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鼹鼠谜团
很快,一个星期就过去了。
于心远好像忘了宋开顺这件事一样,一次也没提审过他,甚至连问都没问起过。
这么好的一个突破口不进行深入突破,不仅国庆、建军两个助手觉得难以理解,就连宋开顺本人在拘留所里都呆腻了,哭着喊着要见于心远。
其实于心远一点都没放松。他了解宋开顺,也深谙这样的对手,没有绝对的把握,根本不能突破,他在找一击必中的绝招!
于心远在办公室边踱步,边思索:无论什么原因,能够进入山田次郎房间,并与之一起饮酒的人,一定是与山田次郎熟悉或者有利益瓜葛的人。但宋开顺作为一名小小的招待所长,山田次郎是不会和他有什么交集的,那就还有一种可能:宋开顺与山田次郎是老相识!
于心远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这个宋开顺,是不是就是公安部门30多年来一直要找却始终找得到的那个人?那个困扰自己几十年若有若无的“鼹鼠”?只有“鼹鼠”,才会和当年的“孩太君”是故交,才有可能私下在一起把盏言欢;也只有“鼹鼠”,才会担心“孩太君”知晓他的老底,会对他的安全产生威胁,因此杀人灭口;也只有“鼹鼠”,受过日本特务机关的严格训练,才会将现场一切痕迹处理得那么干净彻底~
或许,一开始“2.15”案件定性为报仇杀人就是一个错误?也许,是因为需要杀人灭口,其他的,都是凶手制造的假象,借机把水搅浑?想到这里,于心远不禁兴奋起来。他决定明天提审宋开顺,自己和他正面交锋。也许就在明天,这个困扰几代公安干警的谜团,就会真相大白!
第二天,于心远早早来到了县公安局档案室。整整一个上午,他查阅了全部的有关“鼹鼠”的档案。由于县档案馆在“**”期间受到造反派严重冲击,很多珍贵档案被付之一炬,只有少量的档案因为存放在公安局才得以幸存。
留在公安局的档案,绝大多数都是一些对敌伪人员的审讯记录。可以看出,在建国初期,很多公安人员就在关注“鼹鼠”,不放过每一次询问机会。但问及“鼹鼠”时,敌伪人员基本上都是回答“不知道”、“不清楚、”“没听说过”,而真正能够明确证实“鼹鼠”确实存在的,是当年日本特务“竹机关”给“鼹鼠”的一份嘉奖令,还有一份“鼹鼠”的特工培训记录,这两份材料引起了于心远的特别关注。于心远对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认真推敲,唯恐遗漏任何一点细节。
中午,公安局食堂开饭,大白菜炖肉。在猪肉凭票供应的80年代初,这是相当不错的伙食。于心远在食堂一边吃着饭,一边思考如何开展下午的预审工作,如果宋开顺真是的“鼹鼠”,能安然隐藏30多年,那心理素质和反侦察能力都极为高超,肯定是个难啃的骨头。于心远和他尚未正式交锋,但彼此都已经领教了对方的厉害。
当他又往口中塞入一块大肉,咬的满口油香时,他突然停住了。
他放下碗筷,来到食堂里面。问大师傅:“还有没有大白菜炖肉?”
大师傅一看是代理局长,满面笑容:“于局长,今天消防队正好杀了一头猪,分了我们一条腿。所以今天食堂炖了不少,您不够?我再给您打一份!”
于心远掏出饭菜票:“麻烦你打两份,记住,要肥肉多的!”
大师傅心想:我们这个于局长胃口真好!可能家里平日也少荤腥。于是,他仔细地用菜勺挑了满满一碗油肉,再舀上几勺子油汤,还有一大碗米饭,给于心远送了过去。
于心远叫过国庆:“你马上去看守所,趁热将饭菜给宋开顺送过去,记住:一定要亲眼看着他全部吃完!”
然后对建军说:“你去准备预审室,下午3点半提审宋开顺!”
当宋开顺进入重案预审室时,还一直打着饱嗝。作为县委招待所所长,宋开顺平时是不缺油水的。但进入看守所一个星期来,每天的清汤寡水、粗劣饭菜早已让他肚子里没有了半点油星,所以,当国庆单独将他提出号子,拿来那么一大碗油亮的大白菜炖肉让他吃时,他的眼睛都发绿了,甚至连谁送的、为什么送给他吃都没问,就狼吞虎咽地全部吃得干干净净,连油汤都没剩下一滴。
由于吃得过饱,直到现在,油肉在胃里还没有排空,血液都集中在胃肠部,又加上是在下午,宋开顺觉得脑子一片空白,眼皮打架直犯困。
看到预审桌子后面坐着的于心远,宋开顺马上“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于局长,我认罪,我服法,我对不起党和政府的培养,我见钱眼开,我鬼迷心窍,”宋开顺一边用的手轮流将自己嘴巴打得啪啪作响,一边哭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于局长,你一定要救救我,我还有老母呀,我就是财迷心窍呀!我就是无产阶级立场不坚定,抵挡不住资产阶级腐朽生活的**呀!呜呜~”
于心远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宋开顺。这就是一个可怜兮兮、犯了错误的老头,头发花白、胡子喇渣、精神萎靡、满脸倦意,远没有“**”期间造反派司令时的飞扬风采。于心远让国庆扶他起来,为他解除手铐,让他坐在椅子上。
于心远亲自给宋开顺倒了杯热水,专门走过来给他递过去,“老宋啊,你也是一名机关干部,解放初就参加革命工作,是老同志了,党的政策我就不多说了。请你相信组织,相信政府,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我们今天请你过来,主要是想了解了解情况,毕竟这个案子太大,外宾被杀,涉及到国际纠纷,所以要委屈你在公安局要呆上一段时间,配合我们了解情况。仅就一个烟盒、一只手表,价值的确难以认定,这件事可大可小,看你的认识态度,如果积极配合,判个劳教什么的~”
宋开顺仔细听着于心远平和地劝说,当说道最后那句“判个劳教什么的~”时,他一直低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浑浊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希望的光芒,“于局长,我知道党的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一定如实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