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耽误我治疗的时间◎

鬼算子说完, 又是一口血喷出。

这一口喷得格外恨,老叟擦血的同时瞧了令梨一眼,像在说:看, 说完反噬就来了,没骗你。

“咳咳!”鬼算子咳嗽着收起本命法宝八卦盘, “老朽此生最后一个大卦算完了, 待我以桃枝替死后, 必洗心革面金盆洗手, 再不挑衅天道。”

“剩下的路, 小友要自己走了。”他干瘦的手拍了拍令梨的胳膊,给了她祝福。

老叟年岁极高,眼瞳却如一粒黑丸干干净净, 映出令梨的模样。

年幼早夭,亲缘不顺,灾祸连连。

“我看过无数人的命, 最后只得出一个结果。”鬼算子气如游丝, “越反抗的越不屈, 越坚韧的越长久。天道让我算不出你大仇得报的结果,这是我的命, 不是你的。”

“感谢你千里迢迢为老骨头带回桃枝, 卦没算好,只能多祝你一句, 愿你得偿所愿。”

令梨怔怔道:“前辈……”

“咳咳, 卦象和祝福我都给了, 你快出去给我叫个人进来。”鬼算子戴上痛苦面具, “不要耽误我治疗的时间。”

令梨大惊失色, 兜帽一戴出门喊医修。

鬼算子吐血后元气大伤, 徒子徒孙将他团团围住争先抢救,令梨借机提了告辞。

“此番天机门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太上长老对我宗至关重要,全宗上下都十分感谢小友义气,若小友再来做客,定举宴相迎。”

客卿长老送令梨和宿回云出门,一路边和他们闲谈边欲言又止。

他好想问问令梨,她到底用什么刁钻问题为难了可怜的太上长老,又怕他经不住**也当场给令梨算上一卦,被天雷劈得假发焦糊冒烟。

命修,人菜还瘾大,年年荣获最被天雷宠幸第一名的美称。

天机门最流行的发型是爆炸头,别问,问就是艺术。

“老夫就送到这里。”客卿长老站在天机门出口法阵边,笑道:“来年卜算课再见。哈哈,不知这位小友是否会出现在我的课上?”

在客卿长老看来,每个散修都有一颗为自己寻找归宿的心,渴望上岸,渴望编制,凌云剑宗更是香饽饽中的香饽饽。

黑袍小友又是剑修又是风云会魁首还与宿回云交好,不入凌云剑宗都对不起他们招生办每年歇斯底里的洗脑式宣传。

卜算课见?令梨面色古怪。

她也很想出现在客卿长老课上,夺回她在补考考场中遗憾错失的学分。

奈何拉黑令梨正是客卿长老本人。这个男人嘴上说着再见,心里想的却是莫挨老子,两面三刀,不是好人。

令梨无言地深深地看了眼客卿长老,眼神意味深长到让客卿长老毛骨悚然,有种浓浓的天道好轮回的不祥预感。

“有缘自会相见。”令梨拱手道,“晚辈告辞。”

客卿长老刚一点头,御剑飙起的狂风迷了他的眼睛,险些吹掉他的假发。

客卿长老仰头望向碧蓝如洗的天空,感叹道:“这位小友,御剑飞行许可证考试成绩一定很高。”

不错,满分选手正是令梨本人。

天机门转眼被丢在身后,云层高的地方格外冷清寂静。

令梨踩在剑上,难得没有一味加速,和宿回云保持了平行。

俗话说,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当两位御剑飞行的剑修处于同一速度同向而行,他们之间就会从追击问题变为闲谈时间。

“鬼算子前辈是当今修真界卜算一道最杰出的修士。”令梨闲聊般地说,“他算不出来的卦,我又能拿去为难哪个命修呢?”

命修推演天机过度便会引来天罚,令梨思索这是否是一种求雨求雷新窍门:某地干旱,当地县令或城主紧急聘请令梨和一命修求雨,令梨向无知命修讨卦,那人掐指一算——轰隆!天降暗雷!

百试百灵,薅天道羊毛仅此一家。

令梨:我仿佛开发了一种很新奇的新业务。

“男人。”令梨摩挲下巴,“鬼算子前辈说看到了一个抱着襁褓的男人——他没有算出对方的性别,而是窥探到了十几年前的一块片段。”

“他看到的是男人,那人真的非是男人不可吗?”令梨反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女扮男装?有没有可能是性别认知障碍?有没有可能是雌雄同体、雄性特征呈显性?”

每一种可能都该考虑到,万一认错了仇人,场面一定会尴尬得令梨一个猛子扎进黄泉疯狂游过奈何桥抢过孟婆手里的汤桶一饮而尽。

令梨或许不会记得死在她剑下的人姓甚名何,但她永远会记得自己脚趾抠地的每一幕,于每晚临睡前抱头叹息:愿散尽一身修为,只求人生重来一回!

师妹的逻辑跳脱神奇,但又不能说绝无可能,毕竟世界这么大,保不齐有人比她奇葩,不可妄下判断。

宿回云换了个方向问令梨:“若襁褓中婴儿是你,师妹可曾想过,那人与你是何关系?”

“抱着襁褓的男人,怎么看都只有一种可能。”令梨认真地竖起食指,“那就是——人贩子!副业是人贩子的剑修!”

宿回云:竟无法反驳。

白衣剑修张了张口,冷淡俊美的面容上有一丝无措。

宿回云想说有一种可能远比人贩子靠谱,又担心是不是令梨故意回避了这个答案,不愿去想,不愿去信。

令梨看出了师兄眼中些许迟疑,她收敛了不正经的表情:“不开玩笑了,我个人确实更想要人贩子这个答案,但真相也不会让我多伤心。”

“抱着婴儿把她丢到路边的男人,刚出生便抽走了天生剑骨的男人。”令梨看着虚空一个点,出神道:“应该,是我的生父吧。”

她心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硬要说的话,像悬空的脚落在地上,脑海中隐隐的猜疑化为真实:果然是这样,只能是这样。

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妖怪,人总有来历。

谁与谁的血脉构成了全新的生命,他们给予了这条生命什么,又从她身上夺走了什么?

令梨不知道答案,不代表答案不存在。

她有些走神,却能感受到身边冷淡中含着担忧的视线。

师兄在担心些什么呢?担心令梨不肯接受真相吗?

血缘或许是很重要的东西。令梨听伽野说过他和他身为妖皇的父亲的往事,表面威严实则溺爱独子的老父亲,与边吐槽亲爹坑儿子边小声说回去一定要好好和父皇抱怨的好大儿。

伽野的族叔一路谋算也是全冲着伽野的血脉而来,因血脉而生的羁绊、嫉妒、扭曲与执着,如此特别,如此排外。

在结交友人之前,人与世界最天然的联系便是亲族。生来就有,甚至不容选择。

凌云剑宗内门弟子中有不少仙二代,张口闭口总喜欢说“我爹爹、我娘亲是谁谁谁”,拼修为之前先拼爹妈。再比如令梨曾经踢馆遇见过的葫芦娃救爷爷,一个接一个送的一家人。

逢君城、星天城亦是不少修仙世家的领地,联姻关系之复杂令人瞠目结舌,家谱如蛛网,三人行必有我亲戚,每年给修真界第一八卦周刊贡献了大量宅斗打脸笑话。

联姻多的地方辈分乱,如果你在路上看见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颤颤巍巍叫一个流鼻涕泡泡的小孩祖爷爷,不用怀疑,修仙世家的常规操作罢了。

一边说着修仙之人亲缘断绝,一边又有着错乱繁复的人脉关系,令梨站在局外看着,总觉得很有意思。

令桃是桃花化形的妖修,天生地长没有父母亲族一说,令梨每年过年只有兄长大人发的一个大红包,儿时曾被镇上的小孩贴脸嘲讽过。

小梨颠了颠手里砖头一样厚的红包,又瞅瞅镇上小孩手里十几个加起来没有她三分之一厚的红包。

不用多说一个字,她的高傲已尽数体现。

镇上小孩嫉妒令梨手里的大红包嫉妒地包子脸皱成一团,嚷嚷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有爹爹和娘亲,你有吗?”

小梨:“我红包比你加起来都多。”

小孩:“我还有祖父祖母,你有吗?”

小梨:“我红包比你加起来都多。”

三回合不到,小孩哭着跑走了:“你等着,我再去要,肯定比你多!”

小梨没等,以她无师自通的社会经验,这个小孩要不到红包,等待他的只有竹笋炒肉和男女混合双打。

“多么幼稚的比较。”小女孩老气横秋地收起红包,转身一头撞在男人腿上。

令桃掐着小孩的腋下把她举起来,令梨熟门熟路地搂住兄长的脖子,欢欢喜喜地说:“我看到了冰糖葫芦的摊子,我拿压岁钱给兄长大人买糖吃可好?”

“是你自己想吃吧?”令桃弹了下女孩子的额头,“免了,过个年吃了那么多糖,不怕半夜牙齿掉光?”

令梨畏惧地捂住嘴巴,使劲摇头。

令桃抱着她往院子里走,边走边佯装不经意问:“刚才那小孩说的话,小梨听了心里难受吗?”

“为什么会难受?”令梨悄悄从袖子里摸出她私藏的糖块,掰了一半小心含进嘴里,另一边递到令桃唇边,执拗地往里塞。

令桃含住妹妹的投喂,腮帮鼓起一点儿弧度:“因为他炫耀自己有父有母?”

“我也炫耀自己有大大大红包。”令梨甜滋滋吃糖,不以为然。

“小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有父母,你没有?”令桃又问。

“因为我是兄长大人捡来的孩子。”令梨眼眸清澈地看着令桃,眼里是不掺杂质的疑惑,“这不是兄长大人亲口说的吗?”

“难道兄长大人是在骗我?”令梨小脸紧绷,“其实我不是捡来的,而是我的双亲欠了兄长大人的钱,他们拿我抵债?”

“兄长大人养我是为了成年后派我出门打工,每天洗盘子洗衣服,深夜就着烛光缝衣织布,织布机唧唧复唧唧,我拖着哭腔唱到:小白菜,地里黄,才三岁,卖了粮……”

“够了。”令桃一把捂住令梨咿咿呀呀唱起来的嘴,“闭嘴,别说话,求你。”

那天令梨被捂了嘴强行静音,第二天令桃又给了她一个砖头厚的红包:“别人家的小孩拿双份,我们小梨也拿双份。”

令梨哇了一声,欢欢喜喜收下红包,那年过年她特别开心。

她的童年可以用世俗的“幸福”来形容,虽然诺大的十里桃源只有两个人相伴,虽然练习行走和握剑都疼得骨头打颤,虽然被镇上的孩子暗地里叫了无数次怪胎,令梨依然无忧无虑地长大了。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少些什么。”令梨认真地说,她想了想,“除了以前的我稍稍有一点点仇富之外,再没有其它。”

第110节

人可以什么都不缺,但不可以说自己不缺钱。

就算是一夜暴富的令梨,也绝不会嫌弃钱多,不会放弃她苦苦经营的兼职。

“可是,若那人是我的生父,为什么鬼算子前辈算不出他的模样和姓名?”

这才是令梨最纳闷的问题:“以子女演算父母,不是命修送分题吗?”

鬼算子前辈他,是不是真的不行?

“命修受制于天道。”宿回云示意头顶的天空,“是天道不允。”

遮掩了天机的人,还是被天道庇佑的人?

修真界从不缺少传奇,宿回云在心里想了几个人的模样,没有头绪。

他垂眼思索时,令梨安静地看着宿回云的侧脸。

鬼算子细细的传音声一遍又一遍回**在她耳边。

“无论你信与不信,抽了你天生剑骨的那个人,和宿回云有关。”

有关。

非常微妙的用词,什么叫“有关”?

如果只是“有所关联”,整个凌云剑宗上至宗主下至食堂阿姨,都与宿回云有关。

范围大得和没说一样。

但,为什么偏偏是师兄?令梨想。

鬼算子谁都不提,只提了宿回云。

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令梨轻轻闭眼:在电闪雷鸣的刹那,在天罚高高降临的瞬间,研修命数一辈子的老叟抓住了一缕灵感。

命运在他眼中交汇,或黑或红的线横纵交错,其中一条,一端绕在令梨腕间,一端绕在宿回云手上。

“你的命运与他的命运交缠在一起,你要找的那个人,在你们重叠的命运里。”

大口咳血的老叟再看不到更多,天机浓雾重重,他一介过客,无缘雾中复杂诡谲的往事。

令梨心里十分感谢鬼算子,如果他日后还需要桃枝,她可以回家给他折一捆。

“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师兄呢?”令梨脚尖点了点长剑,自言自语道。

“不要说。”令瓜立刻道,“说了又有什么用,指望他把祖宗十八代的名单写出来,让你挨个杀过去吗?”

“谁知道你的仇人和宿回云是什么关系,万一是生死之交的手足兄弟或恩重如山的亲族长辈呢?”

“若宿回云知道你要对那人痛下杀手,先下手为强解决掉你怎么办?”

令瓜从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除了主人之外的所有人,它一视同仁地抗拒一切可能伤害令梨的人与事。

“宿回云又不是你,你的人际网全在手机通讯录里,一眼能望到头。他作为首席弟子被凌云剑宗培养,宗门外交总是要参与一下的。同辈切磋肯定要去,拜访前辈少不了他,粗略数数,如果我们按顺序一天杀一个,你猜是复仇在先还是你飞升在先?”

令瓜这么一说,令梨想到一个更恐怖的可能性:如果和宿回云有关的仇人在令梨没杀到他之前飞升仙界,她岂不是要追着天梯杀到仙界去?

“师兄。”令梨声音幽幽的,“你说你人缘这么广做什么……”

连第一嫌疑人都不给她,害得她好苦啊。

令梨郁郁寡欢地降落在凌云剑宗护宗法阵外。

她早在离开天机门后就脱掉了斗篷,快乐地穿回凌云剑宗统一批发的初始道袍,端正地露出领口的宗徽。

“伽梨选手随着风云会的结束也结束了她短暂但辉煌的人生。”令梨一本正经地对宿回云说,“师兄好,你失踪已久的小梨师妹走出了迷失的人生道路,又回来了。”

宿回云眼底含笑地看她,顺从道:“好,是师妹回来了。”

“伽梨选手已经注销了户籍。”令梨又强调了一次,“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对于这件事我很悲痛也很难过,但我也没有办法。”

“我只能去食堂买一杯鲜榨豆浆配一笼香喷喷的花卷,祭奠她无疾而终的一生。”令梨指了指离食堂的更近的后山小路,“在此与师兄别过,有事网上联系。”

“师妹不想和我一起见宗主?”宿回云道,“可以不公开身份。”

令梨当然不会公开,她死也不会成为明年宗门招生办的宣传指标,黑心资本家宗主一定会把可怜的小梨里里外外利用得再榨不出一滴油。

“不了不了。”令梨用力摇头,“我能猜到他的反应,宗主先是狂喜原来四连冠依然在凌云剑宗手中,继而飞快群发消息给招生办各大执事让他们立刻写出宣传文案抢占热度。”

“遭到我不愿公开身份的拒绝后,宗主不怒自威质问我:‘你这个弟子怎么回事,一点都不为宗门着想,不肯为宗门做贡献’。”

“我继续严词拒绝,宗主百般不肯地说:‘既然如此,你总得做些什么补偿宗门损失——接下来几届风云会,凌云剑宗的胜利就交给你了。带队的事不必担心,你的老熟人轩晓与你同在。’”

令梨:“放过我,也放过轩师兄吧。伽梨选手想入土为安,不要再挖她的坟了。”

令梨的话听起来夸张,但在熟悉宗门的人耳朵里,她未卜先知的本事起码领先鬼算子一个时代。

宿回云不想勉强她,即使他知道宗主不可能达成目的。

宗主上一秒强人所难,师妹下一秒原地跑路,跑到山无棱天地合与君诀的那天之前,绝不回头。

好不容易才肯乖乖回来,又独自一人说走就走,被外头的野猫叼了去该如何是好?

“稍微晚一些的时候,我去找你。”宿回云询问道,“还是那片竹林?”

“那里清净。”令梨应了声,算是婉拒了搬去内门的邀请。

凌云剑宗对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洞府划分的区域要求不严,内门弟子大多跟着师尊住在灵脉充盈的山峰,也有炼丹天才半夜烧炉子烧得走火入魔,被同门投票赶去偏僻地方的案例。

令梨半夜在竹林练剑的时候,远处丹炉爆炸和诡异药气飘起的袅袅青烟不绝如缕,她偶尔还能听见桀桀桀的反派怪笑。

“大家的夜生活真丰富啊。”月色下,同样在熬夜的令梨感叹道,“修仙人,修仙魂,修仙人夜里不做人。”

宿回云提到令梨的小竹林,勾起了她的思念之情。

好久没回去了,告别师兄后,令梨一个人踩着枯枝走在偏僻无人的山道上,内心激动满满。

离宗前她还是困于未满金丹修士保护法,夜夜私偷宗主峰网线的法外狂徒,如今令梨王者归来,再没有人可以夺走她的WiFi.

远远能够看到洞府的轮廓,令梨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落脚极轻,一路竟没踩断一根枯枝,林中只有微风刮过的沙沙声。

风吹过,一片无痕,安宁平静。

“竟有埋伏。”

令梨双手抱臂,陷入沉思。

她的洞府干净得连只老鼠都不肯来串门,竟然有接待宗门大师兄和不速之客的高光时刻。

真亏不速之客能找到这里,他的方向感得有多差才能准备避开一切好走的路,走到这偏得不能再偏的地方。

知道令梨住在这里的人寥寥无几,除非拿着名单一个个找过去,刻意在找她。

至于令梨是怎么发现有埋伏的……

“他再往左走两步,就碰到我的小竹林了。”令梨小声自语。

不速之客隐蔽在竹林边,或许是觉得竹林的遮挡能更好消除他的气息,亲近自然。

但凡他往左走两步,令梨今日就见不到这位客人的全尸了。

竹林中残留的剑气会教他做人——转世投胎后,重新做人。

客人不大聪明的样子,金丹期,风云会初赛过不去的水平。

令梨站在原地没动,拿出手机给宿回云发消息。

【游戏代打专业上分客服小梨:师兄,我见到了一个很新奇的物种。】

宿回云一如既往地秒回:“什么?”

【游戏代打专业上分客服小梨:我第一次知道,我宗居然真的有魔域卧底。】

【游戏代打专业上分客服小梨:猫猫吃惊.jpg】

作者有话说:

小梨吃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