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长街之上，鬼气阴森。

原本还算正常的浅渊城居民此刻却发了疯。

双眼血红，张牙舞爪的攻击着眼睛里面所有能看到的，活着东西。

整座城池乱作一团。

陈凡前进的道路同样被阻拦，有如同沐白那样的拜火教人员，更多的却是陷入疯狂的信徒。

冯庆脸色阴沉道：“圣子，就由我等开路吧。”

警卫队众人手持各色武器，面露决绝之色。

一方面是因为在浅渊城这种环境中作战，他们原本的实力都被压制，能够发挥出半数战力已经殊为不易。

另一方面，此番的对手普通人居多，若是肆意杀戮必然会牵扯大量因果，心魔丛生，日后修行之路只怕是难有寸进。

因果之事固然可以想方设法规避，所需要的时间，资源却是一个天文数字，大部分的修者都能够硬扛着因果反噬。

规避解开根本是天方夜谭。

这也是东域宗门兴盛的缘故之一，越是强大的存在越是不能够轻易沾染因果。

再强大的存在也需要资源，需要有人做事，宗门是最好的选择。

有人自知修行无望便专心处理俗务，作为交换便是强者庇佑，更多的资源。

有人想要修炼却无门路，替强者做事，固然会沾染因果却也有博得上升的机会，加之宗门足够大，因果便会被更多人分散承担，反噬身亡的概率也会减小。

种种纠葛牵扯之下，宗门兴盛几乎是必然的选择。

比如某人昔年落难为人所救，多年后此人实力突飞猛进，功成名就，可当年救他的恩人一家却遭了大难。

出手沾染因果对自身不利，不出手便是心魔丛生干扰修炼。

若是孤身一人只怕是选择两难，可若是有宗门在，自然有人替他处理这件事情，完美了结因果。

至于后续种种，就变成了宗门和那家人之间的问题，变相地将个人因果分散到宗门之上。

那强者只需要修炼，唯一的因果在庇佑宗门上。

东域有那么多与宗门同生共死，倾尽一切的强者，不是他们真的对宗门有多深厚的感情，只是逃不开因果罢了。

这东西说来玄妙，触不可及，只有身临其境方能够体会，就如此刻冯庆以及警卫队成员。

他们可以感受到冥冥中的危险。

乾天宗弟子，便算是外门打杂的也必有可取之处，又是在修炼圣地多年。

就算是不懂其中奥妙，对于天机气运流转多少也有些感应，何况此刻是这么多人聚在一起。

他们都感觉得到，今日怕是十死无生。

若是换作以往的乾天宗，他们必然会极力劝阻圣子，摆明了就是送死的事情，哪有这样的。

就算是阻止不了，也多半会出工不出力。

杀戮加因果。

沾染这玩意是嫌弃自己活得长么？

可冯庆的话却并没有引起任何反驳。

警卫队众人只是握紧手中武器，面露坚毅之色。

他们也说不出为何会如此。

报恩，也许吧。

虽然时日不多，但圣子对他们可是真的不错。

功法，资源应有尽有，从寂寂无名的弟子成为圣子亲卫，说是鱼跃龙门也不为过。

甚至圣子还给他们安排好了后事，有家人的都被接到乾天宗境内受到庇护。

而且圣子的奖惩制度也写得分明，不管是伤残还是战死，又或者是立功，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也有人分析过种种行为的目的，说得头头是道，他们也相信过，但那福利待遇做不得假。

可日子一久，心里的感觉也变了。

太复杂的也说不明白，就是感觉圣子是真的为他们好，是打心底里面尊重他们，将他们当作人来看，觉得他们是生命，不是可以轻易舍弃，随便替换的东西。

别说是过往的乾天宗，整个东域都找不出来这样的宗门。

弱肉强食，赢家通吃的概念早已经深入人心。

修行圣地也好，普通人也罢，想要改变命运的机会唯有修炼，争取那个唯一的机会。

成了修者同样要拼命，你可以不是天才，可以没有过人的天赋，但你要比身边的人跑得更快。

否则就会死。

不会有人在意他们的死亡。

东域每天死太多人了，甚至多数人都觉得自己的生命没有任何价值，意义。

有权有势，变得强大是唯一的追求。

活着更像是一种本能，像是工作，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作为陪衬。

因为不想死所以不择手段地活着，却又看不到希望，无所谓怎样活着。

恍惚间，他们觉得以前的生命陷入了某种古怪的循环却又不自知。

陈凡的出现给了他们某种说不明白的东西。

无关乎什么利益纠葛。

他们想着要做些什么，回报圣子给他们的东西。

明明那些恩惠没有到让他们能够豁出性命，不顾一切的地步，可那种感觉却从来没有变过。

如果陈凡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大抵会总结一句。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他无形中给予乾天宗门人的东西叫做尊重。

神域断了整个东域的传承，给所有人塑造了某种扭曲的价值观，陈凡要做的事情就是将其改变。

当日入梦，他知道东域不缺少历史，只是被神域中断。

三无外挂的档案无数，他粗略看过，东域也有正确的三观，也有百花齐放，也有向往和平，创造价值的思想。

只是那些东西都被束之高阁，都被遗弃了。

人们会下意识地选择能够帮助他们活下来的东西。

根本问题还是贫富差距与社会制度不合理。

陈凡摇摇头，拦住要先行开路的冯庆，然后抬起头朗声道：“前辈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九天之上，有罡风骤起。

袁老头的声音响起：“你小子且去便是。”

话音落下。

轰隆隆，如同千军万马过境的声音传来。

仿佛是鼓声轰鸣。

笼罩浅渊城的鬼气在那直击人心的声音中变得百孔千疮。

城内被控制的生灵倒地不起，无形之中仿佛被什么力量禁锢得动弹不得。

唯有实力不弱的修者尚能够抵挡。

可局面却已经是峰回路转。

陈凡看着空中明媚的阳光不由得轻笑。

“还真是神仙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