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人愣了愣,没一会儿全都笑了起来,“就你?还要我们蹲牢房?哟,一个死了娘老子的臭丫头,自己都被婆家休了,还敢要我们好看?你倒是给一个好看我们看看呀?”

“你们谋杀亲女,是不是要吃官司?我姐的两个女儿,被你们杀了!”夏小柔从宽大的袍子里取出一把菜刀,指着黄家人,“我已经写了状纸递向了县衙门!你们杀人还敢打人,我看让你们蹲牢房都是轻的,只怕会判个砍头罪!黄大福,你会被砍头,其他人流放!”

夏小柔大声道。

这黄家人没一个读过书,对于律法一窍不通。前世的时候,曾被同村人用假官司坑过银子。

果然,夏小柔胡编的一通话,将黄家人全都吓住了。

黄家大妯娌二妯娌不希望自家男人掺和老三家的事,忙悄悄拉了拉自家男人的袖子。

黄老大黄老二面面相觑,有些犹豫起来。

夏小英的男人黄大福先嚷道,“我没有杀女儿!”

“死丫头,你胡说,我们没有杀孩子!”黄婆子也嚷。

“你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胡说八道。”黄老汉也嚷道。

“你们说没杀就没杀?可有人告了状,说亲眼看见了,我姐已经去县城衙门了,你们就等着县衙门来抓你们吧!”夏小柔冷笑。

“夏小柔,你快把你姐追回来,有话好好说。”黄大福慌了神,推开两个哥哥和父母,忙向夏小柔作揖,他可不想被砍头啊。

宋岩柏和周茂勋互相看一眼,看明白了夏小柔的做法。

这黄家人不经吓,一吓就会说出孩子的下落。

于是,两人也顺着夏小柔的话,“没错,我们也听到证人说,你们家杀了两个孩子,拔了她们的人皮去卖了钱。”

“天大的胡说!绝没有这回事,这是哪个人乱嚼舌根哟。”黄婆子急得跺脚。

“你说你们胡说,那你们将两个孩子交出来啊,让我瞧瞧,我才相信你们没有杀孩子。”夏小柔拍拍刀背,冷眼睇向黄家人。

黄家人你看我,我看你。

黄婆子拍着腿,“哎哟,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说的话,大福就得被砍头哇。天杀的,是哪个眼瞎的看错了人,把别人的事安在咱们家哟。”

黄大福咬了咬牙,只得说了实话,“我们没杀孩子,把孩子送给隔壁村罗员外家了。”

“送?你们会这么好心?是卖吧?”夏小柔冷笑,“再说假话,一会儿我姐带着县令大人来了,我可不帮你说话。”

“哎呀,跟送有什么区别,别人家卖一个女儿都有三十两银子,可罗员外忒小气,我们给她两个女娃,他家只给二十两。”黄婆子气恼地拍着大腿。

“隔壁村罗员外?”夏小柔眨着眼,“那罗员外家,买两个不到五岁的小女娃做什么?又不能做差事?”

“这我们就不清楚了,他们家没说。”黄婆子说。

“他们家只说收五岁以下的女娃子,我们家有两个,就送过去了。”黄大福说。

只要五岁以下的女娃……

事情怎么这么奇怪呢?

夏小柔望向黄大福,“你说的是真的?你要是骗我,罪加一等。”

“没有没有,全是真的。你们不信,我带你们去罗家。”黄大福说。

夏小柔点头,“成,你前面带路,找到两个孩子,你就没罪了。”

黄大福松了口气,“走走走,这就走。”

他指了一个方向,大步往前走去。

夏小柔他们三人坐着驴车,跟在后面。

其实,这个隔壁村的罗员外,夏小柔并不陌生。

在前世的时候,她和罗员外庄上合作过生意,她见过几次罗员外。

罗员外生了五个女儿,快五十岁时,才得了个儿子,可儿子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

偏偏罗员外下体得了怪病,在儿子出生不久就不举了。

他将那独子捧得跟自己的心似的,宝贝什么似的。

可很多事情便是这样,越想得到什么越在乎什么,越失去什么。

罗员外越想得到儿子,越难以得到儿子。

越盼着儿子身体好,儿子的身体却越来越差。

不到两岁时,就没了。

夏小柔掐指算着时间,罗员外的儿子,是去年中秋前满的一周岁,现在是十七个月左右。

正是病重的时候。

独子病重,买了不到五岁的女娃……

这两件事情串联在一起,让夏小柔忽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周表哥,快,加快速度赶往罗员外家!”夏小柔脸色大变,大声说。

周茂勋回过头来,看着脸色惨白的夏小柔,疑惑问,“小柔,出什么事了?这路上不平坦,车赶快了,你身子吃得消吗?”

夏小柔大喘着气,“我怕去晚了,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宋岩柏也疑惑问。

夏小柔眉头皱着,问着走在前方的黄大福,“黄大福,罗员外的儿子是不是快不行了?”

黄大福在步行,听夏小柔说要赶快走,这样的话,他得跟着跑,他不大乐意地说,“是呀,是快不行了,你去那么快做什么?赶着奔罗家儿子的丧?”

夏小柔更加着急了,抓着黄大福往驴车上带,“你上来,坐驴车!”

黄大福这才咧嘴,“这还差不多。”

夏小柔又催周茂勋快点赶车,她解释说,“我怀疑,罗员外的儿子快不行了,才买两个不到五岁的小女娃去冲喜。要是他儿子好起来,两个女娃将来做他的童养媳,要是好不了,这两个孩子就会陪葬做冥婚。”

黄大福只听到前面的童养媳三个字,马上得意了,“啊?这么说我和罗员外成亲家了?太好了,哈哈哈哈——”

宋岩柏嫌弃地睇他一眼,“孩子好好的,又冲什么喜呢?”

“黄大福,你想多了,罗员外的孩子根本保不住!”夏小柔想到前世的一些事情,那罗员外一家的家业,后来被大女婿接管。

可见,儿子还是没保住。

有儿子在,是不可能让女婿去接管生意的。

罗家大女儿是个软弱无能的人,男人接管了自己娘家的家业后,反而还怕起了她男人。

罗员外的大女婿后来冷落罗大姑娘,专宠小妾的儿子,把罗员外父女活活气死。

也算是罗员外拿她两个侄女做陪葬的报应吧。

可她不想要什么报应,她只要两个孩子好好的活着。

夏小柔一直催,周茂勋将驴车赶得飞快,很快,驴车到了罗家庄子前面。

罗家今日有贵客临门。

一辆宽大布满了尘土的马车,停在庄子前,一个四十来岁打扮贵气的妇人,正在和庄上的管事说话。

“姑太太,您今日怎么回来了,也不稍个信。”

“闻四小姐吩咐我来看看庄上,有没有什么稀奇的玩意儿,叫我带些回去。”罗娘子说,“没什么要紧事,就没跟你们说。”

夏小柔抬眸望去。

这妇人说的是京城口音。马车上布满尘土,显然,是从京城远道而来。

罗娘子由罗家管事们陪同,正要进庄子门时,不经意回了下头。

这一回头,就看到了刚刚走下驴车的夏小柔。

罗娘子看着十来步远的夏小柔,惊得睁大双眼。

这个年轻妇人……

怎么那么眼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