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皆有因果。
做过的事情终归是会留下痕迹的。
越是强大的修者越是惧怕因果，越是不愿意掺和到对自身无利益的事情当中。
但人生在世，总归有些不得已而为之，总有些人会不考虑自身。
修炼是途径，是方法，并非目的。
古人族刀圣或者说墨七就是这样的人。
陈凡很难想象，一个人觉醒无数次却每一次都会选择相同的目标，不曾改变，矢志不渝，这是多么大的勇气和信念。
霍玉有些不可思议道：“你们要放我离开？”
看了一眼远处的神殿，隐约间可以感受到里面逐渐剧烈起来的力量波动，陈凡知道战斗即将开始。
而这也是他们离开的机会。
陈凡不知道一切是不是巧合，也不知道冥冥中是否真的有名为命运的推手。
但此刻的一切都像是准备好的舞台，让众人尽情的表演。
墨七要做什么，陈凡大概知道，没有犹豫，他开口道：“离开这里的通道在哪？”
是问题也是答案。
霍玉仍旧有些不敢相信，但还是指着大殿的某个角落说道：“那边，有一处传送阵，不过恐怕没有那么容易离开的。”
犹豫片刻，他终究还是选择说出真相。
归梦神王与他的老师，魔族黑袍军师有过一些约定。
他操控神魂力量吞噬梦魇的手段便是从归梦神王那边学来，他那该死的天赋是学习这项手段的最佳选择，得益于这项天赋他走上了和大多数魔族不同的道路，却也因为这项天赋而备受折磨。
按照他刚刚的想法，进入神殿，关键时刻出手，说不定能够将归梦神王和古人族刀圣的神魂都吞噬掉，取而代之。
差一点的结果也能够吃掉古人族刀圣的神魂。
可没想到，人家不过是想要借助他来到这里而已，墨七要做什么，霍玉也猜到一些端倪，却也因此不敢相信。
那怎么可能？
不过眼下他更加应该考虑的是怎么选择利益最大化。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古人族刀圣是不需要他庇护来到这里的，真正需要的是陈凡。
而相应的，这一份因果也需要由陈凡来承担。
按照他的了解，陈凡是怕死的，所以未来偿还这份因果，至少他短时间内是能够保证活命的。
如果能够离开这里，在陈凡的势力范围内，只要做出某些妥协至少能够活下来。
是继续做试验，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决定命运，还是搏一把？
正如陈凡所言，墨七已经给他们铺好路，如何抉择在于他们自己。
“归梦神王因为自身在崩溃的边缘所以选择沉睡，他的力量来源很大程度是依靠着梦魇世界，或者说，他是躲藏在这里的，之前守护者所说的归葬计划本质是他用来汲取信仰之力的地方，这里就是他城池堡垒，我只是一个过客没有做主的权利，真正和他谈交易的不是我。”
既是退路也是保险呗，真不愧是魔族的黑袍军师呀。
陈凡笑着摇了摇头。
圣城废墟，梦魇世界，东域生灵……
其中涉及的方方面面不可计数，可在魔族黑袍军师和归梦神王的眼中不过是达成目的的手段和途径罢了。
不过是一个个数字，一个个工具，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
无数生灵心中的信念，知晓的真相，自认的坚持都仿佛是笑话一样，在他们眼前像是跳梁小丑一样，无可避免地走向早已经被决定好的命运。
“所以你没有把握？”
陈凡默默盘算着，他大致上猜到了墨七的想法，但要说放心是肯定不能的，可要说放弃也于心不忍。
事情的关键在于最后的胜利者是否是古人族刀圣，他赢了一切都可以归于平静，或许会留下麻烦，但事态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可若是输了，一切休提。
陈凡能做什么？
想了想几种可能出现的结果，陈凡还是决定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老老实实听话比较好。
可问题是，墨七指出来的这条生路似乎也不好走。
“没有我你早就被这里的怪物吃掉了，梦远比你看到的更加可怕，现在你就站在怪物的嘴里。”
霍玉没好气地说道，如果没有选择他可能还会放手一搏去拼命。
可现在有了其他选择，他反倒是犹豫起来。
就在这时，阵阵令人心悸的波动从大殿之中传来，没有什么可怕的声响，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景象。
可那仿佛是鼓点般的波动却每一下都狠狠锤击在陈凡和霍玉的心上，让人不寒而栗。
“你觉得能够插手这种级别的战斗，最后渔翁得利？”
陈凡的面色不怎么好看，对于无法亲自去观看这场圣人级别的战斗而感到遗憾，同时也觉得恐惧。
他真的是太低估了传说四境的可怕程度。
一个虚弱的神王，一个转世的刀圣就能够让他从心里升起无法对抗的念头，真正的到了那层次的完全体强者又该是什么样子。
不怪东域舔狗多，这种力量面前，如果不是阵营对立，他也想要舔呀。
“我真是谢谢你。”
霍玉撇了撇嘴，心情复杂。
从过去到未来，从梦境到现实，圣城废墟，梦魇世界，东域古人族，中间还夹杂着其他生灵。
黑袍军师，归梦神王，圣主。
三方博弈，他不过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看起来至关重要可在那些存在的眼中终究是尘埃一样的东西。
或许自从被老师放弃之后，自己的生死便没有了任何意义吧。
求活终究还是靠自己。
想来也是可笑。
明明是十分鄙夷他们的规矩，明明将他们视作蝼蚁，明明是想要无数次杀死的敌人。
可事到临头，霍玉发现他最能够信任的反倒还是古人族，而不是自己的族人，盟友。
东域古人族的恩怨摆在明面上，底线在那里。
可他的族人，他的盟友却并非如此。
或许东域古人族并不完美，其中大多数也是被欲望支配的可悲生灵，可他们之中到底还是有些让人看不懂的奇怪存在。
比如古人族刀圣，比如万年前的疯女人，比如眼前的陈凡。
一言以蔽之，面对东域古人族你可以堂堂正正地用他们的方式欺骗他们，可以赌一赌对方的品行。
但面对自己的同族，面对他那些所谓的盟友则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不用想，关键时刻他肯定会被放弃。
“看来你已经作出选择。”
陈凡叹了口气，老实说他也不想和霍玉合作，但没有办法，想出去就要做出一些牺牲，到头来，他终归是怕死的。
而这一切都被古人族刀圣安排好了。
对于霍玉口中所说的怪物陈凡是有心理准备的，无非是另一种状态下的魔，或者说是梦魇的另一种变化，或者用活着的噩梦来形容更加准确的一切。
作出决定的霍玉倒也不啰嗦，毫不犹豫的引领着陈凡朝着离开的传送阵赶去。
“归梦神王因为失控的缘故算是被逐出了神域，也没有多少信徒，最终只能够用这种方法来获取力量，不过倒是有个忠诚的追随者一直替他办事，想来我们会在哪里碰到。”
对于神域的种种纠葛霍玉显然知道的也不清楚，关于归梦神王的了解也仅限于合作中有限的接触，并没有太多的实质性消息。
陈凡停下来唯一有用的东西就是，想要离开并不容易。
因为失去信仰的缘故，整个归梦神王的大殿都十分落魄，偏远的地方甚至只剩下断壁残垣。
传送阵所在的位置距离大殿有段距离，看起来像是古香古色的庭院，只是充满了腐朽的气息。
随着距离接近，霍玉变得紧张起来，老实说他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太脆弱了，融合失败废了他最大的依仗。
没有了魔族强悍的躯体，霍玉的胆子似乎也变得非常小。
陈凡有些想要，这大概很好地解释了什么叫做有恃无恐吧。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传来。
碎裂的木板直挺挺地朝着他们飞来。
陈凡反手一挥，灵力激**将迎面而来的东西打飞，目光落在那个半幅身躯隐没在黑暗中的怪物上。
这个怪物身高接近两米，浑身上下布满了墨绿色的鳞片，一夕间可以看出人形，那张脸仿佛是漆黑的洞穴给人空洞的感觉，浑身上下流淌着黏液不断地滴落。
“滋啦，滋啦，滋啦！”
墨绿色的黏液不断落下，俯视着地面，留下了鲜明的痕迹。
那怪物歪着头，似乎在打量着陈凡和霍玉两个人，虽然没有表情却能够让人感觉到疑惑。
砰砰砰！
紧接着，怪物的肌肉突然松动起来，就像是被吹起的气球不断膨胀，露出让人觉得可怕的线条，而那遍布全身的鳞甲也如同随之放大，成为密不透风的甲胄。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霍玉露出不解之色，“我来的时候千面还是好好的呀？”
陈凡没有开口，他已经从之前霍玉的描述中了解到这个名叫千面的家伙，他是归梦神王最忠诚的追随者。
只可惜，因为信仰的神明失去力量，他也变得虚弱。
虚弱？
陈凡嘴角微微抽搐。
这个样子还能叫做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