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炎点点头，她能够理解陈凡的担心。
人心难测不可怕，言谈举止总是能够提防的。
可如果是毫无征兆，被控制直接阵营转换就很难处理如果出现那种情况根本不可能提前预防，有多少手段都没用。
“倒也不用太担心，吴念那种情况也是自身又难以把持才会被魔族趁虚而入，其他人不见得都会如此。”
无炎开口劝慰道，“不管他们使用何种方法，总不会太容易就是了。”
陈凡点点头，无炎的话倒也在理。
操控意志如果简单的话，魔族也不至于多年来都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
事实上，成魔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魔族玩弄人心，引人堕落，激发欲望有一个前提是生灵失去自控的能力。
简单来说就是本能和欲望爆发，做事只问利弊不问对错，不管其他，由此为引才能够逐步入魔道，而后于那种混沌状态中回归平静，彻底抛弃心中与身上的枷锁。
因此上东域记载中有限的几次魔族肆虐最终酿成的祸患都不算太大，失去理智的，无法控制行为的魔其实很好对付，也就是更加强大的妖兽。
真正能够转化为魔，成魔之后还有自主能力的魔修才是最可怕的，只是这样的存在少之又少。
陈凡先前也被这些记录所误导，并没有思考其背后的意义，更加没有去想什么是真正的魔族，直到回梦镇祭祀堂一行之后，方才发现端倪。
别说东域人族修者受到了种种限制，失去了许多，似乎魔族同样受到了制约，如此推论来看，神域是否也是如此呢？
之前一直只知道有所谓的天地大道，无上法则支撑着这个世界的存在，后来被神域窃取控制权，似乎那所谓的法则也没有了意义。
现在想来，并非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或许是润物细无声，无人知晓罢了。
摇摇头，将这个无比庞大的命题赶出脑海，陈凡看着眼前的泳池思索着两个问题。
一来是那潭水之中的刀意为何会引动档案馆出现反应，虽然只有一瞬，可水有源树有根，若是能够摸清楚或许就能够让三无外挂升级也说不定。
其次便是祭祀堂到底隐藏着什么。
这里的构造复杂，禁制颇多，更有无数传说为其笼罩了一层又一层的迷雾。
可抛开这些不谈，陈凡决定从另一个角度来分析整件事情。
这一切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从时间上来看，回梦镇的起点应该是远古时期的大战，神宫信奉的圣主有所求，布置下种种后手，利用魔族来完成计划。
也就是说，回梦镇的前身其实是神宫圣主建造的。
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不外乎是力量和永生呗！”
对于陈凡的问题，无炎直接给出答案，再简单不过，不管是什么生灵，哪种修炼方式，终极目标都绕不开这两个。
盘膝坐在地上的陈凡点了点头，作为支撑的左手微微晃动，手指轻轻敲打着下颌：“那么接下来的时间线就是神宫圣主的计划施行，魔族余孽暴走，此地被破坏殆尽，但让神宫圣主没有想到的是，东域古人族以命相搏，不接受任何妥协。”
“有什么问题？”
无炎有些疑惑。
这些内容从之前收集的信息中便可以整理出来。
“如果是你的话，发动这个计划要如何保证一定成功？”
陈凡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眉头紧锁，“抛开东域古人族拼命这个意外因素，也就是说，其他条件都满足神宫圣主发动计划的要求。”
“时间不够，人手不足呗？”
无炎略微思索片刻就得出结论，“理论上来说，那个时候应该是联军打退了魔族，百废待兴，而联军势力内部心生算计，若是按照霍玉的说法，他们谋求的是东域土地，想要据为己有，肯定会形成割据姿态，东域这边刚刚经历大战，肯定无法照顾方方面面。”
说完，无炎疑惑的看着陈凡，想要知道思考这些问题有什么意义？
“所以回梦镇的出现，其实更像是一个巧合，而不是精心设计，对么？”
陈凡开口道，“从时间线上来推断，出事之后，东域古人族应该是没有时间全面处理的。”
“倒是有可能。”
无炎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抓到了什么，“又或者是，回梦镇处理不了呢？”
说完，无炎又否定了这个说法。
她也逐渐琢磨出一些东西来。
回梦镇的构建很复杂，甚至可以说是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若是这样都处理不了问题，那后代派守护者什么的更加没有意义。
整体上来说，回梦镇给人的感觉很矛盾。
似乎隐藏着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又似乎是一个精心布置的艺术品。
先前被几方势力插手弄得倒是不明显，可此地陈凡从头推断，这个矛盾便显现出来。
“你说，有没有可能回梦镇的构建也不是一次性的。”
陈凡的语气有些不确定，“首先是神宫圣主在这里留下了后手，然后是第一批死战的东域古人族高手，借着后来者，最后则是收拾残局的人，而这个过程中发生了许多事情，导致一些东西的遗失和不确定。”
“嘶！”
无炎倒吸一口凉气，“你这么一说，似乎不是没有可能性，首先是回梦镇整体的构造和格局很诡异，加上与神宫的纠葛，以及神宫弟子能够进出这里，甚至了解这里发生的事情，说明他们对这里有一定的掌控权。”
“其次是魔族和神域，魔族和当年的事情关系最直接，第一时间做了反应留下后手不足为奇，神域似乎只是将这里当作一个诱饵，并没有看出什么明显的布置，甚至连魔族从中取巧都没有发现，他们在内部似乎并没有多少掌控。”
“然后是东域古人族，那个灭妖令和这里的关联更像是一个隐藏起来的秘密，毕竟，灭妖令的真正作用是用来对付妖族，等等，妖族似乎和这里也有关系？”
说到最后，无炎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顺着陈凡这个思路来看，回梦镇的情况似乎比想象中的更加复杂。
当年的真相，各方对于回梦镇的布置与意图都已经模糊。
这就造成了后来者的一个错觉，回梦镇中藏着某个秘密，很重大。
可实际上，几方势力的人手甚至都不是同一时间对于回梦镇有所求，他们找的东西很有可能不是同一个。
想到这里，无炎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的意思是，他们的方向一直都错了？”
“有可能。”
陈凡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首先从灭妖令分析，这东西的是东域古人族至宝，目的是对付妖族，而之所以会诞生灭妖令，是因为妖族同样窥觊回梦镇，当然，这可能是一个谣传，毕竟当时妖族也是背刺人族的组合之一，但其结果是不变的，灭妖令针对的是妖族，为什么会留下进入回梦镇的后门？”
“你之前说，天下水源相通，可想要打开这条通道也不是简单的事情吧？”
无炎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么问题来了，灭妖令中的潭水和回梦镇中的潭水是相通的，为什么？”
“东域古人族至宝为什么会留下这个后门，假设是为了后人，那么妖族为什么知道，冰妖皇大概率是通过回梦镇进来的!”“可是这些有什么意义？”
无炎觉得不能这么想下去，她现在的脑子太乱了，顺着这思路将会有无数种可能性。
陈凡却道：“不，这才是最重要的，回叙整条时间线，你会发现一个关键问题，回梦镇那些传奇的意义都是后来被赋予的，实际上不过是神宫圣主想要永生的工具和一群不畏死亡，东域古人族修者的坟墓。”
听到这里，无炎陡然觉得浑身冰凉。
她很清楚，绝大多数时候传说的真相都和实质并不相符。
比如她这个凶名在外的女魔头，实际上不过是一个被世道逼迫走投无路，为了报仇不得已而为之的弱女子。
比起传说中杀人如麻，生吃孩童，她更喜欢搞研究。
杀人她承认，魔道修者她也认。
可那些传奇中绝大部分都是假的，有好事者牵强附会，有人借着她的名号作恶多端。
回梦镇的真相或许也是如此。
最初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古战场，可在有心人的操控下变成了蕴藏着无数宝物和机缘的秘境，而有来无回更是平添了几分神秘，彻底坐实了传言。
可实际上，不过是神域和魔族用来达成目的的工具罢了。
甚至，那些所谓的守护者可能都被骗了。
一念至此，无炎甚至感受到了某种恐惧。
要知道，那些守护者可是从很久很久之前就认为在做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可实际上，他们的工作可能只是一个谎言。
“接下来，怎么办？”
无炎的声音有些颤抖，此刻的她有些迷茫。
“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做我们本该做的事情。”
陈凡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阻止敌对势力的计划，将我看上的人拉拢过来，最主要的还是活着离开。”
“至于其他的。”
陈凡笑了笑。
“当然是发扬咱们一贯的作风。”
无炎总结了一下说道。
“贼不走空？”
“我那叫利益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