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姿皱眉疑惑,按照张娴那脑子,对这些账簿不该有这等觉悟,难道真的是受刺激后,人的性格改变了?
乔二娘想着一事,低声禀道:“夫人,可是我听后厨管事的辛娘说,三夫人每天还是在喝薏仁米汤,说是夜里总是梦到血淋淋的手在她面前晃,成夜成夜的睡不着……”
“哦?成夜不睡,白天的精力还这么好?”王姿疑惑问:“那她哪来的精力呢?”
成夜睡不着,白天还学那么多东西,这身子怎么能吃得消?
乔二娘使劲摇头:“这上哪儿知道,说不定吃了仙丹妙药了,不吃不睡也能脑子灵光了。”
王姿斜着眼瞪她:“你去给我寻几颗仙丹妙药来,让我见识见识!”
乔二娘扁着嘴不敢回话,她说的没错啊,像三夫人这般像是变了个人似,不是药物作怪让脑子变灵光,便是有妖魔附身。
“三夫人到!”外面仆妇传话。
乔二娘嫌弃的叨咕一句:“又来偷师了,夫人你可要兜紧,不能和她再说了,都让她学回头就要报复你,夫人要是管不住嘴,奴婢会在旁提醒你的。”
王姿白了眼她,命令道:“你先出去,就你话多,我怕到时我不说,你一多嘴,什么都说出来,别在这儿碍我眼,赶紧出去。”
乔二娘站着不动,嘟着嘴道:“夫人,我还是不走,我怕她欺负你,我答应你我不说话就是。”
王姿和她说话脑子疼,她这个人迂腐又敦厚,直来直去,闲暇时说话不经过脑子,倒也能逗她欢乐大笑,但是说事情时,却不能理解她那些心里的话,总是颠三倒四。
“你站远点……”王姿嫌弃道。
乔二娘乖乖的站远些。
少间,张娴进来。
平时进来时,苏琴在她身后,手上带着漆盘,有账簿,库房的清簿,还有名册……
这次手里什么也没拿,只身而来,身后仅带着几个小婢,端着两盘炒麦粉和炒米粉,和梅子脯送来。
“阿姊,你瞧我带的什么来了?”张娴笑盈盈的道。
王姿浅笑迎着:“什么好吃的?”
张娴指着一盘中的炒麦粉:“这盘子麦粉可是新上交的麦粮炒出来的,乔辛娘让我先尝尝鲜。”
说着,她将麦粉送至王姿面前,接着道:“但是呢,每年都是阿姊先食用,阿姊吃着觉得好,再分给我和四妹,所以今年也不例外,我就给您送来了。”
王姿瞧着那盘麦粉,满满褐色一盘,看着极为新鲜,光是瞧着便能想到那个香香的味道。
她说的没错,每年新交的麦粮,要炒一盘麦粉给主母食用,寓意年年一族皆饱足,可今年的麦粉早在春小麦后食用过了,她又送上来作甚?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冬小麦的又交了一茬?
“这些放下吧,等我想吃了,再食用。”王姿淡淡的道。
张娴笑着让人将麦粉放下,走到王姿面前坐下,慢悠悠道:“阿姊,有件事我想提前和你说一声。”
王姿侧过脸凝眉看她:“嗯?”
“阿姊,我昨日已经和二郎主说了,我想做乔氏主母,想为家里多做点事,二郎主同意了,他说想借着五大家族来乔府,便把主母中馈之事正式让我接手,这些日子我在你这里学了不少,阿姊别怪我没有事先和你说起,因为二郎主说,不必和提及,我想等会到五大家族来时,阿姊因为生气,会给妹妹难堪,所以妹妹觉得和你说一声比较好!”张娴温和说道。
王姿扭过头看她,两眼阴凉森森,似是在看陌生人般看她。
张娴淡然的回视她发凉的眼神,嘴角浅笑:“阿姊,你可不能生气啊,二郎主定是觉得我做的好,才让我继续做,不是我愿意呢。”
说着有些为难的对视王姿。
“三夫人,奴婢先给你请个罪,等下奴婢要是有话说的不对,你可别怪奴婢以下犯上,中伤主子之罪。”乔二娘实在听不下去了,走上前抢着话。
如今二夫人只不过和二郎主生气,两人是夫妻,夫妻吵架时的话她也能当真,真是恬不知耻。
张娴冷眼瞪她,见王姿沉着脸没拦着她,便笑着回着:“二娘开口便是代替阿姊,不管你说什么,我自然不会生你的气。”
乔二娘笑了笑:“三夫人,是你让我说我才说,就算你生气,我也管不着了。中馈的事,先不说你才管家几天,就晖明殿管成那样,大司马都不忍心看下去,要回去自个主事了,你还想管整个乔府,你这不是在跟女娲娘娘唱对台戏,异想天开么,还有那后厨的事,三夫人你知道咱们每年在后厨花多少银子?每个院的用度多少?每年冬日来了,薪碳,干柴,暖炉,烧墙,这些用去多少碳火和干柴,要安排多少小厮和奴子日夜看守?每年花在乔家村多少粮……等等,这些三夫人你都清楚了?这些枝枝叶叶的小事,哪一件不是二夫人亲自督办,才把这乔府管理的有序不乱?要你管理几天过过主子瘾也就罢了,三夫人还真把自己当成乔家主母了?不如三夫人先把向芷院的每年每月每日的进出算清楚,再来要这掌家权!”
乔二娘的话虽然有些犯上,对主子不敬,但却说了王姿想说却忍着不能说的话,反倒让王姿心里舒坦了。
她目光赞许的瞥了眼乔二娘,见她气红了脸,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说落张娴,心里竟然有一丝欣慰。
只是张娴听着她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乔二娘话音落后,屋里的安静许久,张娴才硬生生的把这口气吞下。
她横眼瞪着乔二娘,看了又看,想发怒却不能发作,肺里快要气炸了。
最后,脑中清醒片刻,她嘴角一弯笑:“二娘说的是,我刚上手,这些的确不行,这些天不也是在向阿姊请教一二,二郎主也是看到我的努力才会应允的,日后我还要向阿姊多多请教。”
王姿吃惊的看过来,她竟然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