线性表示”这一子课题的“阿廷L函数”上。

就这样,从普罗维登斯回来之后的陈舟,又开启了新一轮的轮转学习模式。

在物理学上,对文献资料进行整体性的梳理。

依靠错题集的方向判别,确定自己的研究方向,以及实验的可行性。

在数学上,子课题和哥猜两头并进。

只不过,子课题进度更快,所花费的时间也更多。

而哥猜,就只能在旁边打打酱油,时不时的瞅一眼分布解构法有没有动静。

这和陈舟的本意并不违背。

因为陈舟在寻找和弥补代数几何的知识。

他的目的,便是希望通过代数几何的内容,来发展分布解构法。

从而在侧面解开哥猜这一难题的答案。

这段时间的杨依依,主要还是在LIGO那边。

中途倒是跟着韦斯教授去欧洲那边做过一次学术交流。

对此,杨依依还特意询问过陈舟,他的导师有没有和他提过这件事。

陈舟的回答自然是没有。

他都已经太长时间,没和弗里德曼教授见过面了。

就连邮件沟通交流都没有。

当然不可能还有学术交流的事。

杨依依听到陈舟的回答,还是有些奇怪的。

这次的欧洲物理学术交流,主要还是高能物理为主的。

而且还是CERN这个世界上最大型的粒子物理学实验室所负责的。

好像是要对2016年的物理学发现和研究进展做一个总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并不算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学会会议。

弗里德曼作为高能物理学领域的大牛,是有很大可能会去参加的。

怎么会提都没提呢?

对此,陈舟倒也没多解释,反正现在的他,也是沉迷于自己的节奏之中,无法自拔。

除了不能去欧洲和杨依依见面之外,陈舟倒是乐得待在宿舍。

反正CERN主持的学术交流,后面肯定是能够看到相关会议内容的。

而且2016年的物理学只能说是还算平稳。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去年就被发现的引力波。

所以,陈舟虽然在杨依依这知道了欧洲物理学学术交流的事。

但他并没有主动去找弗里德曼,询问这件事的情况。

陈舟相信,弗里德曼如果有安排的话,肯定会提前通知自己的。

而弗里德曼自始至终都没有找过自己,就说明,要么弗里德曼带别人去了,要么弗里德曼自己也没去。

陈舟更偏向于后者。

对于这样一位老人,而且是沉浸于自己研究的老学者,陈舟觉得他更有可能会待在办公室里。

和自己一样,等着CERN的相关会议内容。

事实也证实了陈舟的猜测,在欧洲的学术交流开始后,杨依依就告诉了陈舟,她没有看到弗里德曼教授。

而且在整个欧洲的学术交流时间内,弗里德曼也是没有找过陈舟的。

在这次的学术交流结束后,杨依依也就又回到了LIGO。

陈舟曾问过杨依依什么时候回麻省理工。

但是杨依依自己也不知道,没有确定的时间。

陈舟只好开玩笑的说,再不回来,下次来麻省理工就是下学期了……

没错,随着冬天越来越冷,时间也在逐渐靠近寒假的日期。

杨依依听到陈舟的话,只是怔怔的看了陈舟一会,然后笑着说:“那等我回来,我们就一起回家呗~”

不出陈舟所料,12月16日的时候,CERN那边主动刊发了上一次学术会议的内容。

主要就是杨依依所说的,对2016年的回顾,以及新一年的展望。

同时还把CERN下一年的实验计划,透露了部分。

这些内容,陈舟基本上都在和杨依依的视频中,听杨依依说过了。

并没有什么新鲜的。

而且,现在物理学的基调基本上已经定下了。

在标准模型里面的物理,以及在标准模型之外的新物理。

这两者都是目前物理学发展的核心任务。

此外,既然是CERN主持的学术交流会议。

那自然少不了吹一波CERN自己的事迹了。

不过,这些也确实是CERN所取得的成绩。

就像CERN在地下100m处的大型强子对撞机LHC,在今年6月底,运行亮度达到了当初的设计指标,也就是10^34/cm2·s对撞事例率。

并且CERN在2016年上半年,在LHC上进行的几个实验,所获取的新数据的结果,对上帝粒子“希格斯玻色子”的研究,其信号显著度已超过第一期运行的结果。

还有就是2015年底,LHC上出现了一个质量为750GeV的新粒子的迹象,成为理论物理学家讨论的焦点。

然而很可惜的是,随着今年最新的研究数据表明,该迹象只是统计涨落造成的假象。

这些成绩或者证伪,也都在展示着CERN的实力。

或者说,在预示着新物理的诞生,会出现在CERN这里。

尽管新物理信号的缺失,已经在进一步压缩了包括超对称理论在内的各类新物理理论的生存空间。

除此之外,中微子物理、低能强相互作用物理以及暗物质寻找,是吸引陈舟更多目光的地方。

尤其是中微子物理中,可能又会诞生一个诺贝尔奖级别的成果。

这是意大利GERDA实验报告的内容,他们在报告中表示,没有探测到无中微子双β衰变。

这个结果比以前的灵敏度更高。

如果探测到这种衰变,就说明中微子是自己的反粒子,也就是马约拉纳粒子。

这绝对足够有趣。

当然,在此之前,陈舟在物理学领域的第一个重大课题,“胶球在哪里”还没有准确的着落呢。

只不过,也快了就是了。

随手关闭CERN官网的页面,陈舟准备回到自己的胶球世界。

整理了大半个月的文献资料,终于来到了这次SLAC的实验数据面前,该处理数据了。

也终于要开始动真格的了。

前面的内容,都可以说是准备。

但到了实验数据这,就真的是为下一次的实验,设置实验参数了。

陈舟刚打开资料,还没来得及展开自己钟爱的草稿纸呢,就听到了敲门声。

陈舟疑惑的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陈舟看清两人的面容后,惊讶的问道:“两位师兄,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之前的邮件里,你们还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门口站着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同在弗里德曼手下读博的科伊尔和麦锡森。

这两人从上次去SLAC实验室后,就一直被弗里德曼留在了那里。

就在一周前的邮件交流中,他们俩还和陈舟抱怨说,无法回来过圣诞节了呢。

结果现在圣诞节还没到,这两人倒是都已经回来了。

听到陈舟的话,科伊尔立马促狭说道:“我们是来催你赶快处理实验数据的,克罗斯教授可是时不时的就和我们抱怨。”

“说每次给你发邮件,你都说还在处理,结果处理了这么久,你这边还是像一点进展都没有一样,他等的实在是心力交瘁……”

陈舟愣了一下,旋即轻声笑道:“马上,马上我就开始处理实验数据了,别催了……”

说到这位克罗斯教授,陈舟其实挺抱歉的。

克罗斯是那种尽职尽责型的。

在弗里德曼的那场海边之旅后,克罗斯就认认真真的履行起了一位“长者”的职责。

毕竟,他是早于陈舟来到SLAC的。

而且不管在资历,还是物理学上的学术成就,也都是高于陈舟的。

所以,克罗斯就想着能够带着陈舟,少走点弯路。

至少不能让弗里德曼失望。

相比于SLAC里,弗里德曼安排的其余人,他们也是不能输的。

却没想到,陈舟这小子回了麻省理工之后,就和消失了一样。

一点消息都没有。

只有在自己主动发邮件询问的情况下,陈舟才会告诉他“是的,数据正在处理中,回头我发你”。

几乎是一成不变的,永远是这一句话。

所以,克罗斯是又急又不知道该咋办。

这也就有了科伊尔所说的吐槽和抱怨。

对此,陈舟还是挺惭愧的。

也正是因为克罗斯的身份,陈舟无法像对待沈靖、张一凡这些同学朋友一样,去对待他。

更不可能像和杨依依一样的合作方式那样,去和克罗斯合作。

如果那样的话,陈舟估摸着自己是解释不清的。

所以,陈舟无奈之下,只好采取这样的缓兵之计。

等到自己最好把数据处理完,交出一份完整的“答卷”。

再有克罗斯进行审核,帮着修改,查漏补缺,就OK了。

陈舟有时候也在想,如果克罗斯不是SLAC的老人,不是物理系教授的话,该多好。

那他又能像使唤沈靖,使唤张一凡那样,好好的使唤克罗斯去查文献,整理资料了。

也就多了个大量工作的好帮手。

要不然自己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做好充足的准备工作呀……

陈舟话音落下,科伊尔和买锡森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俱是惊讶的说道:“你不会真的还没有处理实验数据吧?”

在他们看来,离实验结束已经这么长时间了。

陈舟再慢,再拖沓,也不可能到现在还没开始实验数据的处理工作。

而且,他们也看过陈舟的论文。

拥有着极高数学天赋的陈舟,是对数据极其敏感的人。

在处理实验数据时,应该更加的得心应手才对。

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一点进展都没有?

陈舟轻声笑道:“也不是,刚写了两个数据了,应该也算吧?”

科伊尔:“……???”

麦锡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