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你的意思是想要否认。”
陈凡似笑非笑地转过头来。
一瞬间，苏媚只觉得遍体生寒，仿佛所有的心思都被看穿，但还是本能地反驳道：“我不明白圣子的意思。”
陈凡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是觉得乾天宗是东域修行圣地，我这个圣子要标榜侠义之名，所以不会对你如何？”
苏媚心中忽然恐慌起来。
她的确存了这个心思。
陈凡的所作所为早已经传到了浅渊城，虽然有拜火教的严格管控，但作为中间人，她知道的东西更多，之所以接下这个试探的任务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就算是出现最坏的结果，陈凡也不会将她如何，否则不是自己砸了招牌么？
在这一刻，她害怕了。
东域自古便有正魔之分，可她很清楚，宗门正邪无法定义人的好坏。
归鸿山曾经也是浅渊城境内的正道宗门，可事实上呢？
那些龌蹉她可是一清二楚。
而且，这位乾天圣子之前的风评就是残忍狂暴，无女不欢。
想到这里，她被恐惧所笼罩，下意识道：“在浅渊城，他们能看到一切。”
他们，值得的自然是拜火教。
陈凡呵呵一笑，忽然觉得有些无聊。
或许是和神域，和那群老怪物，和赵氏王朝这种级别的对手打交道多了，他将东域所有人的段位都想象得太高了。
似乎忘记了，这个世界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如果抛开武力不谈，可能还要比他印象中的普通人好对付许多。
毕竟这里可没有五千年，风云际会，多姿多彩的历史传承，有的只是被奴役，压迫，控制，禁锢的思想和习惯。
陈凡起身来到苏媚面前，居高临下地俯下身子，上下打量了一阵，然后用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
“你知道我是谁么？”
“乾天圣子。”
苏媚强撑着开口，她知道自己的本钱不多，能够用来谈条件的就更少了。
“那你就应该明白，我就算是不知道浅渊城里的古怪是什么，但营造出一片无人可以察觉的区域也不是难事，做些事情抹平痕迹也很简单。”
陈凡的声音如同鬼魅，“你觉得能够谈条件的东西在我眼里其实一文不值。”
苏媚：“……”“你很聪明，也很漂亮，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不然也没有两头下注的机会。”
陈凡松开苏媚的下巴，重新坐下，“什么舍生取义，掩护同门爱人也好，什么委曲求全，以身饲虎也罢，其实都是你伪装，最初可能只是为了活命，可现在么，多少还是想要出人头地，改变命运的吧。”
苏媚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强烈的羞辱感涌遍全身，怒吼道：“你杀了我。”
“看，你很懂得演戏，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表现出什么样子。”
陈凡转动着手中的酒杯，“可惜浅渊城地处偏僻，归鸿山也是小门小户，眼界太浅，那个什么圣教也没见过世面，你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不可替代的价值。”
苏媚眼神茫然，满是疑惑，同时又涌起强烈的悲愤。
她无法理解陈凡的话，圣王实力深不可测，拜火教能够控制浅渊城，这叫没见过世面。
归鸿山可是浅渊城周围数一数二的宗门了，这叫小门小户。
她知晓城外反叛者的秘密，知晓拜火教的许多计划，容貌也算得上是出众，那位拜火教的祭祀对她可是流连忘返，这不是不可替代的价值？
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陈凡露出轻蔑的笑容：“你既然侍奉拜火教的那位高层时日不短，应该知道他的身份吧？”
做的事情被人直接说出来，一直维持着身不由己形象的苏媚下意识抵触，咬着嘴唇犹豫了一阵后，终于老实开口道：“知道，寂寂无名，出身贫苦。”
这也是她感觉到圣王可怕的地方。
那位叫做沐白的大祭司，明明之前只是一个普通人，可短短时间就摇身一变，成了能够屠灭她整个师门的强者。
如果不是她第一时间看出那人的意志薄弱，又狠下心来献身，只怕现如今她也不过是那场战斗中的尸体而已。
“那拜火教的组成内，是不是也都是和他一样的人，多数都被欺压，剥削，他们崛起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屠杀掉城内的权贵？”
陈凡笑着问道，语气确信无比。
苏媚心里一惊，旋即点了点头：“是。”
果然不聪明，都提示到这个份上还一点感觉都没有。
算了，要是聪明人现在也不会跪在这里。
事到临头，没有时间布局，将就着用吧。
陈凡不断安慰自己，临时起意的是自己，人也是自己选的，慢慢引导吧。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冒昧地问一句，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你就没有想过上位？”
一瞬间，苏媚只觉得如遭雷击，心底那不愿意去触碰的地方被无情掀开。
陈凡啧啧笑道：“看来是想过，也做过了，可似乎没有什么效果，直到拜火教大行其道，原本默默无闻的女弟子成了人人敬仰的英雄人物，成为许多人巴结讨好的对象，明明你做的事情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可效果却是截然不同。”
苏媚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否认道：“不，我没有。”
“其实你心里也很清楚，以前这些手段没有用是因为值得你如此对待的人能够看穿你的意图，也看不上你，能够被你欺骗的人没有讨好的必要。”
陈凡笑呵呵地说道，“现在也一样，只不过是掌权者变成了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蠢货。”
苏媚心中轰然巨震。
事实上，陈凡说的这些她不是没有想过，但也仅仅是稍微触碰而已。
本能地不想承认这些，她还想继续做着那个自欺欺人的美梦。
她避免了师门覆灭的关键人物，是为了那些反叛者忍辱负重的英雄，是大祭司掌握叛乱者的智囊，是……
陈凡的话，无情地将这一切戳破。
她什么都不是。
只是时势而已，加上这些人愚蠢，没见过世面。
“接下来，你还有一次演戏的机会，想清楚自己不可替代的价值是什么。”
陈凡扔下一句话，离开房间。
门口守着的陈钥跟上，小声问道：“其他人不见了？”
“不用了，这个能用，先到先得么。”
陈钥点点头，闭口不言，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雅间。
这个女人倒是好运气，只要聪明些，就能够跟着公子获取战胜的福利。
如果输了的话……
开玩笑，公子怎么可能会输呢？
无声比了个手势，陈钥快步追上陈凡。
后面的事自有人善后处理。
拜火教掌控全城又如何，他们的人一样来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