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出世篇 第十二回 血域处处索命伤5
桃夭夭心下黯然“玉姑娘也了血毒,过了今天凶多吉少,却还热切渴盼加入峨嵋派。天可怜见,希望虽然渺茫,总比绝望悲苦好些,我再给她几颗定心丸。”故作轻松之态,吹嘘道:“这件事情包我身上。小可不才,师尊亲定的,正是下任剑仙徒。玄门阳剑仙强,满山弟子谁不伏我管?只要有我照应,外加南香姐姐聪慧勤奋,你就做神农徒又有何难?”
红袖直翻白眼,暗道“厉害厉害,试看满天牛飞,却是主人嘴吹。勾搭女孩子全靠嘴皮子,我家主人深谙其道,实乃采花道上寻芳高手,风流场猎艳奇才。”
原来滇南多生瘴气,疴流行。民间碾石制药,烧艾作灸,千年间展出独特的药学医理。大明孔雀部人少势弱,被强邻环伺包围,但争所长者,唯有医术一技。每次经历战争,孔雀部先治愈伤患,恢复元气,宗族得以延续,故此全族尊奉医家,历代领均是巫医。玉南香从小耳濡目染,生就柔肠慈心,常怀惜弱之念,三四岁起背熟本族医经《草诀》,《正骨歌》,七八岁便炮药炼丹,俨然一位妙手小郎。她又跳出祖宗陈规,涉猎原《素问》《灵枢》《脉论十三篇》等医学正典,融汇贯通用以实践,很快成了族翘楚。因傣人神话里有个叫做“孔雀公主”的仙灵,美丽善良普济众生,当地姓口传,也将玉南香称为“孔雀公主”。小小年纪名声传扬,被南召王室召为医工,历年陪侍郡主巡游各地,广施药术救死扶伤。
然而医道浩瀚,免不了犯错失误。每逢有病人自己手里死掉,玉南香心如刀剜,恨己学医未精,又疑惑进步越来越艰难,就如走上了一条狭窄的山道。忧疑消磨意志,天长日久,渐渐心灰,厌见丸药针石之类。直到数年前随召英郡主接待驭兽门徒,言谈方知玄门存一种神农道法,治病疗伤弹指即愈,几具起死回生之功。从此玉南香寤寐思服,心驰神往,只盼加入峨嵋派神农门修道,苦于无人指引,夙愿弄成了心结,成日里念念叨叨跟痴病似的。身边姐妹笑话,都称她是“神农门候补呆子”。
如今忽获桃夭夭应许,仿佛长夜乍现曙光。玉南香紧握桃夭夭的手,连声道:“我,我太高兴了,谢谢谢桃大哥。”
红袖见状心想“好,拉手了,然后眉目传情,接着投怀送抱,男女情爱嘛,便是以此为飞速展的。”上下打量玉南香,合计开来“这位香姐姐容貌远不及灵儿少奶奶,比小雪略逊色些,但也是少有的美人儿。尤其体型丰韵迷人,个子高挑,胸挺屁股圆,一副生养孩儿的好身材,谁不愿娶这样的老婆?依次排序,她该是老四,怕主人爱她太甚,娶了她作第三房小妾,倒让我位居末尾。唉唉,只要我那傻主人开心,我当老四又有何妨?”
桃夭夭微笑道:“你比我大些罢?别哥啊哥的,叫桃兄弟就行。”
玉南香泪影朦胧,口语无伦次:“不不,就是我的好哥哥,就算立时为你死了,我心甘情愿”瞥见红袖站后边,蓦地惊觉失言,俏脸羞红转过身去,虽看不见表情,但背影愈显明丽,好象散着欢悦的光彩。
红袖暗自懊恼“是我的错了,人家哥哥姐姐的正亲热,眼看就要‘生米煮成熟饭’。偏偏我杵跟前败兴,破坏姻缘惊散鸳鸯,唉,我算什么狐狸精,这么下去要成乡下土豹子喽!”拍了拍桃夭夭的肩膀,悄声道:“主人加把劲儿!多来些甜言蜜语,女孩子爱听那个。我不打扰你们,先回避也!”摇身遁影,飕的钻进红石戒指。
桃夭夭心里沉甸甸的,没兴致谈笑,默然跟玉南香往前走。绕过船头,上了船楼,背风角落有个小隔间。里面风烛飘摇,冷寂如墓室。燕盈姝席地而坐,守着一张小软榻。李凤歧躺榻上,**着上半身,胸腹四块伤痕赫然刺目,而面孔铁青,肌肤呈铅灰色,毫无生气,唯独胸口金针一闪一闪,宛如汪洋内飘摇的海灯。
两人轻手轻脚,进屋盘膝坐下。桃夭夭问道:“大师兄好些了罢?”
燕盈姝道:“刚清醒片刻,吵着要见你,这会儿又昏过去了。”语气平淡,无喜亦无悲,听不出端倪。
桃夭夭强笑道:“大哥伤势虽重,好没血毒。”
燕盈姝不应,扭头望向玉南香,问道:“你样子好象挺兴奋,魂不守舍的傻乐,毒伤有异常么?”
玉南香唇角蕴笑,眉间藏喜,正憧憬日后奇的修仙生涯,被燕盈姝点破,脸红到耳根子,讪讪的将桃夭夭允诺接引,终获机遇加入峨嵋派等情由细述一遍。燕盈姝道:“我想也是,除了加入神农门,何种**能令孔雀公主失态?你也沾染了毒雾,静息为宜,不要这样激动,回屋好生歇着。”玉南香领命,向桃夭夭伏拜施礼,倒退着离开静室。
燕盈姝看她走远,问道:“你要作玉南香的接引人?”
桃夭夭道:“是啊,剑仙弟子有当接引人的资格,这是大师姐亲口讲的。”
燕盈姝道:“白衣傣人世代崇信佛法,而玄门弟子只信天命,两者义理差别极大。玉南香要入门修仙,先要脱离花教,改奉我玄门道旨。弃祖改宗是人生大事,除非她父亲部族同意,外人不得插手。玉南香随召英多次拜访峨嵋山,提出修习神农道法,就因为宗派的原因,谁都没有答应她的请求。现你既答允了人家,将来的麻烦都是你自找的。”
桃夭夭哑然结舌,万料不到有这种难题。燕盈姝道:“你做事总是这么不计后果?”
桃夭夭想了想,反问道:“师姐能解玉姑娘的血毒么?”
燕盈姝道:“除了魔芋大夫,无人可解血毒。”
桃夭夭苦笑道:“还是的,眼下情形就够坏了,谁还顾得了将来的后果?”略加沉吟,又道“玉姑娘了血毒,明日生死难测。与其悲悲戚戚的坐着等死,不如高高兴兴的满怀希望。权衡利害,即使骗她几句,小弟觉得也是该当的。”
一声长叹,传自床头,李凤歧幽幽的道:“教人满怀希望的去死,你可够狠啊,不愧是我好兄弟。”
桃夭夭喜道:“大哥,你醒了!”
李凤歧转过脸来,看了他半晌,忽道:“贤弟,我有件要事托你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