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也不卖关子了,笑道:“之前咱们店里不知做了多少白切鸡,今日不妨来做一回白切羊肉吃。”

“白切羊肉?”黄师傅略一思索,又问道,“那还是用之前做白切鸡的调料蘸着吃?”

“那自然不成,”秀秀抽出一把菜单,刷刷刷几下把去骨带皮羊腿肉切成了比筷子略粗一些的肉条,“羊肉可比鸡肉膻多了,得多加些别的东西才能去腥增香。”

只见秀秀将切好的羊肉装盘后,又弄了些韭菜和小米辣清洗干净,刀起刀落,片刻后便已经切碎了,放入碗中再倒上些老抽、生抽酱油,放一小勺盐巴,最后泼上一勺烧热的花生清油,蘸料碗中顿时就有香味与蒸腾的热气一起飘散出来。

云欣鼻子最是灵敏,当即忍不住道:“好香啊!”

黄师傅却皱起了两道粗眉,认真问道:“东家,虽然咱们江州在南方要暖和些,但九月一过这新鲜韭菜可就不好买了,秋冬正是吃羊肉的时候,可是后面天冷了咱们上哪儿找新鲜韭菜去?”

“我那庄子里就有种韭菜,”秀秀笑道,“但你这话说得也是,冬日里便是有人能种出新鲜的蔬菜来,只怕也要卖得比肉还贵,不如回头咱们自己多做些韭菜酱囤着,横竖也是蘸肉吃的,做成酱了说不定还更方便好吃。”

云欣又道:“那娘子打算这白切羊肉又卖多少钱一盘?”

秀秀眼带笑意,脸上却故意做出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缓缓抬手比了个五。

“五十文?”云欣讶道,随即自己也觉得不可能,摇头笑道,“羊肉那么贵,一盘肉都不止一斤,卖五十文必定捞不回本,娘子莫非比的是一百五十文?”

“非也非也,”秀秀失笑道,“你怎么不往大了猜,刚才那一份金玉羹我都敢卖一两银子,这么一盘子去了骨头的净羊肉,难道还卖不到五钱银子?”

“五钱银子!”云欣先是大惊,随即又不解地问道,“为何那用羊汤煮出来不带肉的金玉羹能卖到一两银子一份,这一盘净羊肉却只值五钱银子?”

秀秀脸上满是高深莫测,却道:“傻妮子,金玉羹卖得贵是贵在如今的早熟板栗还是个稀罕东西,又是用羊汤煮的,白切羊肉便宜是因为羊肉这东西一年四季都有羊肉铺子每日现宰现卖,纵然比猪肉贵,但成本就那些,还能卖多高去?”

黄师傅笑呵呵地捧着碗筷道:“好久没吃过羊肉了,我先替你们尝尝。”

说着,就用筷子夹起一根带皮羊肉条蘸了蘸碗里的调料,送入口中先是品嚼了一番,也不说话,又盛了一碗金玉羹喝。

“啊爽!”黄师傅放下碗筷,爽朗一笑,“我虽然是个厨子,但并不很能吃辣,这羊肉蘸着调料的确香辣爽口,但是有些过辣了,来上这么一碗香甜的金玉羹却是刚刚好!”

“这便是了,”秀秀笑道,“这两样我不单卖,要点只能一起点,这会儿栗子稀罕,等天冷了就变成韭菜稀罕,这样搭配着卖,想来也没人敢说价钱高了。”

云欣又道:“可是人到了冬天不是更爱用羊肉跟中药们熬补汤喝吗?”

“东家说你是傻妮子,你果然是个傻丫头,”黄师傅又盛了一碗金玉羹,笑道,“喝了这等香甜的羊汤,谁还愿意喝那用党参熬出来的苦水!”

两人这话却是提醒了秀秀,她微微一笑道:“补汤也不都是苦的,若选对了合适的药材,熬出来的羊汤又香又补,什么都不懂就往里面瞎放的,那熬出来的汤不苦才怪呢,不过这药膳咱们回头也可以安排上,等天冷了后店里也该换菜单了。”

果然之后店里上了金玉羹和白切羊肉这两道不可分开单点的新菜后成功引起了不少客人们的注意,那些富贵人家出身的人,向来不缺银钱,就好吃个稀奇,偏偏金庭宴以早熟板栗有限为由,每日都是限量供应,去晚了任是出多少银子都是吃不到的。

龙凤楼看着对面的冤家生意如此兴旺,心里又如何能好受得了,当天就吩咐人想方设法也去搞些板栗来,但他们哪里知道秀秀这是自家庄子里专门有人挑拣的早熟板栗,自己派人出重金买回来的栗子大多都是生涩的,如何能炖汤!

之后周庄头又来送菜的时候,秀秀特意叮嘱他多弄些韭菜来制酱,又额外补充了一句,让他多在菜地上费心,一定要多种些常见的菜,还有那山上种药材的地方也要上心,多种些清热解毒、退烧止咳的药。

云欣还有些不理解,不明白秀秀为何要在庄子里种这些药材,炖药膳又用不上。

秀秀笑道:“马上秋冬降温了,天冷容易得风寒,把店里的茶水换成防治风寒的药茶,到时候也算是咱们店里的一个新特色了。”

时间一晃到了八月底,卖菜的田家人果然一脸挑衅地找过来了,一进店坐下就开始唉声叹气,嘴里不住地抱怨世道艰辛、生意难做。

秀秀面色如常地叫钱小二给他上了茶,自己也坐下,淡淡道:“后天就是供菜契约到期的日子,田掌柜可是来谈续约的?”

田掌柜皮笑肉不笑道:“自然,江州城里做生意的人谁不知道金掌柜你店里最是忙碌,若不是为了这个正事,我也不敢前来打扰金掌柜你发财!”

他这话故意说的阴阳怪气,秀秀也不恼,依旧淡淡道:“若田掌柜没有别的要求,咱们还照之前的合同照常续约一年就成。”

“金掌柜此言差矣,”田掌柜摇头道,“从前这店是齐家的,齐家与我是老相识,老主顾自然可以照常续约,只是如今这酒楼的主人换了金掌柜你,我跟你非亲非故的,只怕咱们的合同得改上一改才成!”

秀秀因着之前有旁人提醒,早做了准备,现在听田掌柜这样说也并不吃惊,只是微一挑眉,问道:“哦,那田掌柜你想怎么改?”